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的一声,琴音忽断。
我睁眼望去,但见女子周围一圈,站了好多个生人。
“找了半天,这小妮子原来躲这里来啦。”一个一股阴阳怪气的男子道,细看之下此人身材极为高大,服饰华丽头戴一顶高冠,鹰钩鼻,眼神极亮极冷,可偏偏是脸上堆笑。看起来既阴狠又有些让人害怕。他身后跟着六名侍从,皆青衣黑靴腰间配刀。都是二十左右的青年,还没留胡子。但见他们步履划一,就知道是长期训练出来的。
那女子见这几人,似乎并不相识显得有些意外,便起身收琴要走。那高冠者使个眼色指挥六名侍从拦住女子道:“慢着,被我看上的人哪有走得脱的?为了你,可是耽搁了好几天的功夫了。”
他又上下打量一番猥琐的笑道:“琴好,人也美。果然是个绝色。”那女子避开他的眼光转身又欲夺路而走,又被拦住。便怒道:“我与诸位素不相识,诸位这般阻拦,竟无视大汉国法吗?”
那高冠者大笑道:“哈哈,国法?我就是国法。今日被我撞见,还想走得了吗。叫你去也是享福的,不要不识好歹。可别把这喜事办成祸事了!”
我这时已经有些震怒,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还有这般强盗。便大声骂道:“瞧你也一把年纪了,竟这般好色没了王法。人家姑娘二八年华,怕当你孙女都当得了。当真是老不羞啊。”
这时却不见隔壁那公子说话,只听得吱丫一声,像是隔壁关上窗户的声音。我心想果然是绣花枕头,一遇到事情就躲。平时人五人六遇事原形毕露。真真叫人瞧不起,起初还把他当了英雄豪杰。看来英雄救美这号事还得看俺曹阿瞒的。
那高冠者被我一骂之前的笑容迅速凝结,变成一张及其阴冷的脸道:“小子有种啊,敢管大爷我的闲事。报个姓名吧。”
我不想让人知道底细便笑道:“这天下不平之事人人管得,对付你等宵小还需留什么姓名。”说完便欲取剑下去救人。
“休伤我家小姐!”只见一身材魁梧的青面大汉手握佩刀,急奔而来。
那女子喊道:“荆南,他们人多,你赶紧走。告知我父亲。”
那大汉喊道:“小姐放心,这几个杂碎,不必惊动老爷。”
“铮!”的一声,那青面汉子抽出佩刀,用刀遥指高冠者,大声喊道:“谁敢动我家小姐,我今天就要他的命!”话语铿锵有力,显是对自己的武功极为自信,易或者是想惊动周遭的旅客能让这伙人有所忌惮。
我想着凭我的武艺再加上这个叫荆南的汉子,对付这几个人当是不难。说不定中途曹洪回来,更是有热闹瞧了。于是提剑开门准备下楼。
才走到楼梯口忽然感觉有人用手按住我的肩膀道:“兄台留步。”这一按力道适中显得甚为友好,声音正是刚才畏贼如鼠的年轻公子。
我转过身去,但见此人十七八岁模样穿着一袭绣绿纹的蜀锦长袍。腰系白玉腰带,身材挺拔修长,约莫高我一头,鼻子高直如山脊,眼长而大似一潭深水,剑眉英气逼人,嘴角微微上翘显得极为自信。配合那如大理石雕刻般的脸庞,绝对是世间少有的美男子,虽年纪尚小,却隐然有了股太岳之势,叫人折服。
这是我平生第一次自惭形秽,一股嫉妒感由心而生。但转念一想不能被他比下去了,于是尽量挺直腰板装作雄壮魁梧之势道:“这位公子,我正要下去除暴安良,你若怕了回屋便是,何故阻我?”
此话本是想激他一激。想不到他竟不为所动道:“兄台下去图逞匹夫之勇,不能成事。若真想救这位小姐请随我来。”
他的话自是有一股让人信服的魔力一般,我本还想说‘凭这几个人,匹夫之勇就够了’但终是没说出口,被他拉着到了楼上他的房中。
这时外面已经有兵器交接之声,想是那叫荆南的汉子已然动手,我径自朝窗边走去,发现这年轻公子是个极细心之人,看似以为怕事关闭的窗户却露了一条缝,我们看外面是一目了然,外面却是看不进来。单凭这一点就显得我莽撞了几分,他已经将自己隐藏在敌人不能洞悉的位置了。
那荆南也果真是条汉子,那六名仆从中除了看着抚琴女子的两人外,其余四人都在围斗荆南。这四人谙熟合击之术,无奈荆南刀法娴熟,我刚走到窗前时已然有一人腿上中刀,倒了下来。减了一人,荆南压力大减,刀法更加凛冽,紧接着又砍伤一人手腕,那人刀一落地便无力再战。
我估摸着再过片刻战斗便会结束便笑道:“瞎操心一场,看来用不着我帮忙了。”
那年轻公子道:“战到此刻,那当主子的仍气定神闲,事情怕是没那么简单。”我正不解,那公子望着远处接着道:“二百步之外藏有骑兵甲士。”
我本也是熟读兵书之人,今天竟也因鲁莽差点遭来杀身之祸。听他这么一说,随他望的方向看去,果然在约二百步外有一树林。那些树木明显较小一遍遍隐隐摇晃,今夜无风,寻常小兽也没这么多,定是大量骡马之类的大牲口,是了,人可以不动,骡马很难不让它动的。心中不由得对这年轻公子暗暗佩服。
这时荆南又伤了一人,最后那人武艺最好,还在与荆南死斗。那被伤之人却掏出一个类似炮仗的东西用火折子点燃,往空中一扔,啪的一声在空中爆裂。那高冠老者显然也没料到,用那似阎罗恶鬼般的眼睛狠狠的瞅着这人骂道:“没用的东西。”
再看远处,树林中骚动大了起来,见见的黑压压的一片事物涌出,声音越来越响。“咚咚咚咚”发出整齐如一的步伐。
最后那人终不敌荆南,被砍中肩膀失去战斗力。他满脸淌汗,忍着剧痛跑到高冠老者身边跪下道:“爷爷快走,孙儿与他拼命去。”
高冠老者露了个诡异莫测的笑容道:“行啦,知道你的孝心。你不是他对手,下去吧。”
这时那黑压压的一片却已经将众人围住,当真是有足足近两百的甲士。荆南依然刀指高冠老者,除了有十几人持盾拿矛的护在高冠老者左右外,甲士大部分排成扇形围在荆南身后,看起来倒像是他领着这帮人要与那老者过不去一般,可谁都知道并非如此。荆南此刻别说去杀这老者,只要他一动,就立马是个死无全尸。那原本处变不惊的小姐此时也已泪流满面。这般情景,怕是谁也救不得了。
年轻公子倒了两杯酒,一杯自是细细品味着,另一杯却是递给了我。外面剑拔弩张,我哪还有心喝酒,便没有去接。他也不生气把那一杯放桌上只顾自饮。
我看他气定神闲,似是成竹在胸,却不解其中道理。按耐不住问道:“兄台虽救得我一命,可外面那位好汉和小姐终是救不得了。怎么还有心情饮酒。”
那公子仍然出奇的平静道:“外面那小姐和壮士无恙。你,我倒是真真救了一回。”
我更奇怪了道:“哦?难道他们认识?”
那公子这时已没有再看窗外,他坐在在桌前拿起酒杯闻了一闻却没有喝。听到我的问话后放下酒杯道:“我想他们八成也不认识。”
那高冠老者眼望荆南露出少有的欣赏神情,呵呵冷笑两声道:“果然是好身手,我这几个奴才调教是费了些心思的,数十招内竟仍然让你给败了。照理说以你的功夫,足可取他们性命,但你处处留情,想是顾及到你家小姐,又不愿结仇于我。这心思也是极为细密,倒不似一般乡野糙汉。”
荆南依然用刀指着他,却并不答话。
那老者叹了一口气颇有感慨道:“现如今像你这样有武艺有心眼又衷心的奴才不多啦,若能归附于我,今日可饶你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