1917年春天,为了能更真切地了解印度农民的生活情形,甘地仍旧搭乘三等车,到毕哈尔州北方的契巴朗访问。
契巴朗是在恒河北岸很远的地方,正好在喜马拉雅山脚靠近尼泊尔的地方,和印度的其他地方是隔绝的。这里是靛青的著名产地,这里的农民大多种植靛青作为染料。农民们向地主租地耕作,以收获物来缴纳租金,这种方式使广大的佃农生活非常困苦。
一位叫做苏克拉的贫苦农民一面诉说生活的困难,一面央求甘地:“请帮帮我们吧!”
为了能实地了解,甘地就请苏克拉当向导,在契巴朗地区访问,可是苏克拉却不知道应该带甘地参观哪些地方。因此,甘地只好找当地的领导人布拉撒德和布拉吉萧先生,请他们引导他做实地调查。
甘地的访问使地主和州政府的官员很不高兴,他们都想尽办法阻挠他。尽管甘地早有警惕,他们还是发动了一股恶毒攻击他的逆流。报纸上充满了对他的种种污蔑。然而他的极度谨慎和坚持真理、丝毫不苟的态度,使他们不得不转变锋芒。
甘地将全部的心力用在调查农民的生活情形上。他发觉目前农民用实物代替租金的纳租方式固然需要解决,但是还有一项更迫切的问题,那就是这些农民的教育问题。
这些农民大都没有读过书,缺乏知识,因此,甘地与布拉撒德等人商量,打算先在6个村庄中各设一所小学,除了教授语文之外,还要指导村民改善环境卫生以及注意生活细节。由于经费不足,无法雇用专门的老师和医生,只好聘请两个慈善家来负责。
因为这两位负责人并不是医科出身,当村民有病时,他们仅能凭自己粗浅的医疗常识替他们治疗。例如,用麻油治下痢;用奎宁退热;外伤或肿痛则使用硫黄软膏……有很多农民接受了这种简单的医疗方法,对从来没有用过药的他们来说,即使是只有这些药,他们就已经获益匪浅了。
此外,要让农民了解卫生的重要也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长期以来,过惯贫穷生活的农民对于脏乱早已习以为常,以致整个村庄既脏且乱,无形中成为病菌的温床。为了改善这种情形,甘地对两位负责教导的慈善家说:“我们应该以身作则,使农民知道爱好整洁的好处,以及脏乱带来的害处,这样,他们就会自动自发地保持整洁了。”
商量好之后,大家便开始进行。随甘地迁居来此的嘉斯杜白也主动加入了卫生队,共同为整理环境而努力。从早到晚,大家不断地清理村里的水井,挑土填平低洼的地方,清除垃圾等。
他们打扫道路和院子,洗刷水井,填平附近的水沟,以和蔼的态度劝导村民自行打扫。有一些村子的人非常热心,他们甚至修路,使甘地的汽车能通行各处。但是有些村民坦率地表示他们不喜欢这种工作,甚至有人还不屑地讥讽说:“我才懒得去做这种没有价值的工作哩!”
这些话固然令人难过,可是,这也不能全怪他,因为这个地区的农民实在太穷了,连生活都成问题,哪有多余的力气顾及卫生呢?
例如,设有学校的比提哈瓦村,该村的妇女都穿着脏兮兮的衣服,嘉斯杜白实在看不过去,便去问她们:“衣服太脏的话,容易感染细菌而生病,你们为什么不把衣服洗干净呢?”
其中一个妇人听了这句话,便一言不发地把嘉斯杜白和甘地拖到她家里,指着空****的房间说:“你瞧,这里没有箱子,也没有柜橱可以收藏别的衣服。我只有身上这一条纱丽,洗了的话,我穿什么呢?”
她的话没有错,假如甘地也是这么穷的话,大概也会和他们一样,无法顾及卫生问题了。但是,经过调查,甘地发现,不仅是契巴朗的农民这样生活,全印度随处都可以看到这种情形。印度有无数的茅草房,里面既没有家具,也没有可以换的衣服,人们只靠一条破烂不堪的布遮身。
正当学校教育、卫生工作渐有绩效,甘地对契巴朗农民的实地生活情形也调查得很顺利的时候,孟加拉国州政府却来了一封信,大意是:你的调查已经拖得够久了,你现在还不结束这个工作,离开这里吗?
甘地明白州政府这样做的用意。他们怕他把调查结果发表出来,想趁他的调查工作尚未完成之前,把他赶走,以免为他们带来麻烦。他当然不肯屈服,就写了一封回信:“除非州政府承认农民的疾苦是真实的,并为他们解除这种疾苦,或者立即成立一个调查团进行调查农民的案情,否则,我绝不离开这里。”
这封信果然引起了州政府的注意,他们马上派副总督爱德华·盖德亲自调查农民的生活情形,结果发现契巴朗农民的生活的确连牛马都不如,于是,他们就立刻发布命令,废止以实物缴纳租金的制度。
这种压榨农民100余年的制度一经废除,一向遭受压迫的农民现在可以抬起头来了。到此为止,甘地应该可以稍微休息一下了。可是,在“撒地亚·哥拉哈农场”的安娜丝雅宾夫人告诉他说,阿赫梅达巴的纺织工人准备发动罢工,要他立刻回去调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