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入春以来第一场大雨,也是方右山和丛兰有生以来第一次在荒野里蛰伏,虽然他们有着不同的目的,却有着相同的行为。
方右山和丛兰是今天(6月12日)下午来到北山的,在陈老伯的安排下,他们将住进正房靠近西侧的两个房间。房间里都堆了很多杂物,长时间没有打扫,屋内满是灰尘和蜘蛛网,陈老伯说以前远道而来的客人曾经住过,不过这里已经半年没有住人了,所以灰尘很大,陈腐的味道也很大,看来你俩要挨累了。
院中还有三三两两的香客,望着他们来回走动的身影和他们的汽车出奇。他们并未在意。
他们用了半个下午的时间才把两个房间清理干净,又开了整整一个下午的门窗,才使室内的空气变得清新了许多。但是丛兰还是不断的打着喷嚏,她只好用从家里带来的空气清新剂把两个房间都喷了一遍。
他们的车是从后山东侧的山路上开上来的,就停在他们两个所住房间的门前。他俩每人带了一台笔记本电脑,方右山是为了赶写小说,丛兰却是为了排遣寂寞,因为这里没有电视。
虽然他们离家很近,又新买了汽车,可是他们不想来回奔跑,生怕遗漏随时可能出现的蛛丝马迹。当然方右山还有一层节省时间的想法,他在报社方面的稿约时间并不是很紧,一个星期交一次,他已经备足了两三周的备稿,完全可以静下心来扑捉灵感,创作小说。
虽然因为打扫房间卫生有些劳累,他们还是在夜里来到了那道山梁。
他俩在这道山岗上趴了大半宿,虽然什么也没有发现,但是那种奇特的感觉确实让他们感到很刺激。静静地覆在山岗的石头上,身下铺着厚厚地防潮保暖垫,依然觉得凉气袭人,尤其是春天夜晚的空气湿润、清凉,时而有丝丝冷风掠过,打透他们身上的军大衣,直钻进他们周身的皮肤,不断迫来的倦意被冷风一吹,瞬间就不翼而飞。他们还要不停地改变身体的姿势,以缓解肢体因压迫而产生的麻木和阵痛,动作幅度还不能剧烈,还不能大声说话。情景虽然赶不上抗美援朝时上甘岭战役的邱少云,但也足以使他们有种另类的恐惧。
远处小树的哗动,偶尔的小动物穿行,身边的昆虫鸣叫,和随时发生的滴水和碎石滚动之声,都被寂静的夜空把声音放大,波及到他们的耳鼓之上,仿佛就是心中炸响的惊雷,不断震撼身体的全部神经,发生强烈的收缩和震荡,扰乱正常的心跳。周边的这种声响,偶尔也像漫山遍野的幽冥,从四面八方而来,齐聚身后,一旦他们回头望去,那些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就会将他们撕扯、咬碎、瞬间就变成魔鬼的食物。
今天的下午就已经阴云密布,从昨晚的电视中也看到本地区今天夜里有大雨的天气预报。现在雨点已经飘飘洒洒的落了下来,打在头上和脸上有凉凉的刺痛,丛兰建议终止今晚的夜伏。方右山却不是那么想。俗话说雨夜是恐怖的极致,一般的小说、电影总把那些哀怨、忧伤、痛苦、打击、惊魂等场景和狂风暴雨联系在一起,说明雨夜是幽灵和魔鬼活动频繁的时候,也说明在暴雨发生的时候,人的情绪受到感染,易于激动,小说和电影制造的这种氛围,能让人们置身其中、进入角色。不亲自经历一下暴雨的惊魂,怎么能够写出激动人心的情节,不体验一下闪电的冲击,怎么营造震撼的概念。他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雨衣穿在了身上,让丛兰也穿上雨衣,两个人继续夜伏,方右山嘴里说道起码也要坚持两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