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一出比一出精彩(1 / 1)

不就是为自己藏着那支百年参茸找借口吗?

等着,总有一日墨秋言求她的时候。

林氏见她面容平静,忍不住愤愤道,“我知道姑奶奶看不起我们,我知道你心里恨着我们,觉得我们一直靠着你才有今天的风光。”

她越想,心里越恨,“所以你宁愿藏着那支救命的百年参茸,让它在库房里发霉,也不愿意拿出来救一杰。”

林氏也是个脾气冲的,她不留情面数落墨秋言一番。半句也不肯听墨秋言解释,随即怒气冲冲离去。

继夫人揉了揉额角,按下一肚恼火转身去看洛明珲。

“墨秋言,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林氏愤愤离开安国公府,心里兀自觉得气难平,坐在马车里,她还在恼怒自语,“你半分希望也不留给我,凭什么你在安国公府活得那么滋润?”

“有子有女,风生水起。”林氏低喃间,她扶着额角慢慢想起一些事来,自帘子那丝细缝望着外面掠过的街景,她眯起的双眼渐渐漏出几分诡谲光影。

此后约莫四五天,林氏都没有闲着,她一边绞尽脑汁为墨一杰寻医问药,另外还在密锣紧鼓地积极筹划着某件事。

十日后,洛明珲已经活蹦乱跳去学堂了。墨一杰身上的外伤也好得七七八八,至于内里如何?就只有他自己心知了。

这一日,墨玉行色匆匆自外面进来。

她眉目俱染着愉悦笑意,一进屋便忍不住眉飞色舞道,“小姐,奴婢刚才在外面听了一出精彩大戏。”

墨玉这般神采飞扬的模样,洛瑶觉得已经有好些时候没见着了。

当下露出感兴趣的神色,笑问,“什么样的精彩大戏?”

墨玉自己斟了杯茶喝掉,然后搬了张矮凳在她面前坐下。洛瑶一见她这架势,不由微微失笑,旋即还意味不明地望了望旁边的元香。

“小姐,京城里最有名的戏班你知道?”

“还卖关子?”洛瑶笑了笑,“不就是你经常挂在嘴边的春庆班。”

“对,今天奴婢说这出精彩大戏就跟春庆班有关。”

墨玉侧着脑袋,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才缓缓道来,“这出戏讲的是一个身世可怜的姑娘,穷途末路的时候遇到贵人,后来却忘恩负义反过头来害了贵人的故事。”

洛瑶心念一动,不以为然地瞄她一眼,“继续。”

“据说这个故事发生在年代久远的时候,有一年天灾**不断。有个十四五岁的姑娘家乡也发生了天灾,因大旱地里的粮食颗粒无收。一家人便相携离乡别井乞讨为生,谁料日子艰难,途中眼看母亲挨饿生病性命难保,这位姑娘含泪自荐卖身入富贵人家为奴。”

墨玉停了一下,满脸唏嘘地瞄了瞄懒散倚榻的少女,见洛瑶无动于衷翻着书卷,撇了撇嘴,又接着往下说,“谁料这姑娘的孝心并没有感动老天,她为奴不久,母亲还是病故了。这时她不堪忍受主家虐打,便暗中逃了出去。”

“这一逃,几经波折终于逃到繁华帝都,”墨玉又看了洛瑶一眼,见她似乎在听着,便又神气十足继续说,“有位心善的贵夫人一次偶然路过她乞讨之地时,无意看见她将手里唯一的馒头小心翼翼喂给一个饿到面黄肌瘦的孩子。”

洛瑶微掀长睫掠她一眼,墨玉不会知道此刻面容平静的她,心里有多大波动。

“碰到这位贵夫人后,那姑娘就时来运转了。贵夫人将她带回府里,经过解情况,惊讶得知这姑娘竟是自己同族旁亲,自此将她当成亲妹留在府中照顾。”

说到这里,墨玉语气陡然一转,眉目间隐隐有些气愤之色,“谁料这姑娘贪慕锦衣玉食的日子,竟趁贵夫人生病时,故意灌醉她夫君与之发生苟且。后来贵夫人怜惜她仍收为妾室,谁料这位姑娘自从做了妾室之后就再不肯安份了。”

“先是恶毒离间夫妻感情,再是数次暗中置夫人孩子死地,后来更趁夫人生产之际买通稳婆,对夫人及新生儿暗中下毒。以至双胞姐妹一痴一傻,夫人更是没撑过一年就撒手人寰。这还不是最坏的结果,妾室害死恩人之后,还伪造书信,终成功取代夫人当上继室。”

“为全部掌控府中一切,她一再对先夫人留下的孩子下毒手,最后连那对痴傻小姐妹都没放过。”

“这狼心狗肺的东西,老天真该收掉她性命。”故事讲完,墨玉却似入了戏,忍不住愤愤难平骂了一句。

洛瑶看她一眼,淡淡道,“很平常的故事,这世上忘恩负义的人多了,这戏有什么出彩?”

墨玉奇怪地看了看她,犹豫一会,慢吞吞道,“小姐你不知道,这故事听着平常,但写也这出戏的人却不一般。”她顿了顿,下意识看了看四周,压着声音道,“据说还跟我们府上有关系。”

洛瑶心下了然,面上只作惊讶状,“哦?不是虚构的故事吗?怎么还跟我们府扯上关系?”

“奴婢听说,这出戏就是墨府那个林氏暗中出钱请人代写的,也是她砸下大价钱雇春庆班将它唱红。如今京城但凡有些名气的戏院,每日最卖座的戏曲,就属这一出了。”

“也不是这出戏多轰动,而是林氏暗中放出消息去,说这故事是根据真实历史写出来的。这其中参考原型……。”

洛瑶眸光生凉,淡淡接口,“就是我们府里的继夫人。”

墨玉怔了怔,有些古怪地看着她,“小姐怎么知道?”

洛瑶冷笑,林氏找人代写这出戏,本就是针对墨秋言。戏中改动不过廖廖,她相信凡是听过这出戏的人,很少有人猜不出来。

翻继夫人旧底,将过去的黑历史重新抖落人前,让继夫人彻底成为过街老鼠,这就是林氏的目的。

林氏作为墨秋言的亲大嫂,她站出来揭露墨秋言,这故事自然不仅仅是故事了。

林氏若力证这是真实发生的历史,她的说服力是一般人望尘莫及的。

“你不是说除了唱红这出戏外,还有话本吗?”

墨玉连忙点头,“对对,奴婢差点忘了。这话本写得也是精彩无比,简直就像当年亲眼见证所有事发生一样。”

说罢,她在身上掏了掏,竟掏出一本还飘着墨香的崭新话本来,“小姐,就是这本。”

洛瑶随手翻了翻,然后垂眸微微勾了勾唇。

这日子,过得真精彩。

她该让它继续精彩下去才对。

这一日,洛瑶如约前往望江楼。

她到的时候,宁易非已在三楼天字一号雅间里。听闻她脚步声,他侧首回望,随即道,“来了?”

洛瑶脚步略顿,看着他半隐光影里风致绝伦的侧脸,脑里不知怎的忽就想起那一日寒风瑟瑟的午后,她府外送别,他淡远又幽沉唤她名字那刻心头微颤带来的震动。

她略略垂目,拾步迈入铺着橘色金丝地毯的雅间。被他随意的姿态影响,她也不自觉少了紧绷而多丝轻松淡然,“我没迟到。”

宁易非眉梢略抬,“我早来而已。”

少女挑了窗边的位置坐下,还略带好奇地伸颈往外望了望,街上行人三三两两,过者皆步覆轻松神色从容。

她收回视线,似笑非笑睨向他,“这就是宁世子请我看的好戏?”

“最是平淡,人间烟火。”宁易非意味不明看着她,“最真最喜,亦人间烟火。”

“难道这不是世上最好的戏?”

少女哑然片刻,语态怅然轻叹,“是啊,一盏灯一碗水一张桌一碗饭一家人一张笑颜一声关怀,这是人间最真实最温暖最平淡也是最好的戏。”

眉间沉郁抖落,她挑眸忽尔浅笑,这一刻目光澄澈如泉,再不见刚才乍现的伤感怀念。

她看着他,声音婉转清晰,“最好的戏已看过,宁世子是不是该亮出该我看的戏了?”

不是她想要的就是最好的,适合的,才是最好的。

宁易非迎着她坚持的眸光,心里忽然就闪过这句不知哪听过的话来。

他抿唇低笑一声,缓缓推了个本子到她面前,“该你看的,在里面。”

少女掠一眼封面,神色疑惑,“手札?”

她拿起本子看了看外表,没翻开,“这手札虽保存良好,不过瞧这封皮的颜色,应该也有些年头了。”她一顿,目光转瞬夹了细碎凌锐,自顾往下说道,“这东西不是你写的。”

她肯定落下这句,闭了闭眼,又道,“里面记载着某些隐秘,这隐秘……应该也与我无关。”

她睁开眼睛,目色蓦地生寒,“这么说,里面记载的隐秘与我家人有关?”

暗香浮动的室内,有风。她质问声落,如珠玉击盘,清脆、动听、明亮,也透着几分不隐藏的凌厉。

寒风自窗棂灌入,在室内镂空的八幅山水屏风盘旋而过,带着冷冽的味道刮袭少女莹白挺俏的鼻。

这一刻,空气似乎凝滞。洛瑶眉梢轻蹙,澄澈的眸光隐含锐芒定定囚着对面男子。

静默片刻,只听得男子低沉温雅的笑声搅动室内浮动暗香,缓缓道,“是或不是,何不翻开一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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