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珠峰地区天气突变,狂风夹着雪花,寒冷异常。往珠峰的方向,只能看到浓浓的阴云。天气预报显示未来几天将有极端恶劣天气,为确保安全,今天大本营和二本营全体队员集体下撤到定日县城,在周边开展GNSS测量和模拟交会操练。
早晨,我们的营地旁架起了两台仪器,两个人在仪器附近戴着帽子、把手缩进袖口,来回踱步,看上去十分寒冷。那不是测绘仪器,他们在这里测什么呢?我过去和他们聊了聊,原来他们是西藏生态环境厅的工作人员,每年这个时间来珠峰地区测量环境指标。那两台仪器是空气取样仪,用来检测珠峰地区的空气质量。今天,生态环境厅的“一把手”亲自带了一支队伍来到珠峰大本营,对各项环境指标全面体检。除了他俩,还有人正在检测绒布河的水质。他俩告诉我,最近几年珠峰地区环境指标的检测结果都达到了一等,这里没有污染源。听他们这样说,我很高兴,看来珠峰地区的生态保护显出了成效。
雪渐渐大起来,我问他们取样需要多长时间?他们说要六七个小时,我说辛苦你们啦。他们问我是做什么的?我指了指营地说,我们测量珠峰高程。他们眼睛一亮,连说,你们更辛苦,你们更辛苦。
这两天,5G信号上珠峰的新闻铺天盖地。几家通信公司都在珠峰大本营建设了5G基站。通信光缆和基站还建到了5800米的中间营地和6500米的前进营地。在去二本营的路上,一路都能看到黑色的光缆。我们的帐篷也装上了一个路由器,但信号并不稳定,网速也不快,希望只是暂时的。
但在二本营,依然接收不到手机信号,通信光缆穿营地而过,并没有为测量队员开一个端口。昨天我想加测绘队员的微信,我们要一起爬上营地旁的山梁,站在高处搜寻信号。他们开玩笑说,信号是从大本营的方向,沿着山沟被风吹上来的。
我们的帐篷里还发生了一个变化,四周的“墙壁”都挂上了1975年和2005年珠峰测量时队员们的工作照片。大队长李国鹏说,挂上前辈的照片,是为了提醒队员们时刻记住国测一大队的英雄历史,发扬“热爱祖国、忠诚事业、艰苦奋斗、无私奉献”的测绘精神。和我住一个帐篷的张兆义,他和队友们15年前青春年华的留影,就挂在我们的帐篷里。
中央新影的两名摄像师和澎湃新闻的记者王万春,因高原反应严重,昨天提前下撤。昨天早晨起来,王万春说头痛欲裂,感觉快要爆炸了,于是他放弃了跟我们去二本营的计划。而中央新影的两名摄像师高原反应更严重,他们脸色苍白,眼睛都是肿的。去医院检查后,其中一位被医生判定为不适宜在高原长期工作。
今天中午在回定日的车上,我昏昏沉沉睡了一路,108拐都没能把我晃醒,下了车,顿时感觉呼吸轻松。有人开玩笑说,我们会不会醉氧呢?这里的海拔4300米,氧含量只有北京的一半多,怎么会醉氧呢?
下撤,住进酒店里,耳边没有狂风的声音,房间也不再摇晃,还有热水可以洗澡,并且不用装进狭窄的睡袋了。这些都是再普通不过的了,但却是在大本营不敢有的奢望。下撤,我没有任何激动和兴奋,在酒店里身体更舒适,但在大本营,心灵更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