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夜梦不祥 1、冬夜,袅袅远去的更声,让刘文辉心事沉沉(1 / 1)

这是一个初冬的深夜。四川省政府主席兼国民政府24军军长、川康边防军总指挥刘文辉从梦中悚然惊醒,拥被坐起。这时,高墙外,正在敲打三更――

“嘡――嘡――嘡!各家各户,小心火烛!”更夫苍老的声音和着铜更水波纹一样的金属颤音,越过高墙袅袅传来,再渐渐远去。更声落尽,万籁俱寂。窗外,寒风呼啸,落叶沙沙,平添了一分箫索和孤寂。刘文辉靠在床档头上,在黑暗中睁大了眼睛,想竭力看清温暖如春的卧室里的一切。可是,什么也看不清,只能感觉到现实美好的一切尚在,这与他好不容易才从噩梦中挣脱出来的情景相差十分八千里。这让他惊悸不安的心在这会儿感到了踏实、浑身上下觉出了慰籍和温馨。

他宠爱的三姨太杨蕴光,就睡在身边,伸手可及。夜阑更深中,三姨太睡得很熟很甜很沉,发出阵阵轻微均匀的鼾声,热烘烘地散发着只有成熟漂亮女人身上才有的绵软丰腴、的可人气息。庭院深处,不时隐隐约约传来一声两声轻微的金属磕碰声,这是夜巡的卫弁们手中的枪械不小心磕碰到哪里发出的,之后一切又归于沉寂。这种声响,这种气氛,是他熟悉的,让他感到特别的安全舒适;这不是一般人可以享受到的。但这会儿,他却觉得,他这座占了半条街的偌大的玉沙街公馆,似乎在朝一个不可知处潜沉;心中犯睹,沉甸甸的。

他再也睡不住了,心中喟然一声长叹,伸手将身后雪白蓬松的大枕头再往上提提,闭上眼睛假寐,竭力让思维同刚才的梦境对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话说得很对,他是个一个心细如丝的人,他开始细细搜索让他深陷噩梦的原因。

时年37岁,却已贵为四川省政府主席兼国民政府第24军军长,兼川康边防军总指挥的他,是陆军三星上将,手握川省军政大权,不要说在四川,就是在全国,他也绝对算得上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物。从保定陆军军官学校毕业后的他,本系一介布衣,却在十余年间靠自己的蹬打,而今已是身蹑高位,拥甲十多万,有占全川三分之二,七十多县的地盘,而且很大一部还是川西南富庶之区。此外,尚未建省,位于川省和西藏之间地域广大,矿藏丰富,战略地位极为独特重要的西康全境也在他控制之中。细细数来,在四川大大小小,林林总总的军阀中,无论军队数量,所占地盘,财赋收入,他都要数第一。其次,就要数他的侄儿,四川省军务善后督办兼21军军长刘湘了。刘湘虽说是他侄儿,年龄上却要比他大四岁,出道也远比他早,于今踞重庆川东三十多县,扼川江咽喉之道;兵虽然比他少一些,却比他精,刘湘手中还握有一支海空军。当然,这些海空军的力量相当有限,但毕竟是川内独有,听起来都吓人。他们叔侄两于今可说是平分秋色,各据巴、蜀。其次,游动于巴蜀大地上的军阀还有不少。有曾经红极一时,如今却已成残兵败将,只能龟缩在老家广安一隅的第20军军长杨森以及更提不上台盘的刘存厚、李家钰、罗泽洲等。在他们叔侄之外,川内实力排第三、第四的是他的保定军校同学,目前同他三军共管成都的国民政府29军军长田颂尧,28军军长邓锡侯;他们三人号称“保定系”。在不明究里的外人眼中,他们三人是一个“铁三角”。而今天,他心中最清楚,这个“铁三角”已经出现了严重的缝隙,最近很可能就会化犁为剑,变友为敌了。

刘文辉不是个简单人物。他擅长政治权术,精通合纵连横之道,世称“多宝道人”,他同握中华民国权柄的蒋介石蒋委员长关系向来不好。年前,在决定蒋介石命运的蒋(介石)、冯(玉祥)阎(锡山)中原大战中,他曾两次通电反蒋。“外战外行,内战内行”的蒋委员长,尽管当时及至以后在取得了中原大战胜利后相当长的时间内,都对他恨得牙痒痒的,一直想收拾他,但缓急之间,鞭长莫及,也拿他没法;不得不从现实考虑,不得不让他三分,不得不委他以重任。

刘文辉、刘湘叔侄都是四川省大邑县安仁镇人。那是一个小镇,处于富饶的,一望无边,二望无际,一派绿色,汪洋大海般的川西平原上;同平原别的地方比较起来,小桥流水,烟村人家,也看不出有什么特别处。但是,奇怪的是,却在同一个时期,先后出了三军(长)九师(长)十八旅(长),大邑县一时将星云集。这就不能不引起一些专门研究人才学类的专家们的高度注意。

他们首先从地缘学上去分析。

有如此一说:山东是一山一水(沂山沂水)一圣人(孔子),蜀中是多山多水多才子。这话概括得虽不一定准确,却将山水人文与人才的出现作了必然的联系,强调了意识对物质的依赖关系。江南那样的好山好水,富庶膏腴之地,决定了必然出秀士、出文才;反过来,象陕北那样物质相对贫瘠,天高地阔好跑马的茫茫塞外地,也就必然出李自成、张献忠那样揭竿而起,反叛朝廷的农民起义闯将。

细研起来,大邑县的地缘地貌走向很有些奇特之处。它位于川西平原边陲。境内,大部分是富庶的川西平原,而西部却是连绵起伏的清秀山峦,而且越往西,山势越发峭拨奇峻。出了大邑县城往西,过十来里地就到了灌口镇。这个镇不大,却是平原与山地的分水岭。一条由西向东的河流绕镇而去,过了灌口镇,山势陡然抬高,有如一条青龙在碧波**漾的海洋中猛然抬起头来。一条飘带般的山路,一直向西,向西,蜿蜒起伏于连绵葱翠的山峦间;如丝如缕的白色烟雾在路边升起、蒸腾;路边小溪,流水淙淙声不断。过灌口不到十里,到了鹤鸣山,这山不高,却是涧锁林深,绿得墨染似的山中,有临崖而建的老君殿,终日云遮雾锁,一群群精灵似的白鹤盘旋舞蹈其上。暮鼓晨钟,清韵悠然,这就是道教祖师张天师最初的得道发仞地了。再一直往西朝里走,就到了大飞水,那是山的深处;高山上覆盖着茫茫的原始森林,也覆盖着一个久远的传奇。里面有个唐王坝。这名字的得来是,唐朝,安(禄山)史(思明)之乱时,当那个因为一心宠爱杨贵妃,“从此君王不早朝”,引得渔阳战鼓动地来的唐玄宗李隆基,于仓惶中带着杨玉环、杨国忠兄妹及一大群嫔妃,在六军簇拥下刚出长安之时,远在千里之外,在李白诗中“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大后方的蜀地大邑县大飞水原始森林里,就已经预先为逃难的唐玄宗李隆基准备了一处行宫。

唐玄宗带着杨玉环、杨国忠兄妹及一大群嫔妃出长安到了马嵬坡,六军鼓噪不前,要求诛杀杨贵妃、杨国忠兄妹以谢天下。没有办法,“君王掩面救不得”,杨国忠当然只有死了。而唐玄宗最为钟爱,古代四大美女之一的杨贵妃在将士们愤怒的鼓噪声中,款款而出,上吊自尽时,唐玄宗心疼欲裂,转身掩面不忍卒看。杨贵妃死后,心痛欲裂,梦里寻她千万度的唐玄宗,忍悲饮泣好容易过了“难于上青天”的蜀道,到达成都附近的一个小镇时,忽接长安捷报,大将郭子仪已率军平息了“安、史”之乱,唐玄宗闻讯立刻就打道回京了,连成都都没有进,更不要说去大飞水为他准备的行宫了。从此,与成都近在咫尺的小镇以“天回镇”,同深处大邑大飞水中的那座行宫“唐王坝”一起,作为历史的刻痕,穿越了时间,一直沿用下来。

也许,就是这有别于川西平原的景致,造成了大邑县一时间将星云集。对此,刘湘手下有个叫刘从云,绰号“刘神仙”的师长,不知是从哪里去听来的高论,经过揉合后化为己有,表述得相当完整清晰,听起来好像也更有说服力。“刘神仙”说:大邑地处川西平原边缘地带,这里,既有川西平原的清润,又有大飞水峭拨的神韵;这中间有一个相互间的浸润、积淀和转换。从唐玄宗入川留下的“唐王坝”起,经过了这么多代这么多年,如同一缸好酒,已经酿成,必然出奇才奇人……刘从云长得身材高大,驴头马脸,虽是军人却身着道袍,侃侃而谈,手拿罗盘东指西划,那些陌生而又似乎耳熟能详的专业术语,像蜀中乡下春来窜门的春官,话说得一泼一泼的,很神秘,也很能迷惑人。刘从云是蜀中大小军阀无不拱服的“神仙”,阴阳八卦,观山望水,察人面相等等无不精通。这是一个本质上来路不正的游方术士,原是川省威远县乡下的一个穷小子,清末年间,已经长大成人的他,对该县的一贯道掌门人刘永宽呼风唤雨般的号召力,特别是采取替人卜相、算命、禳灾,超度亡灵等封建迷信手段骗得钱财,不劳而获艳羡不己。这就拜师入门,在一贯道中慢慢爬上去,爬到一定地位,远比师傅刘永宽厉害阴毒得多的他,打了师傅的翻天印,刘永宽被他逼死。顺理成章当了本县一贯道掌门人的刘从云,更是花样翻新,耸人听闻地对道众们宣布:现在大难将至;惟有将儒、道、释三家融于一贯道中,统由他掌门,才能趋利避害,普渡众生、普利众生!他的伎两在当时民智不开的威远,很是麻倒一批人。从此,他开始广招门徒,大肆传道,那是民国初年(1911)。刘从云的一贯道像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很快波及到附近的荣县、自贡、富顺、内江、资阳、资中甚至更远。信徒入道,他是要收费的,富者多交,贫者少交。但申明,多交或是少交,可见信徒入道感情的深浅,也直接决定了道徒以后的发展,因此,每个信徒入道时都是拚了命的尽量多交。之后,这就要信徒们在他面前焚香跪拜,对着一张贴在墙上不知究竟是谁,道袍鹤发,像人像神更像鬼的人,据说是一贯道祖师爷的画像赌咒发誓,决不泄漏道义,严格遵守道义,听从师傅教诲云云;否则,将受到天打五雷轰顶,万马分尸类的天报应和多种人为酷刑。

民国以来,四川各地军阀众多,他们各自为政,随意拉伕、增税、派款派粮,扩充军队;加上连年混战,将个天府之国**得城乡萧瑟,百业淍零,伤痕累累,饿殍遍地;尤其是威远所在的川中一带创伤最重。生活在痛苦无望中的百姓,往往是最需要精神鸦片麻醉的。刘从云顺势发挥,十年后,他的势力扩大得惊人,在全省各地设坛开馆达108个,门徒近万人。刘从云是个有相当眼光的人,也是一个有政治野心的人。他当然明白,他的宗教势力如果仅仅植根于小乡僻野,那就像一株怎么也长不大的树;大风一吹,就有连根拨起的可能。于是,他将目光投向了军界。从1926年开始,他先到省会成都,把28军的团长黄石子拉来入门,再由黄团长不断引荐中层军官入门。很快,他的手上就有了七、八十个入道军官,他又专门在成都开坛设了个德静馆,供军官们活动。接着,他把眼光转向了重庆。他先是攀上了让湘的亲信将领,21军机关枪司令刘佛澄,再经刘佛澄介绍,终于攀上了刘湘这棵大树,刘湘也入了他的门。很快,连锁反应,四川几乎所有有影响的军阀都陆陆续续入了他的门;他也摇身一变,带着他的几千信徒从了军,被刘湘编为21军模范师,顺理成章,刘从云当上了模范师师长。不过,当上师长的他仍然是过去惯常的装着,总是身着道袍,手中摇着一领鹤毛扇;像是从戏台上走来的军师,抑或妖道类。

刘湘等川中军阀,分别被刘从云赐于了法号。如:刘湘――玉宪,刘文辉――玉猷,邓锡侯――玉斋,杨森――玉勇,潘文华――玉羽,王陵基――玉道……但是,这些蜀中大小军阀,好些心中都明镜似的;比如刘湘,其实清楚得很,他手下的“模范师”师长刘从云,是一个假神仙。刘湘之所以表面上拱服他,并接受他赐于的法号,是因为当时蜀中民智不开,封建迷信盛行,他这是要借力发力,利用刘从云来达到他的目的;所谓“千万人的习惯势力,是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是也!当然,刘从云更知道利用他的顶头上司刘湘,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大小军阀,他一路上就是这样走过来的,刘从云像一只附缘于千里马尾巴上的蚂蚁。

“刘神仙”善于揣摸各类人物的心理活动,并从中讨好。对于刘文辉经常私下对镜吁叹,惜乎自己的相貌与显赫赫的地位声威极不相称,刘从云在刘文辉面前表现得很不以为然。

刘文辉长得身材矮小瘦弱,一颗橄榄形的头、窄脸、短发;在生活上穿着上,他是一个守成不变的传统军人,素常一袭长袍,天冷时上套一领黑马褂,脚蹬一双白底黑直贡呢朝元布鞋。而且,他穿的长袍马褂只能定做,因为街上卖的长袍马褂穿在他身上都嫌大。他的脸色发黄,双颊松驰,颏下无须,一副标准的老太婆相,惟有一双眼睛亮得射人。在长相上,他与他的侄儿,现在最大的潜在对手刘湘迥然有别。刘湘南人北相,长得身材高大魁梧相貌英武,一举一动都有大将风度。

刘从云站在相当的高度阐释过刘文辉的相貌特征。他说:刘主席刘军长,你这样的身板骨相,历史上五百年才能出一个,比如历史上的齐国名相晏子,就是你这样的。刘从云并且引经据典,说这样的相貌骨骼决非等闲之辈;这样的人擅长纵横捭阖合纵连横之道,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挽狂澜于既倒,定乾坤于转瞬。刘从云这样的解释,让刘文辉在释怀之后的私心窃喜中,联系上自己一路走来的成就,提高了对自己相貌的自信,对自己老太婆似的相貌不仅不再自卑而是信心百倍。想想难道不是吗?当他从保定军校毕业出来,四顾茫然时,是刘湘收留了他,当时川中只有两个军,刘湘就是屈指可数的第二军军长。刘湘是个很有亲情观念的人,不仅收留了他,还给予他很大的照顾。但,这对他以后的飞跃,不过是一个方面,在他看来,关键还是靠他自己的本事。他真的是很会来事,特别是善处于处理各种人际关系。在他看来,在中国,能不能爬上去,一个人有没有真本事倒还在其次,主要是会处理、调动各种关系,这才是最大的本事。比如,历史上的刘邦和项羽,就是这方面最为生动的范例。表面上,刘邦同项羽根本就没有可比性,两人完全不在一个档次。项羽出身社会底层,本身是个流氓无赖,只会干些将儒生的帽子拿来接尿这样的恶作剧。而西楚霸王项羽呢,出身名门,本身又是力拨山兮气盖世,有一身惊人的武艺,打仗百战百胜的王公贵族。而在动乱年间混进起义队伍中成了一个人物的刘邦,干什么都不行。打仗,他要靠韩信;内政外交,他要靠箫何、张良。但就是刘邦这样一个流氓无赖,却最终在垓一仗,将百战百胜的楚霸王项羽逼得来乌江自刎,刘邦最终得了天上,当了皇帝,他靠的什么?靠的是心计,靠的是会调动各种关系为我所用。从古至今,这样的例子多的是。又比如《三国演义》中的刘备,江山就是哭出来的。这之间微妙之处多多,他独能体会并烂熟于心,用得总是恰到火候。居下僚,他能体察上司细微心理,说话做事多得上司欢心,屡获升迁。当他的势力到了一定程度,又能审时度势,操纵各派力量,以四两拨千金的妙手连连得势,让自己的事业不断发展壮大;最终与刘湘并列为川中双雄,形成东西鼎立之势。

然而,既然如此,如日中天的他,为什么会在这样好睡的冬夜,拥被而坐,心事重重,不能入眠呢?

啊!陡地,他在黑暗中睁大了眼睛,一下坐直了身体,他找到了噩梦的起因。白天在四川兵工厂的所见所闻,所有的一切,特别是,那个不远万里飘洋过海,来到四川兵工厂推销军火的日本军火商岩崎,这时恍然就在眼前,白天的每一个场景都栩栩如生,非常清晰。日本军火商岩崎,是个矮个子的中年人,身材笃实,西装革履,戴副宽边黑色玳瑁眼镜,头上没有了几根头发,一双小眼睛躲在眼镜片后看人,不时闪出一丝贼亮贼亮的光,显得非常机敏。岩崎是日本著名的三菱兵工厂派驻中国的负责人,是一个中国通,也是一个四川通。当岩崎在他面前竭力兜售军火时,他其实是很中意这批日本军火的,认为价廉物美,存心要购买一大批日本军火来武装自己的部队,只是因为有田颂尧的人在面前,他不好同日本军火商深谈下去;让他抽身而去另一个原因是,他想抠一下,再压一压这批日本军火的价钱。但刚才梦中出现的一场打得无比惨烈的战争场景,潜意识地提醒了他事情的紧急。不行!他想,我不等再等了,必须马上同这个日本军火商签订合同,尽快将这批日本军火买回来武装部队。形势已经间不容发,他同刘湘之间的大战决战,早晚就可能全面打响。而且,说不定就这个时候,作为刘湘同盟军的田颂尧,邓锡侯已经捷脚先登,正在同日本军火商私下秘密签订军火合同呢!想到这里,他有种无端的着急。愣愣地望着黑夜,似乎想让目光竭力穿透沉沉夜幕,看到这会儿日本军火商在干什么?看到田颂尧,邓锡侯以及远在千里之外重庆的刘湘这会儿在干什么。黑夜有多面性,它既可以带给人温馨舒适,又有诡祟的一面,好些阴谋诡计都是在黑夜的遮掩下完成的。稍不注意,往往就会给人带来意想不到的灾难。他觉得,他这会儿就骑在这个当口上。

“每临大事有静气!”刘文辉竭力沉着气,他又将身子靠在床档头上,闭上眼睛,将白天的经过,在思想上再过滤一遍,对接下来将要发生的大事小事都在思想了推演了一遍。多想想,多想想!他反复叮嘱自己:要多想,想细一些,多想出智慧。一时半会,天不会踏下来的。于是,白天的一切,这时又走马灯似地在他脑海中回旋开来。(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