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宇高娃吃完晚饭，丈夫和孩子们都进入各自的工作岗位，她和覃为先、韦贤良看了一会电视，约定明早5点一起去为航天员出征送行。待韦贤良和覃为先走后，莫宇高娃上床休息。刚才听丈夫讲到，安排杨利伟睡觉他立即就能睡着，此时她也学着航天员的样子，闭上眼睛想尽快入睡。然而，她没有杨利伟那两下，躺在**辗转难眠，脑瓜里总是冒出发射场、运载火箭和飞船的画面，也闪现出航天员的模糊身影。航天员此时还在睡觉吗？杨利伟几点钟起床？起床后身体检查不会出现异常吧？他早上吃什么东西呢？听说航天员吃饭也受限制，都是营养师按身体需要配搭的，想吃羊肉串都不成。想到此，莫宇高娃突然又冒出原来曾经有过的想法，这样对待他们也太不人性了。但她转而又想，航天员是千里挑一；不，是万里挑一；不，是亿里挑一。所以，他们是特殊中的特殊，精英中的精英，国宝中的国宝，不能按常人去理解……有机会的话，我一定问问杨利伟……终于见到杨利伟了……莫宇高娃紧紧地握住杨利伟的手，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杨利伟要离开了，她大声呼喊：再见，杨利伟！

莫宇高娃在激动中醒了，原来是南柯一梦。

莫宇高娃一看手表是凌晨2点25分。她翻了个身，闭上眼睛迷迷糊糊又睡着了。突然电话铃响了，她伸手到床头柜上抓起电话，是覃为先打来的。莫宇高娃一看表，已经4时42分。她迅速爬起来，匆匆抹了把脸，楼下敲门声响了。

2003年10月15日5时整，莫宇高娃、覃为先和韦贤良走出一号院，到了南环路。路上已经聚集了上千人。东风航天城的男女老少都出来了，为的是亲眼目睹杨利伟出征的历史性时刻。莫宇高娃领着覃为先找了一个没有遮掩的地方站住，朝着百米之外的问天阁望去。问天阁广场上，站满了欢送的人群，有着装整齐的解放军官兵，有穿着鲜艳服装的中小学生，有穿着工作服的试验队人员，其中一群穿着少数民族服装的人特别显眼。她和覃为先还专门找了找，看到有穿蒙古族、朝鲜族、藏族、维吾尔族服装的人，但没有找到穿壮族服装的人。

广场前旗杆上的国旗迎风招展，几幅鲜红的大标语上写着对航天员的美好祝词：

“为中华民族飞天第一人壮行！”

“热烈欢送杨利伟出征！”

“祝杨利伟一路平安！”

“再见，杨利伟！”

霎时间，问天阁锣鼓喧天，军乐队奏起了《中国人民解放军军歌》。穿着航天服的杨利伟在翟志刚、聂海胜的护卫下走出问天阁，缓缓走向载人航天工程总指挥、总装备部卢部长跟前，请示出征。卢部长下达“出发”命令后，杨利伟登上航天员专用车，在锣鼓声欢呼声中，在《歌唱祖国》高昂的旋律中，由五辆礼宾摩托车引领，穿过欢送人群，穿过航天纪念塔，跨过神舟友谊大桥，向发射场驶去。

莫宇高娃、覃为先和韦贤良望着航天员专用车，紧随着激动的人流，情不自禁地向东方涌去……

发射测试站长0号指挥员卜溪望精神抖擞地坐在发射指挥位置上，等待着庄严时刻的到来。当时间显示器走到6时15分时，0号指挥员终于等到了一个期望已久的口令：

“请——神舟五号——进舱！”

神舟五号是杨利伟的代号，这个“请”字是卜溪望临时加上去的。

卜溪望从飞船传下来的图像中，看到杨利伟的笔直身影，接着传来了杨利伟勇敢而自信、坚毅而沉着的浑厚声音：“神舟五号就位完毕。正常！”

“1小时准备！”

突然，火箭系统指挥员急促报告：“利用系统测试电源掉电。”

卜溪望一愣，测试电源掉电可不得了，备份电源只能供电30分钟。他果断指挥利用系统启动应急预案，断掉了几个监视设备的电源，力保主用设备，同时命令宾戈明带领应急处置小组排除故障。

测试发射控制室的人员屏气凝神地等待着。

5分钟过去了。10分钟过去了。13分钟过去了。终于听到宾戈明的报告：“故障排除！”

“15分钟准备！”

随后东风指挥员对卜溪望单独下达口令：“0号注意，此后的口令由你下达。”

卜溪望：“明白。”

此时，卜溪望从屏幕上看到杨利伟在飞船内庄重地敬了个军礼，向战友，向指挥，也是向全国人民致敬！卜溪望真想给杨利伟还个礼，然而他不能。因为此后由他下达口令，他的口令连着各个系统，近的有发射场各系统，有飞船内的航天员，有东风首区各跟踪测量站；远的有西安卫星测控中心的渭南站、青岛站、喀什站；更有分布于非洲和太平洋岛国上的国外测控站；还有在太平洋、印度洋上的远望测量船。此时，杨利伟的生命和发射场以及全测量航区的每一个动作，都紧紧地系于他的口令之中。

8时50分，卜溪望听到起飞前杨利伟的最后一次报告：“神舟五号报告，15分钟准备完毕。”

“10分钟准备！”

“5分钟准备！”

“1分钟准备！”

时间一秒秒前行，当进到离9时还差10秒的时刻，卜溪望运足气力，下达了最关键的口令：

“10，9，8，7，6，5，4，3，2，1——点火！”

2003年10月15日9时，一股桔红色的火焰从“长征２Ｆ”运载火箭底部喷出，冲向导流槽，将导流槽内的数百吨水汽化。烈焰与蒸汽从导流槽左右两侧猛烈冲出，高达六七十米。

莫宇高娃、覃为先、韦贤良和站在南环路开阔地上的人群，目不转睛地望着发射场方向。见到喷出烈焰的瞬间，覃为先拉着莫宇高娃，大声喊：

“点火了！”

随后，运载火箭像憋足力气的勇士，呐喊着，狂呼着，挣脱着地球的引力，拔地而起，一飞冲天……

莫宇高娃、覃为先、韦贤良一齐大叫：

“上去了！”

运载火箭蓄力加速上升，再加速，再上升，直刺苍穹……

“拐弯了！”

此时，从发射场上空传来的轰鸣声如雷灌耳，而后渐渐远去。莫宇高娃听得如醉如痴，她分明听到，那是世间最美妙的天籁之声！是嫦娥、吴刚天上诸神擂起的金鼓，热烈欢迎中华民族飞天第一人杨利伟遨游天宫！

南环路上的人群，一个个伸长脖子，眼珠跟随火箭飞行而转动。第一次观看飞船发射的莫宇高娃，不敢眨眼，生怕漏掉了哪个细节。她随着众人，用人类天然生成的最精密的光学仪器，观测着火箭的轨迹。只见火箭朝东南方向飞去，越飞越高，越飞越远，渐渐地变成了一团耀眼的火团，继而成了一个亮点。亮点越来越远，突然冒出团火，继而又收缩为更小的亮点。亮点在明亮的天空上越来越小，小到一颗闪闪发光的星星……

用人类天生具有的光学仪器观测完毕，人们收回了目光，交头接耳，欢呼雀跃，高声喊叫：

“杨利伟上天了！”

莫宇高娃一把抱住覃为先，跟随众人，喊出了她有生以来的一句最强音：

“中国人的飞天梦想实现了！”

2013年9月25日 开始创作

2015年1月3日 第一稿

2016年1月2日 第二稿

2017年5月16日 第三稿

2017年12月5日 第四稿

2018年11月30日 第五稿

2019年3月2日 第六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