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瞳盯着释心被绑满绷带的上半身,从双肩绷带中间的露出的胸骨柄,不由自主的一路往下看到他凹凸有致的腹肌,正随着呼吸一起一伏,还有……童瞳眼神急忙躲闪,脸还不由自主的红了。
这么明显地偷窥释心不可能看不出来,无奈地裹上被子,把自己的脸以下都藏在了被子里,连脖子也不露。
要说某些女流氓,拍了照片就把图截的只有脖子也能看得欢天喜地的。
释心觉得他现在正在接受这种洗礼,他很不喜欢被人观察身体。就好像小时候,和其他人被锁成一排,站在一条木头上,被下方的买办挑选的样子。小时候的他,显然不是强壮的体格,所以换来的总是鄙视和唾弃的目光。
即使站到了角斗场上,有那么几刻自由的时候,他依旧觉得自己就是只两角的畜生,被打量,被观赏。那种感觉,是如此的难以下咽。
这种不良的应激反应一直持续到他与思涵坦诚相见时,他才觉得对方的目光,是在欣赏自己,而且是为他有这样的身材感到高兴,也感到自豪。所以,他才能在思涵赤裸裸欣赏的目光中,回以自信又害羞微笑。
这种洋溢在爱人眼神中的感觉太美妙了,以至于过了多年,他都难以忘记。
童瞳光明正大的咽了咽口水,说道:“共鸣,就是字面意思啊。物体因共振发声的现象,就是共鸣。就比如我找到某些真菌蘑菇,他们爆炸时的频率。然后我用喉咙发出同样的频率,就可以让那些没有爆炸的蘑菇也爆开。”
释心听了这话觉得渗得慌,这样知道人体自爆的频率,她不也只要动动喉咙就行了?想到此,释心想把被子又挪上了几分,就露出了一双眼睛。
“你干什么一副好像我要拿刀捅你的样子。对了,你试试你的左腿是不是已经恢复了?”
大梦初醒的释心早就忘了他废了多日的左腿,刚侧身时,早就将那条原本动不了左腿自然的弯曲了,这才想起来。菌丝被抽出体内的时候,他的自愈能力就已经慢慢恢复,直到他注射阿糖胞苷这段时间,已经足够他之前受伤的左腿恢复了。
释心给了童瞳一个肯定的眼神。
“其实,你可以选择恢复原来的能力。反正你想要菌体,我随时都可以给你。”童瞳看释心不答话,或许是他的心结还未打开吧。活的厌烦了,总想体验一下正常人的生老病死。但布莱尔汲取他生命的时候那个现象就意味着,即使他有了菌体,也不会衰老。
或许释心从未接受过曾经的自己。
就像童瞳也曾无法接受,注定要与自己的爱人生离死别一样。她总不能开口求释心,让他加入这个生命共同体,赐予童瞳和她爱的人再回年少吧。
想到这里,童瞳的情绪有些崩溃。如果她能像布莱尔那么简单粗暴就好了,可血脉独有的东西,是几乎不可能学会的。
“你们牺牲过别人,对不对?”
这问题直接又残酷。
因为很明显,1912年出生的人,不可能还是60多岁的样子,而童瞳还像个十几岁的女孩子。
“家族的人。姐妹,仆从。”童瞳又打量了下释心的眼神,发现他好似没有经历过所谓家族,便任由自己随意说下去:“直到我有能力成为下一代家族领袖的时候,上一代的家主就会成为我的女仆。”
释心听到此,把下巴露了出来,说:“我和你签订契约,你怕是可以当永久的家主了吧。”
童瞳用手拖着脸,无奈地点了点头。
“那你家家主为何不来跟我签契约,叫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姑娘来?”童瞳怕是不知道,释心那听八卦的心是又起了。自被童瞳绑架以来,除了这次,他根本没机会套她的话。现在都开诚布公了,再藏着掖着也没什么意思了。
“因为她有自己的女仆团队,而且家族里的小辈们会以加入团队为荣,因为那样他们就可以了解几百年前的秘密,也不用自己辛苦的练习各种咒语。总之那是一种光荣。所以我要是想独立,就必须有自己的优势。”
童瞳现在看着释心的眼神,就像看着一只猎物。
“所以你那家主是活够了?”什么烂理由,一听就是假的。释心不屑的开始在床上楞腿,带动着被子,看起来幅度很大还特别的无理和滑稽,“我猜猜哈,是因为她掌控不了菌体。而你在族人面前又堂而皇之的与菌体有了共鸣。她若不支持你,显得小肚鸡肠,但又以你资历尚浅为由,不主动给你提供人脉,于是你就想着向外寻求合作。毕竟你也100多岁人了,也不算小,这点人情世故还不懂吗?”
释心觉得,童瞳这心理成长的速度,真的和十八岁大姑娘没进过社会似的。于是又来了一句:“你进过学堂吗?”
童瞳又朝释心的脑袋打了一巴掌:“我会好多种语言,主修神秘学,你这个笨蛋!”
那是个什么东西哦,释心忍着没笑出来。
童瞳好像看懂了这个嘲讽的表情,义正言辞地对着他说:“我还会卢尼文呢,你能看得懂吗?”
释心被逼到这份上了,直接拿出杀手锏:“你要是会念古埃及象形文字我就服你。”
童瞳现在才觉得释心这个老家伙真是幼稚到极点了,这种小事还要跟自己争。
释心看着童瞳的眼神觉得她心里大概骂了自己100遍。
“燃心无间就会,下次让他教你啊。”
“我现在就想打死你!”童瞳这次还动上手了,她卸了释心的咒。瞬间释心的两个肩膀就剧痛起来,加上童瞳按住他的伤口前摇后晃,差点没晕厥过去。
“我看这次不痛死你!”
童瞳放开释心后看着他痛的满头冷汗的样子,觉着还是不能太信任这个家伙。一切要等他心甘情愿签订契约之后再开始托付。
于是童瞳果断地按在释心的肩膀处,喉咙发出一声低吟,这次释心听清楚了,刚想多说句什么,就睡了过去。
这时来伯才推门进来,看见童瞳一张丧气的脸。
“不应该找个这么难搞的。”来伯安慰着童瞳,话语间却还未接受释心,这个将要加入他们共同思维的人。
“可你要知道,现在相信这些的并不多,要说服加入,更是难得。”
“可这些自带些常人所没有能力的人,会更难掌控,你还将契约的事与他说穿……凡人不过想轰轰烈烈的活一场,所以有些人才会答应我们的要求。现在这么傻的人不多了。”
童瞳听出了来伯的意思,她冲过来抱住他,尽管他现在已经年老,但她依旧如少年时一般拥抱他。来伯抚摸着童瞳的长发,说了一句:“就凭他这么难搞,他就值得你放弃我。”
童瞳止不住的摇头,她显然没有做好准备,她的设想里,等释心与他们签订了契约,她会放释心自由,然后她与来伯变成曾经的少年,再鲜衣怒马活一次。
“别想的那么完美了。你要知道形成契约后,你是主导思维,到时候他没准会和你一样,爱上我这个糟老头子。”
童瞳觉得这个笑话并不好笑。
“所以我必须离开你。我们不能那么自私,不能再继续伤害其他人了。若以前那些人,是罪有应得,可释心寒叶对我们并无所求。应该像他说的一样,人就应该接受生老病死,不要逆天改命,追求长生,这样背负着罪孽活下去的每一刻都是痛苦。”
“我不痛苦!我也不后悔!”童瞳抱怨似的看着来伯释然的双眼,怪他先放弃了彼此的可能性,活下去或许很难,可要延长寿命并不难。更何况,释心也许会知道如何成为永生之人,为什么再没到山穷水尽时就要说再见呢。
来伯推开童瞳,这已经是他不知多少次做这个动作了。而这每一次的推开,就是对他心底那个烙印的加深,再坚定一些,真正做抉择的时候就痛得少一些。
“今天你该在这儿陪他,让他明天睁开眼睛的第一眼,就看到你。”童瞳听了这些话,就更不情愿留下了。她紧紧地抓住来伯的双臂,不让他离开。
“我给他施了安睡咒,他今晚不会醒的。你就回我的房间陪陪我,就说说话也好。”这种主仆关系已经保持了将近十年了,外表上的年龄差让他们再也没有像情侣般亲近过。
刚见释心寒叶的时候童瞳却是对这个未来的伴侣很满意,可当他每一次对自己微笑,每一次用着年轻的声音调侃自己,还有带着那种年轻人自带的轻狂,每一次的交流都在告诉童瞳,自己喜欢的人并没有离去。
她越来越没办法控制自己内心即将再次喷涌出的怀旧之情,自始至终她最爱的人就只有一个,而且他明明就站在自己身边。她又怎能在他眼前和其他男人亲热而流他在阴暗中心如刀绞呢。
直到她见识了布莱尔汲取生命的手段,她便生出要放弃与释心的契约的想法。或许先陪自己爱的人过完这一世,再去谈其他。又或许他们能走运的,再苟延残喘几十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