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革命战争结束了,但1802年的和约仅仅是一份停战协议。英法两国陷入了僵局,奥地利人精疲力竭并因法国在意大利、德意志的强势地位而受到威胁。1800年,俄国人退缩了,但如今他们敏锐地意识到,复兴的法国对其关键利益形成了严峻挑战。唯有普鲁士自1795年以来严守中立,但法国进一步入侵德意志将会改变这一切。18世纪90年代法国势力崛起,令长期国际关系的紧张、摩擦、敌对碰撞爆发,而拿破仑战争可谓其最终、致命的摊牌。1801—1802年的和约并未确保长时间的和平,原因在于:首先,拿破仑·波拿巴甚至无意接受施加于法国霸权的扩张限制;其次,英国在无法允许拿破仑不遵守自身条约承诺的情况下,也不可能完全遵守《亚眠条约》。法国在欧洲的地位的确让人敬畏:法兰西共和国直抵莱茵河;它跨过阿尔卑斯山,1793年吞并了尼斯(Nice)与萨伏伊(Savoy), 1799年则是皮埃蒙特。此外,它还控制了“姊妹共和国”组成的“缓冲带”,包括荷兰、瑞士以及意大利的利古里亚共和国(热那亚)与阿尔卑斯山南共和国(拿破仑重新命名了这个意大利共和国)。这正如督政官雷维耶·勒波(RevellièreLépeaux)[1]所说:“连绵不断的领土……优秀战士的苗圃,固若金汤的地位。”
对英国人来说,他们被迫放弃海外征服的大部分殖民地,好望角(从荷兰夺取)与马耳他(取自圣约翰骑士团)除外。法国理应放弃埃及,不过这已成为既定事实,因为1801年3月英军在亚历山大登陆,6月攻占了开罗。英国主要获得的领土位于南非,这是法国入侵埃及的间接结果。在英国东印度公司加尔各答总部看来,拿破仑侵入中东似乎为袭击印度的先声。这并非妄想:历代法国政权均试图在印度重获因七年战争而丧失的影响力。1793年,英国抹去了法国于次大陆最后残存的领土;东印度公司的军队扫**了印度海岸剩余的法国贸易点,首要的是本地治里。然而,法国攻打埃及的消息,连同毛里求斯(法国印度洋上的前哨)总督与迈索尔(Mysore)统治者蒂普(Tipu)[2]结盟的情报,促使英国采取行动。英属印度总督理查德·韦尔斯利(Richard Wellesley,他是未来的威灵顿公爵阿瑟·韦尔斯利[3]的兄长,后者也在印度服役)决心削弱迈索尔王国(英国在次大陆势力的一大阻碍)。1799年5月英国发动了入侵,他们猛攻塞林伽巴丹(Seringapatam)[4]内城,最终在一堆尸骸中找到了满身弹孔的蒂普尸体。如今东印度公司成了印度最强大的势力(虽然还不乏挑战)。
不过,英国在其他地方的让步凸显了国家的疲态:如果说某些英国强硬保守派还在高声抗议的话,那么公众舆论因对将近十年的战争感到倦怠,向着和平欢呼雀跃。此外,以保罗·施罗德(Paul Schroeder)为代表的外交史专家认为,《亚眠条约》实际上承认了如下现实——三大强权为英国、法国、俄国。它原本可以维持比十个月更长的时间,但这并未成为现实。原因在于:首先,双方根深蒂固的不信任;其次,拿破仑本人的个性与野心。
和平幻景
英法之间无休止的敌意,是拿破仑战争的“扳机”。在欧洲,英国主要的过失在于拖延撤离马耳他,而这正是和约所要求的。[5]不过,最主要的问题是全球性的:拿破仑依旧暗藏将法国重铸为帝国的野心,欧洲和平赋予了他机会。西班牙将路易斯安那领土让给了法国,这是一片从密西西比河至落基山脉的漏斗形北美土地,其中心位于新奥尔良。[6]拿破仑视之为重建美洲帝国的天赐良机。路易斯安那可成为海地的补给来源,后者如今在杜桑·卢维杜尔领导下处于实际独立状态,但拿破仑希望让它重归法国。1801年末,查理斯·李克勒克(Charles Leclerc)[7]将军率领的7000人的远征部队起航,前去摧毁杜桑的共和国。拿破仑在1802年作出了恢复奴隶制的重大决策;但海地人已历经了十年浴血抗争,他们死战不屈。法国最终派遣了8万人进入海地,并俘获了杜桑[8],后者于1803年死于侏罗山脉(Jura)寒冷的茹城堡(Fort de Joux)。然而海地依旧获胜了:军事行动与黄热病共同终结了法军。1804年新年,杜桑的继承人让-雅克·德萨林(JeanJacques Dessalines)[9]宣布海地独立。
那时,欧洲已爆发战争,拿破仑准备从美洲抽身而退。在拿破仑于1799年攫取权力前,督政府实际上已向美国伸出橄榄枝。然而,第一执政于1800年9月签署的《莫特枫丹协定》(Convention of Mortefontaine)正式终结了1778年以来的法美同盟。法国承诺尊重美国的航运,而美国则放弃对其船只的索赔。与美国的和平达成了,但在《亚眠和约》最后的日子里,同英国的战争已显露端倪,于是拿破仑迈出了戏剧性的一步:他用极低的价格将路易斯安那卖给了美国。[10]
然而,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有迹象表明拿破仑在印度采取了行动。在《亚眠条约》的间隙,他任命了自己最青睐的将领之一——回到法国亚眠的查理·德康(Charles Deca?n)[11]为毛里求斯[12]、留尼汪以及法国散布印度海岸各贸易点的总督。德康在于1803年9月抵达毛里求斯后不久(当时尚未知晓法国已与英国重启战端),试图联络马拉塔(Maratha);后者作为印度中部印度教军事贵族组成的强大邦联,为当时英国霸权最大的挑战。[13]他们聘请了法国雇佣兵,其中包括麾下拥有30,000印度、欧洲军队的佩龙将军(General Perron)[14]。马拉塔王公辛迪亚(Sindia)为了感谢佩龙将军的服务,赐予了他一块德里附近阿里格尔(Aligarh)的封地。德康和马拉塔领导人及佩龙均进行了联系,鼓动他们与英国作战。可佩龙并非革命党,而是醉心于个人财富的雇佣兵。不过,对理查德·韦尔斯利而言,阿里格尔已俨然是亚穆纳(Jumna)河畔建立的一个法兰西邦。
英国人再度作出了先发制人的反击。佩龙的部队不过徒有虚名,1803年8月在阿里格尔遭突袭后便投降了。但马拉塔其他地方的抵抗却很坚决——结合了要塞防御与他们擅长的轻骑兵运动战。阿瑟·韦尔斯利于1803年9月赢得了阿萨耶战役(Battle of Assaye),其伤亡比例唯有日后的滑铁卢战役可相提并论。[15]第二年,英国遭受了他们在印度有史以来最惨痛的军事灾难:一支前去征讨马拉塔领导人霍尔卡(Holkar)的部队,因中印度7月的雨季而陷入泥潭,随即被马拉塔骑兵击溃。战争延续至1805年春才草草画上句号:东印度公司资金告罄,其伦敦主管召回了焦头烂额的理查德·韦尔斯利,他于8月离开了印度。但法国在印度的希望破灭了。
上述欧洲以外的冲突让英法关系在亚眠停战协定期间持续恶化,而其他欧洲政权也对拿破仑心怀忧虑。他轻快地无视了条约中将法军撤出其姊妹共和国的承诺;相反,他成了意大利共和国总统,并将自己任命为瑞士(赫尔维蒂)共和国的“调停人”。此外,1803年他通过策划领土补偿(由于莱茵兰的损失)使法国在德意志影响力大增。其中包括“合并”——一些德意志邦国吸收了更小的诸侯国。在此过程中,德意志复杂混乱的365个邦最终减少至40个。拿破仑的目标是增强诸如巴登、巴伐利亚等国的实力,他估计它们能在法国保护下作为盟友对抗普鲁士、奥地利。
1803年5月,当英国宣战之际,星星之火终于燎原。拿破仑能够直接打击英国的手段不多。他在海峡边打造了一支庞大的入侵军,而他另外的举措几乎肯定会招致其余强权的敌意。由于乔治三世国王亦为汉诺威选帝侯(Elector of Hanover)[16],拿破仑挥师入侵了这个德意志邦国,无意中触怒了作为神圣罗马帝国担保人之一的沙皇亚历山大一世(Alexander I)。他还对法国突袭巴登公国、将重要的法国保皇党人昂吉安公爵[17](Duc d’Enghien)抓捕归国、并于万塞讷(Vincennes)城堡外的壕沟枪决感到义愤填膺。即便如此,沙皇依旧有些踌躇:作为一名自诩信奉自由主义的年轻统治者,他对拿破仑怀有几分钦佩;而圣彼得堡宫廷中的某些人认为:海上霸主、在中亚初显实力的俄国竞争对手英国,才是俄国战略利益更大的威胁。然而,对亚历山大来说,1804年12月拿破仑加冕称帝,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将军如今是个篡位者。1805年4月,亚历山大与英国正式结盟。拿破仑把意大利共和国转为王国,任命继子欧仁·德·博阿尔内(Eugéne de Beauharnais)[18]在米兰担任总督,又通过吞并热那亚扩大了法国于意大利的直接统治——奥地利尽管还在从此前战争中恢复元气并且财政窘迫,但还是加入了第三次反法联盟。
从特拉法尔加到半岛战争
尽管1803—1809年间的第三、第四、第五次反法联盟战争血腥而富有戏剧性,但其结果仅仅是强化了三大霸权的地位。1805年10月21日,法国-西班牙联合舰队在特拉法尔加(Trafalgar)被纳尔逊(他本人于此役阵亡)领导的英军击溃,然而当时拿破仑已转向内陆对抗奥地利人与俄国人。特拉法尔加战役前一天,在一场令人惊叹的穿越德意志的进军后,法国“大军”[19]于巴伐利亚乌尔姆(Ulm)令奥军陷入了圈套[20];之后,他们挥师东向,在11月攻陷维也纳;随即北上,于奥斯特利茨(Austerlitz,如今位于斯洛伐克境内[21])直面强大的俄奥联军。12月2日,拿破仑军在联军中打入楔子并击溃了他们。[22]俄军重组后撤退了,而肝胆俱裂的奥地利人在普雷斯堡(Pressburg)[23]签署了和约——他们支付了巨额赔款,并割让了全部意大利领土(包括威尼斯)。到了1806年1月,英国人、俄国人已被逐出南意大利,拿破仑的兄长约瑟夫[24]登上了那不勒斯王位。1806年,巴达维亚共和国改制为荷兰王国,拿破仑的另一位兄弟路易[25]成为其君主。
同年,法国皇帝宣布成立莱茵邦联(Rheinbund):德意志西部、中部各邦被从奄奄一息的神圣罗马帝国剥离出来;不幸的奥地利皇帝弗朗茨只能宣布帝国解体,大笔一挥便终结了一段千年历史。[26]拿破仑担任莱茵邦联“仲裁人”;其目标是打造一块法国盟邦,令法国势力直入德意志的核心地带。这足以让普鲁士放弃中立,并与英国、俄国联手缔结第四次反法同盟。普鲁士骑兵军官在柏林法国大使馆台阶上亮出了马刀——但这纯属匹夫之勇。10月,他们在萨克森遭遇了法国人,不待俄军大部队抵达,便对拿破仑发动了进攻。当拿破仑于耶拿(Jena)城外痛击普鲁士人之时,路易·达武(Louis Davout)的孤军在奥尔施泰特抵挡并击溃了普军主力。[27]受此双重败绩的震撼,普鲁士的抵抗烟消云散,而法军穿过了柏林的勃兰登堡门(Brandenburg Gate)。[28]他们直驱波兰,激起了波兰人反抗俄国统治的叛乱。一支由30,000波兰流亡者组成的军队,于11月兴高采烈地进入了华沙(他们中的一些人自意大利战役便已追随拿破仑作战了)。
拿破仑的东进,令俄国的另一敌人奥斯曼帝国也重燃了希望。拿破仑给予了他们巨大的鼓励。1804年,奥斯曼帝国的塞尔维亚臣民在巴尔干掀起了叛乱。起初仅仅是为了反抗苏丹的军事精英——“新军”(Janissaries)的暴政,但起义实际上演变成独立战争。拿破仑为了培植土耳其、对抗俄国,谴责了塞尔维亚革命。听闻奥尔施泰特凯旋后,土耳其人的答谢是对俄国人关闭博斯普鲁斯海峡(连接黑海与爱琴海)。俄土关系在1806年每况愈下。由于法国暗示将支持奥斯曼帝国收复克里米亚,苏丹于12月对俄宣战。随后,巴尔干与高加索的冲突愈演愈烈;它延续至1812年,充斥着诸如种族清洗、处决战俘以及屠杀平民等惨剧。
与此同时,拿破仑攻向北方。1807年2月,法军与俄军在波兰埃劳(Eylau)爆发会战。[29]刀光剑影之后,白雪覆盖的战场也被鲜血所染红,俄军有序地撤出了战斗。虽然埃劳会战通常被描述为法国的胜利,但其真正的重要性在于,俄国人展现了对抗拿破仑的能力。两大强权的此次交手,可谓拿破仑与这个特殊对手长期竞争的一盘“前菜”。
6月,拿破仑再度发起攻势。这一次于弗里德兰(Friedland)决定性地击败了俄国人,迫使亚历山大沙皇求和。[30]俄国在军事上战败了,但在政治上则并非如此;它并非拿破仑用惯常残酷手段即可操纵的国家。1807年7月,两位皇帝的谈判发生于蒂尔西特(Tilsit)尼曼河(Nieman)中一只木筏上,这是危急关头影响深远的一幕。《蒂尔西特条约》(Treaties of Tilsit)的重要性在于——它试图将欧洲划分为法国与俄国势力范围,并共同排斥英国。俄国从普鲁士吞并了更多波兰土地,而一项秘密条款允许亚历山大从瑞典手中夺取芬兰(后来他在1808—1809年间通过战争实现)。作为回报,亚历山大同意加入针对英国贸易的“大陆封锁”。俄国摇身一变成了法国支配欧洲的伙伴。虚弱疲惫的普鲁士受到了苛刻对待:其领土被肢解;被迫支付巨额赔款,补贴在柏林街头横行的法国占领军;并将自身兵力削减至42,000人。以“华沙大公国”为名,拿破仑重建了形式上的波兰独立,其领土完全来自普鲁士的割让。它的统治者为拿破仑盟友、萨克森国王弗里德里希·奥古斯特(Frederick Augustus)。
然而,令拿破仑多年来头痛不堪的是如何击败宿敌不列颠。从1806年11月的《柏林法令》(Berlin Decrees)起,他试图强迫其征服地、卫星国和盟友对英国航运关闭港口,认为通过封锁欧洲出口市场便能扼杀英国的经济与金融体系。俄国进入“大陆体系”是个尤其严重的事件,因为它危及了英国从波罗的海获得海军补给与谷物。因此,皇家海军迅速采取措施、防止丹麦参与封锁(这将会完全关闭他们进入波罗的海的通道)。1807年8月,英国人炮击了哥本哈根(造成了为数甚多的平民伤亡),并俘获了丹麦舰队。
拿破仑的封锁还存在另一个豁口:葡萄牙。丹麦人遭到痛击之时,法国警告葡萄牙人对英国船只关闭所有港口。然而,葡萄牙经济与英国贸易关系紧密,因此它无法从命。作为必然的惩罚,一支法国-西班牙联军于11月入侵,将葡萄牙摄政约翰亲王(Prince John)放逐至巴西。不过,沿着横亘西班牙北部补给线赫然出现的法军,开始让其西班牙东道主如鲠在喉。尽管名义上是盟友,但法军犹如一支占领军——的确,如今他们在撤出占领的该国要塞时表现得极不情愿。这一危险的局面,加之特拉法尔加海战后挥之不去的怨气,导致了查理四世(Charles IV)[31]国王的首相曼努埃尔·德·戈多伊(Manuel de Godoy,与法国联盟不得人心的“设计师”)的垮台。1808年3月,其政敌在阿兰胡埃斯(Aranjuez,王室的冬宫所在地)起义;他们逮捕了戈多伊,并强迫查理传位于更加保守、但更受欢迎的儿子费迪南七世(Ferdinand VII)。[32]双方都急于获得能助其成事的统治者——拿破仑的承认。4月,法国皇帝同意在巴约讷(Bayonne)会见分裂的西班牙王朝。然而,借助一场厚颜无耻的政变,他囚禁了王室成员并令自己的兄弟约瑟夫登上了西班牙王位。
一石激起千层浪:1808年5月2日,一场费迪南拥趸于马德里的起义被法国人镇压;后者杀死了500名西班牙人,但叛乱扩散到了各行省。叛乱军人集团领导当地居民,最终形成了一个“最高军政府”(Supreme Junta),起初是在塞维利亚(Seville,直到1810年法军攻占该城),随后到了加的斯(Cadiz)——那里将召开议会(the Cortes),并于1812年为西班牙帝国颁布了一部自由主义宪法。1808年某些最激烈的战斗爆发于萨拉戈萨(Saragossa),西班牙战士爬上屋顶,对着下方的法军倾泻弹雨。葡萄牙也发生了起义,他们宣布效忠于约翰亲王,并将法国人赶出了农村地区。葡萄牙起义的重要性在于,它赋予了英国开启一条对抗法国前线的机会。8月,一支英国部队在阿瑟·韦尔斯利的率领下登陆,他们与葡萄牙军联合,并击败了主帅朱诺[33](Junot);后者撤往了西班牙,而当地起义已发展成为游击战。虽然法国国力因“西班牙溃疡”(拿破仑如此称呼)而失血,但他们在1810年反戈一击,迫使韦尔斯利(如今已是威灵顿公爵)后撤至防御里斯本的坚固要塞托雷斯韦德拉什(Torres Vedras)。英葡联军坚守至1811年3月——那时法国人因疾病和补给短缺而大量减员,他们撤退了。1812年7月,威灵顿公爵再度出击,在萨拉曼卡(Salamanca)击败了法军,并攻占了马德里。
全球战争
伊比利亚半岛战争产生了全球影响。由于英军火药的硝石来自孟加拉(当地出产世界最上等的硝石),因此亟须确保英国印度洋航路(它依旧受到毛里求斯和留尼汪法国海盗的威胁)的安全。1810年,英国通过一系列两栖登陆作战夺取了上述岛屿从而实现了目标,并且加强了对印度本身的掌控。
半岛战争还为西班牙帝国的拉丁美洲部分提出独立创造了直接条件。当然,塑造这场“海啸”的无疑不乏美洲因素,例如殖民地社会的进步,美洲身份认同的浮现,以及对西班牙帝国统治的尖锐不满,但在1808年西班牙危机之前,拉美人很少考虑共同提出独立诉求。在拉美振臂一呼的,正是即将作为阿根廷革命领导人载入史册的曼努埃尔·贝尔格拉诺(Manuel Belgrano)[34]。他与英国海军准将霍姆·波帕姆(Home Popham)[35]展开了对抗。1806年1月,英国成功从拿破仑的荷兰盟友手中夺回好望角。受此鼓舞,后者横渡大西洋,在一场未获授权的行动中占领了蒙得维的亚(Montevideo)与布宜诺斯艾利斯(Buenos Aires)。贝尔格拉诺领导殖民地民兵于1807年击退了入侵。一位被俘英国军官说,阿根廷人作战如此出色,他们或许应该考虑政治独立。贝尔格拉诺回答,本地还远远未准备好迈出如此激进的一步。然而,他后来写道:
人算不如天算!一年过去了,看吧,我们自身并没有努力谋求独立,上帝却用1808年西班牙与巴约讷的事件赐予了我们机会。随后,自由独立的理念深入美洲人心,美洲人第一次开始公开谈论自己的权利……
当1810年法国快要在整个国家确立其权威时,西班牙战争几乎彻底撕裂了首都与殖民地间的关系。是年,最初的起义于阿根廷、墨西哥和委内瑞拉——该地革命由西蒙·玻利瓦尔(Simón Bolívar)与弗朗西斯科·德·米兰达(Francisco de Miranda)领导,而后者1792—1793年间曾于法国军队服役,并在恐怖时期遭到囚禁。拉丁美洲独立战争将在此后20年中掀起腥风血雨。
于是,拿破仑企图让欧洲封锁英国贸易的尝试带来了改变世界的影响——并且它并未止步于拉丁美洲。大陆封锁令法国和美国产生了龃龉,英国的反应甚至更加焦躁。他们在盘问怀疑与拿破仑帝国贸易的中立船舶时,截停并搜查了美国船只。雪上加霜的是,战争旷日持久,造成的损耗令皇家海军人力紧张,在逼停美国商船的过程中,他们抓走了那些疑似英国逃兵的海员。
与18世纪90年代差点让英美兵戎相见的海上争端导致了1812年真实的战争不同之处在于,这一次美国人决定作出更强烈的抵抗:他们已经用贸易战回应英国的海上袭掠。然而,尽管美国东海岸因此萧条,但此举对英国影响有限,因为后者正忙于抓住拉丁美洲争取独立带来的商机。于是,美国人转而攻打英国位于加拿大的殖民地,还希望彻底征服它。1812年战争因双方拒不妥协而爆发:美国人着眼于领土扩张,而非仅仅是让其海上的冤屈拨乱反正;英国方面则是由于对待中立航运的粗暴手段。如果说双方对战争均有责任的话,那么战果也是平分秋色:1812年美国对加拿大的入侵后果惨重,英军攻占并焚烧了华盛顿特区;而美国人在伊利湖(Lake Erie)赢得了一场重要的水战胜利,击败了英国的美洲土著居民盟军(杀死了他们的精神领袖特库姆塞[36]),并且在双方媾和的消息抵达前,于1815年1月挫败了英国人夺取新奥尔良的图谋。[37]
法兰西帝国的失败
在欧洲,伊比利亚战争与一场更广阔的冲突裹缠在一起——第五次反法同盟战争,而后者也部分因受到西班牙抵抗的刺激而起。在复苏的爱国主义热潮驱使下,奥地利人动员起来对抗拿破仑。这一切在阿斯珀恩-埃斯灵(Aspern-Essling)与瓦格拉姆(Wagram)战役中达到了顶峰——1809年7月,卡尔大公(Archduke Charles)率领的哈布斯堡军队于瓦格拉姆战败。[38]直接后果便是奥地利蒙受的又一羞辱:10月签署的《申布伦条约》(Treaty of Sch?nbrunn)中,奥地利人失去了伊利里亚诸省(斯洛文尼亚与克罗地亚)——由巴黎直接统治;他们非法瓜分到的波兰部分,则由华沙大公国和俄国分享;支付巨额赔款,并将军队削减至15万人。为了巩固强加的法奥同盟并为自己的帝国染上几分王朝尊贵色彩,拿破仑甚至迫使哈布斯堡家族将女大公玛丽·路易莎(Marie Louise)嫁给他,二人于1810年成婚。[39]
然而,正如查尔斯·埃斯代尔所说,粉碎另一次反法联盟看似拿破仑的胜利,却呈现出某些明显的噩兆(如果尚不算立竿见影的话)——军事平衡开始转向对他不利:奥地利人给法国造成了不下50,000人的伤亡,军士、军官甚至将领的持续损失,彰显了拿破仑的战术已逐渐被人熟知。法军赖以成名的越来越紧密的阵形,对新兵正面短兵相接越来越高的倚重——成了惯用战术。如果说法国的战术从一开始便意味着高昂的生命代价,那么1809年以后,拿破仑麾下的伤亡变得更骇人听闻了。
没有什么比他1812年对俄国的悲惨战役更加真实的了。法俄之间的谅解始终脆弱,而拿破仑巩固其欧洲霸权的努力最终令其化为泡影。1810年,为了更直接地掌控欧洲海岸线以巩固大陆封锁,加速自己重建海军、挑战不列颠的努力,拿破仑将荷兰及德意志东北部纳入了法兰西帝国。但在此过程中,沙皇的妹夫[40]被逐出了奥尔登堡公国(Duchy of Oldenburg)。亚历山大还怀疑拿破仑计划重建一个纯粹的波兰,而这会危及俄国的安全——尤其是当它与奥斯曼帝国结盟的情形下(奥斯曼帝国从1806年末便与俄国处于战争状态,不过在1812年5月千钧一发之际双方媾和)。俄国经济因大陆封锁体系而受损,沙皇受到贵族地主越来越大的压力——后者的富裕仰仗于对英国的谷物出口。亚历山大的回应是:对从拿破仑帝国的进口课以重税。尽管尚未宣战,但它象征着蒂尔西特所建立体系的全面崩塌。
拿破仑召集了一支将近50万人的大军,并于1812年6月24日入侵俄国。不过,俄国人深谙拿破仑的战术:依靠速战速决和严密行动来击败敌军。因此,一位沙皇的谋士写道:“这场战争的策划与实行决不能让敌方如愿以偿。”该策略奏效了:随着拿破仑主力大军(375,000人)的深入,他们在烟尘和炎夏中途经缺乏补给的森林和(为了坚壁清野)被焚毁的村庄,由于开小差、疾病和派遣人力留守危险延长的交通线,其实力不断损耗。但精明的俄军统帅米哈伊尔·库图佐夫(Mikhail Kutuzov)也承认,从政治上看,他无法不作认真抵抗便交出莫斯科。
9月,血战于博罗季诺(Borodino)爆发(列夫·托尔斯泰曾生动地描写过这场屠杀)。[41]俄国人坚守着横跨莫斯科道路的阵地,这天大部分时间中都持续着炮击(如此猛烈,以至于俄军左翼军官回忆说,他们“喜闻乐见”法国骑兵冲锋,因为这意味着炮火暂停)。俄军最终后退了,他们撤出莫斯科,虽然削弱但依旧完整,并在南方重新集结。
拿破仑仅享有克里姆林宫一个月:它周围的城市被付之一炬,这很可能是受铁腕的莫斯科市长费奥多尔·罗斯托普钦(Fedor Rostopchin)伯爵鼓励的俄国爱国者所为。10月,在提前到来的俄国寒冬中,悲惨的法国撤退开始了。尽管俄国人同样受补给困难之苦,但库图佐夫始终穷追不舍;而哥萨克则劫掠、射杀那些在零下气温中冻僵、踉跄的法国人(参见图4)。拿破仑入侵军主力中,仅有20,000人逃脱。
图4 这幅版画描绘了1812年拿破仑从莫斯科撤退时的疲惫、痛苦和残暴:在画作的前景中,冻僵的人们衣服被剥光,一匹马被屠宰以获取肉食
这场可怕的战败是个转折点:它在东部摧毁了拿破仑的军力,纵使他能够弥补人员的巨大损失,却再也不能从军马的惊人消耗中恢复元气。俄国的胜利与西班牙的抵抗共同激励了其他欧洲国家:1813年春,俄国对波兰的入侵,促使在耶拿和蒂尔西特受辱的普鲁士人对拿破仑揭竿而起。到了6月,第六次反法同盟已包括英国、西班牙、葡萄牙、俄国、普鲁士和瑞典。奥地利对俄国的意图心存疑虑,直到拿破仑拒绝奥国外交大臣克莱门斯·冯·梅特涅(Klemens von Metternich)[42]的调停建议后,方才加入。当法国人从萨克森撤退后,联军云集于莱比锡(Leipzig);在那里爆发的为期三天的“民族会战”(Battle of the Nations)中,法国可能损失了多达100,000兵力。有一段尤其恐怖的“插曲”——正当拿破仑士兵撤退时,桥梁被炸毁了。[43]法国在德意志的势力迅速崩溃,虽然拿破仑带领100,000人抵达莱茵河,但他们已被伤寒所困。
随着一个又一个邦国倒向反法同盟,拿破仑帝国解体了:只有仍为那不勒斯国王的穆拉(Murat)[44]保持着对旧主的忠诚。1813年12月至1814年1月,拿破仑的前任元帅之一贝尔纳多特(Bernadotte)[45]治下的瑞典人“恩将仇报”,**了法国盟友丹麦。1813年6月,威灵顿公爵在西班牙维多利亚(Vittoria)击败了法国人,并在1814年初进犯法国南部,钳形攻势已然显露。更远的北方,联军越过了法国边境。到了3月,巴黎已能听闻俄国、普鲁士的枪炮声,该城的门户地带正爆发战斗。4月2日,拿破仑的参议院改换门庭,宣布波旁君主路易十八复辟。两天后,拿破仑退位,乘船前往舒适的流放地托斯卡纳厄尔巴岛(Elba)。但他不是一个会享受平静退休生活之人。1815年2月,他潜回法国并向巴黎进军,一路收拢支持者。当拿破仑于3月抵达首都时,国王落荒而逃。
“百日王朝”充满了戏剧性,但欧洲的反应意味深长:外交官聚集于维也纳,为确保长久和平而开启了忧心忡忡却又具备开创性的谈判。他们先宣布拿破仑非法,随后回到了正题。与此同时,威灵顿公爵在比利时聚集了麾下的英军与荷兰军。1815年6月18日,最终对决发生于布鲁塞尔以南潮湿的战场滑铁卢(Waterloo),普鲁士人的到来,确保了联军的决定性胜利。[46]拿破仑军崩溃了,他本人很快被俘;在英国人的宽大处理下[47],被流放至远离欧洲的圣赫勒拿岛(St. Helena)。
[1] 全名为路易·玛瑞安·德·拉·雷维耶·勒波(LouisMarie de La Révellière-Lépeaux, 1753—1824),曾为公民国会代表及议会领袖,督政府成立后担任督政官;热月政变后被迫辞职,从此不再对法国政坛发挥影响力。
[2] 蒂普苏丹(Tipu Sultan, 1750—1799), 1782—1799年为印度南部迈索尔王国君主。蒂普具有雄才大略,并采取与法国结盟的政策;但在第四次盎格鲁-迈索尔战争中失利,于1799年5月4日阵亡。此后迈索尔转而受英国东印度公司控制。
[3] 也就是未来在滑铁卢战役中击败拿破仑的英国元帅阿瑟·韦尔斯利(Arthur Wellesley, 1769—1852),他当时为英国陆军上校并参与了对迈索尔王国的战争。
[4] 今译斯里伦格伯德姆。
[5] 圣约翰骑士团再也未能如和约所说,恢复在马耳他的统治权。1814年,马耳他正式成为英国殖民地,直到1964年方才独立建国,目前仍为英联邦成员。
[6] 1682—1763年间,路易斯安那原为法国北美殖民地新法兰西的一个行政区。1763年七年战争结束后,一部分割让给英国,一部分转让给西班牙。1800年,拿破仑政权以意大利托斯卡尼之统治权向西班牙交换前法属路易斯安那密西西比河以西部分主权。1803年,拿破仑将法属路易斯安那售予美国。如今美国的路易斯安那州仅相当于历史上法属路易斯安那的一小部分。
[7] 查理斯·勒克莱尔(Charles Victoire Emmanuel Leclerc,1772—1802),法国少将,曾与拿破仑一道参加过土伦港战役;1797年迎娶了波利娜·波拿巴(Pauline Bonaparte, 1780—1825),成为拿破仑的妹夫。1802年11月在海地因感染黄热病离世。
[8] 杜桑·卢维杜尔是被法国将领让·巴蒂斯特·布吕内(Jean Baptiste Brunet, 1763—1824)不光彩地诱捕的。
[9] 同年9月,德萨林加冕为海地皇帝,称雅克一世,但在1806年10月17日遇刺身亡。
[10] 1803年美国以1500万美元购得路易斯安那(面积约210万平方公里,折合每英亩3美分)后,其领土增加了一倍。
[11] 查理·德康此前在德意志境内作战,于霍恩林登战役中表现突出,刚刚被提拔为陆军少将。
[12] 毛里求斯当时称“法兰西岛”(Isle de France)。
[13] 马拉塔帝国又名马拉塔联盟,创立于1674年,是印度次大陆上最后一个印度教强权;原为中央集权帝国,但在18世纪后期已演变为5个小国组成的邦联(联盟);1818年被英国击败而亡国。
[14] 全名为皮埃尔·屈耶-佩龙(Pierre Cuillier-Perron,1753—1834), 18世纪末19世纪初著名的法国军事冒险家。原为法国海军水手,1780年开小差从马拉巴尔海岸登陆印度,后辗转成为马拉塔主要的雇佣军指挥官;马拉塔战败后回到法国终老。
[15] 英军总兵力9500人,此役伤亡1602人。马拉塔一方有6000余人伤亡。
[16] 1714年汉诺威选帝侯乔治一世继位为大不列颠国王及爱尔兰国王,开启了汉诺威王朝时代。汉诺威于是与英国结为了共主邦联,直至1837年。
[17] 即昂吉安公爵路易·安托万·德·波旁(Louis Antoine de Bourbon, 1772—1804),他属于法国波旁王室旁支,是末代孔代亲王路易六世·亨利·德·波旁(1756—1830)唯一合法子嗣。昂吉安公爵被处决对欧洲君主震动很大,并促使他们采取联合遏制法国的行动。
[18] 欧仁·德·博阿尔内(1781—1824)是拿破仑第一任妻子、法国皇后约瑟芬·德·博阿尔内与前夫亚历山大·德·博阿尔内唯一子女,后被拿破仑封为皇子。他跟随拿破仑东征西讨,屡立战功;1814年后前往慕尼黑终老,不再过问法国事务。欧仁·德·博阿尔内被公认是拿破仑皇族中最富才干的成员之一。
[19] 原文为法语词Grande Armée,字面含义“大军”“主力军”,不过在历史著作中通常专指拿破仑一世麾下由多国组成的联合部队。
[20] 即1805年10月15日至20日的乌尔姆战役。此役中,拿破仑派出偏师于西面诱敌,自己率领主力插入神圣罗马帝国军(主要为巴伐利亚军队)背后、令其陷入合围,最终迫使奥军主将卡尔·马克·冯·莱贝里希投降。神圣罗马帝国在乌尔姆战役死伤及被俘超过30,000人,而法军伤亡仅1500人,堪称拿破仑教科书式的胜利。
[21] 原文如此,实际上奥斯特利茨位于捷克境内,现名为布尔诺附近斯拉夫科夫(Slavkov u Brna)。
[22] 即著名的奥斯特利茨会战。由于拿破仑一世、弗朗茨二世、亚历山大一世均亲临前线,又被称作“三皇会战”。文中所谓“楔子”,指的是12月2日法军攻占普拉钦高地,成功从中路分割兵力占优的俄奥联军,从而导致后者全军崩溃。此役俄奥联军损失达36,000人,法军损失仅9000人。会战中亚历山大一世一度狼狈地孤身逃亡。
[23] 普雷斯堡也就是如今的斯洛伐克首都布拉迪斯拉发(Bratislava)。
[24] 约瑟夫·拿破仑·波拿巴(Joseph Napoléon Bonaparte,1768—1844),拿破仑之兄;曾先后担任那不勒斯国王与西班牙国王,拿破仑垮台后流亡美国。
[25] 路易·拿破仑·波拿巴(Louis Napoléon Bonaparte,1778—1846),拿破仑之弟,1806—1810年担任荷兰国王,他也是未来拿破仑三世的父亲。
[26] 1806年8月6日,弗朗茨签署文件宣布神圣罗马帝国解体并退位,但保留了奥地利皇帝头衔。公元962年,东法兰克国王奥托一世加冕为神圣罗马帝国皇帝,至1806年弗朗茨退位,国祚共延续844年。
[27] 即1806年10月14日爆发的耶拿-奥尔施泰特(JenaAuerstadt)会战,拿破仑与达武元帅分别于两地击溃了普军。法军总兵力仅约70,000人,而普军总兵力达110,000。战役结果为法军死伤12,000人,普军死伤38,000人。达武因此战军功而被册封为奥尔施泰特公爵。
[28] 10月27日,拿破仑率领法军攻克柏林。
[29] 埃劳会战法军与俄普联军伤亡基本相当,双方大体不分胜负。实际上,埃劳位于东普鲁士境内,如今属于俄国加里宁格勒州,现名巴格拉季奥诺夫斯克。
[30] 即1807年6月14日爆发的弗里德兰会战。此役拿破仑大败列文·奥古斯特伯爵统领的俄军主力。俄军伤亡超过2万人,法军仅损失1万余人。6月19日,亚历山大向拿破仑求和。
[31] 查理四世为法语音译,若按照西班牙语拼写,则应为卡洛斯四世(Carlos IV, 1748—1819)。
[32] 若按照西班牙语拼写,则为费尔南多七世(Fernando VII,1784—1833)。
[33] 即让-安多许·朱诺,第一代阿布兰特什公爵(法语:Jean-Andoche Junot, 1771—1813)。他在土伦战役中担任拿破仑的副官,在此后的意大利战役中表现突出,深受拿破仑信赖。他是1807年法军入侵葡萄牙的主将,于同年11月占领里斯本;但在第二年的维梅鲁战役被韦尔斯利击败,最终狼狈退回法国。
[34] 曼努埃尔·贝尔格拉诺(1770—1820),阿根廷经济学家、律师、政治家、军事领袖,被公认为拉美独立运动领导人之一,阿根廷国旗也是由他设计。
[35] 全名为霍姆·里格斯·波帕姆(1762—1820),英国海军名将,曾为海军设计一套旗语编码系统,最终军衔为海军少将,并且曾多次当选国会议员。
[36] 特库姆塞(Tecumseh, 1768—1813)是18世纪末至19世纪初北美洲印第安人肖尼族酋长、演说家、军事领袖。他反对美国扩张,四处奔走,希望团结各印第安部落、保住土地所有权。在英美战争期间,他与英国结盟、对抗美国,后于1813年10月的泰晤士河战役中阵亡。
[37] 领导美军获得新奥尔良保卫战胜利的将领是安德鲁·杰克逊(Andrew Jackson, 1767—1845)。他后来从政,于1828年创立民主党,并在1829年当选美国第七任总统。
[38] 卡尔大公为奥地利皇帝弗朗茨二世的弟弟。他在阿斯珀恩-埃斯灵战役中令拿破仑首度受挫,但在瓦格拉姆会战惜败于拿破仑。为期两天的瓦格拉姆会战里,双方共有约8万人伤亡,极为惨烈。而在阿斯珀恩-埃斯灵战役,拿破仑爱将让·拉纳被奥军炮弹击中,伤重不治,成为拿破仑麾下首位阵亡的法国元帅。
[39] 玛丽·路易莎(1791—1847)与拿破仑生下了唯一的儿子:“罗马王”拿破仑二世。后者在1832年因肺结核去世,年仅21岁。
[40] 这里指的是奥尔登堡公爵彼得·弗里德里希·格奥尔格(Peter Friedrich Georg, 1784—1812),他1809年迎娶了亚历山大一世的妹妹叶卡捷琳娜·帕芙洛芙娜女大公。
[41] 为期一天的博罗季诺会战中,法俄两军共有大约8万人伤亡,是坎尼会战以来当时西方单日伤亡最高的战役。此役据说法军发射了6万至9万发炮弹。
[42] 克莱门斯·文策尔·冯·梅特涅(1773—1859),奥地利著名外交家、保守主义政治家;拿破仑战败后主持维也纳会议,对战后欧洲国际秩序的建立发挥了关键作用;1821年后长期担任奥地利首相,1848年革命爆发后下野。
[43] 莱比锡会战是一战前欧洲规模最大的战役,因双方参与的国家、民族众多而得名“民族会战”。1813年10月19日,法军全员撤退时,其工兵过早炸毁了魏瑟埃尔斯特河上一座桥梁,导致将近30,000法军因后路被断而全军覆没,其中包括为拿破仑作战的波兰名将约泽夫·波尼亚托夫斯基(Józef Poniatowski)亲王。
[44] 穆拉为法兰西第一帝国名将,1804年因战功被提拔为元帅,1808年成为那不勒斯国王;百日王朝时期继续支持拿破仑,1815年兵败后被枪决。
[45] 让-巴蒂斯特·贝尔纳多特(Jean-Baptiste Bernadotte,1763—1844),拿破仑麾下名将,1804年被册封为元帅,1810年被瑞典国王卡尔十三世选为王储(卡尔十三世本人无嗣),并成为摄政(此事得到了拿破仑默许)。1813年出于瑞典利益背叛拿破仑,加入反法同盟,对击败拿破仑发挥了重要作用。1818年继位成为瑞典和挪威国王,开启了贝尔纳多特王朝。他的后裔至今仍为瑞典国王。
[46] 滑铁卢战役中,原本拿破仑单独对阵威灵顿公爵即将获得胜利,却因布吕歇尔元帅带领的普鲁士军赶到战场、猛攻法军右翼而遭逆转。
[47] 库图佐夫元帅在去世前曾向沙皇谏言,打败拿破仑后务必将其处死;而英国人仅要求将其流放,故有此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