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1 / 1)

朱厚照从出生到这一日,哪里受过这样的待遇,他也随着侍卫学过些拳脚的,歪了歪头避开了那茄袋,本能的扬手接住捏了捏,里头圆圆硬硬冰冰凉凉的,不是那白玉棋子是什么?又是生气又是有些害怕,想要说点什么,乐琰已是推了上来,连声嚷道,“出去!看着你就心烦!出去出去!”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讲道理!”朱厚照气得断喝了声,一把握住乐琰手腕,“表还给我!送了我就别想要回去!”乐琰死捏着那块怀表,但当不得朱厚照毕竟是个男孩子,挣扎间,已是被死死地压在了墙上,她也实在是气急了,只得破口大骂起来,朱厚照一边从她的小拳头里抠着怀表,一边听着耳边不住口的‘混蛋,滚开,讨厌’,心中烦躁到了顶点,竟也忘了这里并不是自己的端本宫,大喝道,“你说够了没有!可恶!除了我,还有谁敢娶你这个泼妇!”

“滚滚滚!”乐琰犹不死心,挣扎了两下,却被朱厚照蛮力一压,呼吸都成了问题。渐渐地也冷静下来,却仍是推打着朱厚照,叫道,“死无赖!嫁谁也不嫁你!”

朱厚照见乐琰不再挣扎,心火稍微也下去了点,不再烧得浑身难受,略微放松了辖制,低头望着乐琰的头顶心,略带窃喜地道,“现下这样,除了我你还能嫁谁?”他哪里知道乐琰的底细,按当时任何一个人的看法来说,被这样压在墙上,这贵女要是不嫁给他,那只好自尽来保全颜面了。却不想乐琰顿了顿,反而坏笑起来,抬头望着他,眨了眨眼睛,一把环住了朱厚照的脖子,就这样吻了上去。

这两个人,一个是生涩得要命,一个却也久旷多年,两唇相接一时都愣住了,朱厚照今天被乐琰折腾得是已经分不清东西南北了,愣愣地想:怎么她又不生气了?双手却没闲着,已是牢牢地扣住了小蛮腰,只觉得触手纤瘦,似乎不盈一握,心中压下去的野火又勃勃地烧了起来,不由自主在乐琰身上又挨又蹭,舌头也没闲着,只觉得乐琰又香又软的,真是……

正是销魂时,乐琰抬手摔了他一记耳光,又猛地推了他一把,朱厚照手上劲力已松,不妨之下,倒退了几步,乐琰乘机脱身出来,冷笑道,“别说摸过,就算亲过又怎么样,有人看着么?我还不信了,除了你全天下没人娶我?滚!现在就滚!”

朱厚照捂着脸颊,愣了一刹,不仅勃然大怒,大喝道,“夏乐琰,你好大的胆子!”乐琰却是没给他再捉住自己的机会,一下就溜到沈琼莲起居的里屋,她原以为朱厚照就算是再生气,也不至于冒犯到女学士的威严,得意地冲他笑了笑,拉过门板就要合拢时,朱厚照却已是冲了进来,涨红了脸硬生生地挤进了里屋。乐琰再怎么嚣张,到底是个女孩子,吓得惊呼起来,往屋内逃去,又哪里还逃得过?不几步,便被朱厚照抓住了硬生生拖到身边,他此时愤怒已极,哪里还懂得留力,直抓得乐琰肩膀生疼,唉唉叫痛,才一心软,乐琰又滑脱了逃开去,两人在屋内四处缠斗,乐琰吃亏在总是缚手缚脚,不敢在沈琼莲屋里放肆,不比朱厚照已经不管三七二十一,游斗了片刻,终于是不敌朱厚照的力气,被狠狠压在桌上,朱厚照这次学乖了,一手卡住了她的脖子,居高临下地冲她阴笑,任乐琰怎么扑腾,也都无法滑脱一丝一毫,甚而他的手收得极紧,她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愤恨地以眼神杀他。

连番折腾,朱厚照的性子已是全被撩拨起来了,望着眼神犹自晶亮的乐琰,一想到她口口声声嫁谁也不嫁他,一时发狠道,“好,我就在这里要了你,看你还嘴硬!”说着,真个伸手去够乐琰的衣裳,又觉得这手段也未免太过分了,手指才触到软滑的肌肤,又犹豫起来。见乐琰已是全无方才的气焰,眼中蓄满了泪水,叹了口气,退而求其次,软声道,“有话好好说,成不成啊?我也是逼于无奈……谁叫父皇……唉……再不许说那些话了?”

乐琰蹙眉不语,朱厚照还当她又要说什么“嫁谁也不嫁你”,心下一慌,手指就探进了衣襟,触手软滑柔腻,却是与自己的肌肤全然不同的触感,不禁好奇起来,就要掀开上裳细看。乐琰着急得很,连忙又扭动挣扎起来,却不想两人挨得极近,几乎是没有缝隙,她这么做无异于火上浇油,乐琰扭了扭,忽然脸上一红,僵在了那里。

两人都不再说话,屋内静得可怕,朱厚照向前顶了顶,乐琰就往后缩了缩,只觉得大腿上那块地方烫得厉害,却也不敢再动,唯恐朱厚照真的做出什么事情,自己这辈子也就不用再嫁别人了。因朱厚照手上力道又是渐松,连忙喘了几口气,轻声道,“好,不说了,不说了,你先让我起来。”

朱厚照点点头,却不松开她,眸色暗沉,也不知在计较什么,半晌才拿起手,乐琰心下一松,连忙要挣扎起身时,不料他又压了过来,在乐琰肩颈处又是啃又是咬的,渐渐的那儿又有了动静。手也不曾抽出亵衣,早已四处游走了起来,乐琰心慌意乱,狠狠咬了咬舌尖,催促道,“快点,师父要回来了!”

“快什么?”朱厚照含糊地一笑,又顶了顶乐琰,乐琰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半晌才嘟囔道,“快点起来啦!压得我背疼。”

想着沈琼莲也要下值了,朱厚照也只得松手扶起乐琰,乐琰却不就走,靠在朱厚照肩上喘息了一会儿,才埋怨道,“我的衣服都弄乱了,帮我穿……”

当下,两人自然又是一番浓情蜜意,朱厚照得意非凡,却也不敢再提起选侍的事儿,打点起精神为乐琰归拢衣裳,梳弄头发,直到外头传来几声咳嗽,这才道,“我该走了。”大有依依不舍之态。

乐琰垂着头将他送到屋子外头,朱厚照要走时,又翻身问道,“我的表呢?”乐琰横了他一眼,淡淡道,“我拿去玩几天再还你,不成吗?”

“不成。”朱厚照疑心又起,斩钉截铁地道,“等你日后过门,想怎么玩就怎么玩,现下却得还给我。”说着,打开茄袋把棋子塞给乐琰,茄袋却留下了。

乐琰不甘不愿地接过棋子,忽地惊呼道,“啊,师父来啦!”朱厚照一时不查,扭头望去时,却不见人影。身后吱呀呀一声,再回头时,乐琰的脸已变作了两扇合得死紧的门板,朱厚照又惊又怒,不由恨道,“泼妇!真是泼妇!”

像是还气他不够似的,窗户被打开了一丝缝儿,乐琰的脸在后头一闪而过,随后,一枚棋子被丢到了朱厚照脚边,乐琰在窗户后头轻笑道。

“你也太好骗了吧,太、子、爷。”

啪地一声,窗户被狠狠合上,朱厚照呆立院中,半晌才大叫起来,狠狠地踢倒了台阶边的花盆。瓦片顿时碎了一地,原本开得极漂亮的菊花,也歪向了一边。

先不说朱厚照是如何生气,乐琰在屋内也是心潮汹涌,只是她生性倔强,不愿被沈琼莲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便也就把思绪压下,匆匆收拾了一遍房间,打开屋门,准备好了文房四宝,沈琼莲进屋时,一切均已如常,只是乐琰的眼眶还有些红。她心里有数,却不点破,也没道别来辛苦,而是兀自开始考察乐琰这三年间的自学情况,说实话,乐琰三年来又有多少时间是放在学习这些东西上?沈琼莲的眉头是越皱越紧,半晌才道,“你令我失望了。”

乐琰早就羞愧起来,更兼之前的那点事儿,此时心情极端恶劣,默不做声离座跪下,垂头道,“是徒儿不好,辜负了师父的一片苦心。”

沈琼莲眉头又紧了几分,斥道,“怎么一脸颓唐样子,站起来!别叫人以为我沈琼莲的徒儿,也不过就是这个样子!”

乐琰也被激起了几分血性,只是今时今日,她实在是心灰意冷,却并不起身,垂首道,“徒儿注定让老师失望……徒儿……徒儿……”

她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委婉地表示自己对太子妃之位已无兴趣,半日才道,“徒儿性子粗野,实在不配师父的教导。”

沈琼莲听出了乐琰的言外之意,也不由面露踌躇之色,半日才叹了口气,道,“也不怪你……只是命运弄人罢了。”

乐琰顿首道,“日后相见之时无多,徒儿恨不能在师父膝前尽孝,还请师父不要介怀。”说着,起身强笑道,“师父将来若是出宫,必定要派人告诉徒儿知道,到时候,我们师徒再秉烛夜谈。”

沈琼莲已是琢磨出了乐琰话里的意思,一时也是百感交集,难得地点头道,“好,你也是个有骨气的。”说着,扫了眼屋外,从那碎花盆也就大致推测出了事态为何急转直下,又叹了口气,却也不乏骄傲,叮嘱了乐琰几句,便道,“今后自己小心,别招惹上了是非,让人想帮你也帮不上。”亲自送乐琰出门,又叫了个小太监将她送到宫门处,便也罢了。

乐琰也无心计较沈琼莲的态度,一路上不言不语,到得家中,婉玉本来是喜气洋洋地等在屋子里,却不料乐琰脸色阴沉,进了门便叹了口气,心知事情有变,当下也不敢问什么,而是上前端茶倒水,服侍着乐琰换下了外出衣裳,又小心翼翼地道,“姑娘,是要读书练字,还是绣花弹琴?”

“心正乱着呢,读什么书,写什么字。”乐琰没好气,但她到底是现代人的灵魂,也学不会颐指气使那一套,顿了顿,不自然地道,“好了,你们都下去吧。”

婉玉与青金交换了个眼神,先后退出了屋里,青金还点了盏油灯送到书桌上,乐琰在灯前枯坐了半晌,天色黑透时,挑了挑烛花,在灯光下掏出那怀表把玩了一会儿,直到那冰凉的金属微温起来,这才随手将它丢进妆盒里,扬声道,“青金进来。”

青金应声而入,笑道,“姑娘有什么吩咐?”乐琰在妆盒里找了找,把那怀表拉了出来丢给她,笑道,“我嫌这个怀表上的蓝宝石是有瑕疵的,倒是不想要这东西了,你去找细雨嫂子,就说我的话,让她找个匠人把上头的蓝宝石撬了,换个琥珀,用起来也不扎眼。”

当时镶嵌打磨的活都是婉玉在安排,青金不知道这怀表的底细,乐琰又把妆盒看得很紧,她也看不到里头的东西,因此还真当是找出来的旧物,也不曾多问就拿了怀表。乐琰笑道,“告诉细雨嫂子,这个怀表原本是母亲的,我现在用不着了,只要上头的蓝宝石,表就还给母亲也好。你出去吧。”

待得青金出去了,她又从妆盒里翻找出一个新的小茄袋,塞在了袖子里,忽地又苦笑起来,自言自语道,“也太做作了,那还有只大活猫呢。”原本在床上打盹的玉老虎似乎听懂了她的话,抬起头喵了一声。乐琰笑着冲它招招手,玉老虎便毫不迟疑地跳下床奔到她腿上,又眯起眼睛打起了呼噜。乐琰低下头,眼泪一颗一颗地落在了那雪白的长毛里,玉老虎转了个身,也就看不见了。

又过了半晌,有人轻轻地叩门,乐琰擦了擦眼睛,扬声道,“进来吧。”婉玉推门而入,小声道,“太太请姑娘去正院说话。”

乐琰知道是那怀表已经引起了秦氏的注意,继母也领会到了自己的用意。点头凄然一笑,把玉老虎放到地上,淡淡道,“我一个人去就行了,天色也晚了,你们轮流去吃饭吧。”

说着,竟真的一个人走了,婉玉看着她的背影,也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