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说你是皓城人吧。”

小珂已经帮覃秦缝好了伤口，缝的是有够丑的，可覃秦一点也不在意，心花怒放的抚摸着被小珂包扎好的伤口，站在卫生间的门口看着正在清扫玻璃渣子和清洗血迹的小珂，试着和她搭话。

“嗯，小时候在皓城待过一段时间，不过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回来都不去看看家人吗？”

说完这句话，小珂回头看了一眼袖手旁观的覃秦，说：“你查我了？”平淡的语气，并没有埋怨，“我的家人只有我师父。”

“看来你和我一样，跟家里关系不太好啊。”覃秦略带戏谑的语气。

“和你不太一样。”小珂瞬间收起了笑容，原本欢声笑语的气氛突变成哀伤又带点愤怒，覃秦本想道歉，但发现小珂似乎更想倾诉。

“我小时候是很坏的孩子，偷东西，打人。所以挨打挨骂是少不了的。其实这也不算什么，每个孩子的成长过程。”小珂转过身，拿着抹布坐在了淋浴头的下方，就是刚才覃秦坐的位置，

“你是自己不愿回家，我是费尽千辛万苦逃出来的。或许你很难想象，被亲生父母囚禁，每天辱骂的生活。我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可能就是……我太调皮了。”

覃秦觉得一般人说这段话的时候，要不就泪如雨下，要不就充满遗憾。而小珂却是悲伤里充满愤怒和不公。

“可能是你长得太丑了吧。”覃秦还没有完全感受到小珂的情绪，又开了一个尴尬的玩笑。

小珂冷着一张脸站了一起来，把混着血和水的抹布往洗手池里一甩，差点把凝固的血块甩到身上，冷冷的回了一句：“我师父花十万块买了我。”又冷眼回了覃秦一句，“还觉得我长得可爱，多加了一万块。他们拿着钱欢天喜地的，从没再找过我。”

“啊哦，抱歉。”

“师父说，我从小就生活在愤怒之中，因为从未得到过爱，所以不知道怎么样才能付出爱。这样像个杀手该有的身世。”说完直了直背，每次说起这个选择，她都不自觉的会抬头挺胸，可能这是她生命中难得的值得骄傲的选择，“连亲情都没有的人，就不会对任何人有真情。”而她说这句话时，又将眼睛垂了下去。

覃秦突然有点羡慕小珂，能有个自己的选择。可又有些羞愧，竟然羡慕一个需要自己安慰的人。他不自觉的向前走了半步，想去拍拍她的肩膀，但又犹豫了。她看着小珂利索的清洗的抹布，有点过于利索了，显然她现在是生气，并不是忧伤。她对她的原生家庭充满了怨气，因为她从未做错过什么，却没有得到童年时别的小朋友应该有的关怀。她总是被忽略，被埋怨，从未受到过表扬，即使她做的要比别人好。

“你师父，就是释心寒叶，他是个很佛系的人吧。”覃秦猜测，虽然他在很多年前登顶过一次，但后来他的排名总是在第十左右徘徊，掉出前十了，就会马上追回，就好像，为了保住“释心寒叶”这个名字。所以覃秦一直觉得，他可能心有余而力不足，是个50多岁快退休的中年人。

说到师父，小珂才来了点兴致，又开始继续打扫未清洁完的部分：“师父他很忙，总是有很多事情要做。他从来不会抱怨当下，或者质疑当下。他有明确的目标。并不是你说的那样。”

“释心寒叶，在系统建立的初期，这个名字就出现过，后来看了注册日期，的确如此，他没准是最了解系统的人之一，听说他亲自参加过年会，只是还是没有人知道他的长相。你怕是世界上为数不多的知道他长相的人了。”

“你想见我师父？”小珂终于处理完最后一块污渍，在慢条斯理清洁抹布。覃秦看得出小珂做事情干净利索，刚才遍地的血迹，就在这谈话的间隙就已经清理的干干净净，就连用来擦拭的抹布都被清洗的洁白无瑕，“怎么样，我的后勤工作是不是做得比你还好？”

覃秦看了看已经被清洗完的地砖和被收集起来的玻璃碎片，又看了看小珂那张期待被表扬的脸，说：“质量挺好，就是速度差了点。”

“你要是速度快的话，怎么能受伤呢，我们的小分队长？”

“你师父还教你这个，对你很严格啊。”覃秦还是对释心寒叶充满了好奇，或者说整个系统的人都对他充满好奇。系统中没有他的详细介绍，只有该有的任务完成和积分还有满意度。在系统的自由论坛，讨论他的人很多，但他很少参与话题讨论。在进入前十之后，发现他不久前还收了一个徒弟，这还引起过热议，都说他英雄迟暮，要找接班人了。甚至还有传言说他徒弟的排名之所以低是因为都在用师父的账号接单，其实“释心寒叶”账号背后的人已经换了。

“你父母对你不严格吗？还给你安排女朋友。”小珂已经洗好手，盘腿坐在床上休息了。

“那是包办婚姻。我和她之间就是普通朋友。”覃秦忙给自己解释。

“可至少你从来不会跟她提出分手，甚至你和别的女孩子在一起做男女朋友该做的事情的时候，她依旧是你的女朋友，那些女孩子也必须接受她们当了第三者，虽然你和你女朋友之间没有爱情。”

覃秦沉默了片刻，然后说：“这不妨碍我当前最爱的人不是她。”

“那你怎么证明你爱另外一个女孩子会永远呢？你连最简单的事情都不愿意为她做，或者说，你说一两句你女朋友的坏话，你会吗？”

覃秦也顺势坐在了小珂的床上，但故意跟她隔了很远的距离，因为他发现，他真的不愿意说他女朋友的坏话，不是不愿意，是说不出来，他们甚至都没有吵过架。她和他之间，除了没有所谓的“心动”，倒像真正的男女朋友，而并非覃秦自己说的“包办婚姻”。

“那让你说你师父的坏话，你会吗？”

“当然不会，我师父说了，他不会再收徒弟了，我是他唯一的徒弟。所以他对我是全心全意的。”

覃秦皱着眉，怎么听怎么觉得这是一场不伦之恋。是的，他把释心当做了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

“他没有妻子，没有孩子吗？”

“没有，以前有过一个女朋友，我跟着师父这么多年，他除了必要的社交外，不会和人谈论更多。师父要再去信任一个人，是很难的事情。和你的家族产业不一样。我们只是夜空下的小星辰，而你们是一个大星座。本来后勤就是团队，而杀手大部分是个人。所以大部分的时候我们自己做策划，我给我师父做后勤，做影子。”

“有机会介绍我认识吧。”

小珂想了想说：“师父可能不会喜欢你，你见过他，会很危险。还是不要见了吧。”然后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说：“我这儿没地方给你打地铺，你不嫌弃就睡在上铺。还有我晚上打呼，可能会吵死你的。”

覃秦毫不客气的爬上了上铺的木板，要了一床被子裹着就平躺下了，还是不死心的跟小珂聊天：“女孩子都说要找一个像爸爸一样的男朋友，你怕是想找个你师父那样的吧。”

“找不到，我师父长得特别好看。”

“所以你师父就长陈昌明那样？”覃秦语气极具调侃，因为陈昌明的确算不上好看。

“不，因为他的声音好听，他的声音几乎跟我初恋男朋友的一模一样。还有他说国语没有口音。你看，你的声音就不好听。”

陈昌明的声音清澈透明，充满少年感，特别是在KTV唱情歌，唱碎一众女生的心。

“你师父多大啊？”覃秦终于问出了这个疑惑许久的问题。

“比我大3岁吧，大概。”

“怎么可能？”覃秦听到这个回答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还扯到了腹部的伤口发出一声哀嚎，随后又慢慢的平躺了下去，双手覆盖在纱布之上，喘了口气说：“十几年前，他就有任务单了。”

“所以我师父天赋异禀啊，什么都会。”

覃秦一副不屑一顾的表情：“对，我就是不想活的那么累，所以才离家出走，当个咸鱼多好。”说完便不再发一言，蒙头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