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跟他们坐到一起了,上午上黄老师的课,做做运动,画一些颜色鲜艳的画,下午去种植区种种菜什么的。下雨天,或者种植区无事可做的时候,就做做手工,比如往绒布套里塞棉花,塞满了就是一些小动物,熊啊、老鼠啊、兔子啊,塞好了就扔到一只大纸箱里,有人会把它们缝起来,运走。
拙智园又来了一个新朋友,他不爱跟我们玩,也不上黄老师的课,下午也不去种植区劳动,他看书,写字,独来独往。卢园长很喜欢他,经常把他叫去说话,走路时搂着他,还伸手捋他的头发。我还看到过季老师,他也很喜欢这个新朋友。有时我朝季老师走去,在他面前停下来,我想说点什么,但我一时想不起来该说点什么才好,就直直地看着他。季老师冲我点点头?你好啊!他说完,不看我的反应,就从我身边走了过去。
有一天,拙智园来了个女人,她看上去很亲切,叫着我的名字,还摸我的头。
小雨,我是妈妈呀,你不认得妈妈了吗?
妈妈。我重复着她的话,脑子里依旧一片空白。我记得妈妈这个词,但妈妈是什么样子,我有点想不起来了,我拼命回忆,结果她在我面前哭得更凶。她哭了一阵之后,就不见了。
又有一天,拙智园来了一男一女两个黄头发的人,卢园长把我领到他们面前,他们蹲下来,笑着跟我说话,他们的样子很古怪,口音也很古怪,他们一个劲地说,我一个字也听不懂,只能望着他们笑。我一笑,大家都笑了,卢园长笑得最开心,她上来捋捋我的头发,还亲了我一下。
但最后,那两个黄头发的人丢下我,带着另一个同学走了。
过了很长时间,院子里一会儿飘满树叶,一会儿下起了雪,一会儿又开满了小花。
卢园长带着一个老太婆进来时,我们正在餐厅吃饭。
老太婆松开卢园长的手,向我猛扑过来:小雨!我的小雨啊!谁把你害成这样的呀。
我的筷子给吓掉了,饭粒撒了一地。老太婆搂得我好紧。
叫姥姥呀,我是姥姥呀。你妈妈那个没良心、遭雷打的,就把你扔这儿了?走,跟我回家,我养的一条狗不中用了,我都没有把它扔在外面,我还规规矩矩地把它埋了,何況是人,是我的亲外孙。
姥姥拿根绳子系在我的手腕上,另一头系在她的手腕上,拉着我上车,下车,又上车,又下车,最后一次下车后,我们走了很长一段路,来到一座小屋前。
认得吧,你就是在这里长大的。姥姥踢了一脚靠在墙边的圆木盆:你走之前我还在这个盆里给你洗过澡。早知如此,还不如不让你跟她去呢,姥姥这里,养什么都好活,我养的鸡鸭猪狗兔,从来不得病,我自己也从来不得病。放心吧,在我这里养一阵就会好的。
姥姥把绳子从自己的手腕上解下来,绑在桌子腿上。
坐着别动,我去做饭。
第二天,姥姥把我牵进竹园里,这里有好多鸡,姥姥把我手上的绳子加长了不少,系在一根竹子上,再往我手里塞了一把铲子一只筐。她教我怎样把鸡屎茫进筐里。
姥姥在竹园外干活。有时,她会偷偷站在远处看我,当我发现她,向她报以一笑时,她赶紧把头一低,扭身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