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矮的瓦房,一个很大的窗户里摇曳着温暖的灯光,一个长相敦厚的男人正坐在桌旁。
桌上已经准备好了三个菜,三副碗筷,他一动不动的坐着,眼望的方向却是屋子的门。
门没有关,一眼便可以看见叶放扶着娘回来了。
爹动作麻利的接过娘,拖了一张专门给娘做的椅子让娘坐下,熟练的程度,一眼便看出是做惯了的。
“回来了,坐下吃饭吧。”爹给娘盛了一碗,又拿起叶放面前的碗。
叶放赶紧拦住,把碗拿过来,“爹,你坐下,我自己来。”
“我来。”爹固执的又用力把碗夺了回去,转身在锅里扒了满满一碗,放到叶放面前,“赶紧吃吧,吃完去把药澡给泡了,今天我又挖到了一株赤炎草,估计有四五百年份,这次淬炼过后,你的筋骨应该能够承受千斤的击打不受伤了。”
他边盛饭边微笑望着叶放,目光柔和。
“嗯,爹你也吃。”叶放心里一暖,端起碗狠狠的扒了一口。
扒了几口之后,叶放见爹还没有动筷的意思,便停下了动作,“爹,你怎么还不吃?菜要凉了。”
“爹不饿,一会再吃。”
“哦。”叶放有点疑惑,却也没有说什么。
一直到吃完饭的时候,他也没有看见爹去动筷子。
在收拾桌子的时候,叶放经过饭锅,看到锅盖虚掩下的锅里,空空如也,一颗饭粒也没有。
他的心抽搐了一下,家里这是没有粮食了,最后的一点饭,爹宁愿饿着,也要让自己能吃饱。
“爹,您放心,我回来了,家里以后有我。”
泡在一个大木桶里,滚烫的草药汁让叶放体内的血气翻滚,一阵阵痛入骨髓的撕裂感在他的身体里肆虐,也一点点的改变着他的体质。
尽管非常痛苦,但他却连哼一声都没有。
屋子的窗户开的很大,抬头就可以看见窗户外漫天的繁星。
很小的时候,他经常会躺在爹的怀里指着星空问,“爹,星星是在天上,还是在天的外面啊?”
“傻小子,当然是在天上啊,天就是天,哪里来的外面。”
“那我怎么听人说天外有天。”
“谁说的?那是别人瞎掰的,天连鸟都飞不到,说这话的人怎么能知道天外有天呢。”
“一个算命的老先生,那老先生还说天上有神仙呢,是不是神仙告诉他的啊?”
“呸,呸,算命的不能信,专门胡说八道骗人钱的,要不是那些算命的乱讲,你娘也不会被赶出来了。”
“哦,我还以为是真的啊,要是真有神仙该多好啊,娘的病就能治好了。”
……
就在叶放沉浸在思绪中时,屋外忽然传来一声巨吼,震彻整个村子。
跟着地面就剧烈的颤抖起来,同时还有无数嘈杂的慌乱声和惊恐尖叫声,求救声,房屋倒塌声传来。
不好。
叶放惊醒了过来,立即从木桶跳出,打开房门窜了出去。
爹娘的屋子房门关的好好的,没什么事,但在不远处的村子里,火光冲天,一只巨的大黑瞎子正快速朝这边奔驰而来。
这种巨大的黑瞎子足足比村里的房子高出了数倍,挡着它方向的房子,无一不被它一脚踢塌。
“爹,娘,快起来。”
叶放额头的冷汗立即刷的涌了出来,对着爹娘的屋门大力敲打,但里面始终没有什么动静。
看着那只恐怖的黑瞎子越来越近,叶放的心也开始颤抖起来。
拼了。
他后退了几步,瘦小的身板猛的撞向那厚厚的木门。
咔嚓,门栓从里面断开了。
“放儿,你这是在干什么了。”
爹从床上下来,拿过床沿的衣服披在肩上,点亮了屋里的油灯。
“爹…快…快把娘背起来,黑瞎子来了。”叶放慌乱的道。
“啥…黑瞎子?哪…在哪?”
爹被吓了一跳,见叶放认真的样子,急忙帮娘套了一件衣衫,背起她便和叶放往屋外急走。
“吼……”
才刚出门,黑瞎子已经到了他们面前。
叶放仰头一望,这只黑瞎子似乎比一座山还要巨大,他们三人在它面前就如蝼蚁一般。
“放儿,你快走,我挡住它。”
那个挥之不去的可怕噩梦,再一次硬生生的出现在叶放的面前,只是换了时间地点。
“不,我不会再丢下爹的。”
“走,如果你还认我这个爹,赶紧走,你留下也是送死而已。”
不……
还未等叶放反应过来,那狂吼的黑瞎子便一脚踩了下来,面对这只巨大无比的脚掌,叶放再次生出那种蚍蜉撼树般的无力感。
自己太弱了,要是能再强一点,再强一点,或许便可以改变这一切。
但很多时候,光是有决心和毅力并不足已改变什么,实力才是关键,强悍到可以横扫无视一切的实力。
“走。”
叶放感觉身体被踹了一脚,整个人横飞了出去,然后映入他眼里的,却是爹和娘彻底消失在了那只巨大的脚掌之下。
嗡的一声,他的脑袋一片空白,周围那嘈杂的叫喊声,黑瞎子的狂吼声,都变得那么的缥缈,越来越远。
但这个世界并没有因为他的悲伤而停顿,那黑瞎子踩碎爹娘,又一脚向着他踩了过来。
“你,该死…”
叶放双目蓦然变得猩红无比,整个人散发出一股恐怖无比的暴虐杀意,激荡的周围的空气微微扭曲起来。
在身体落地的一瞬,他的双手在地上一撑,跟着整个人便如炮弹一般,迎着那只从半空踩下的脚掌爆射而去。
接近脚掌之际,他猛的一拳轰出,体内的真气呼的疯狂燃烧起来,直接化为汹涌澎湃的灵力,呼啸着从全身的各处凝聚到击出的拳头之上。
那只小小的拳头霎时从白皙变得通红,一个若隐若现的巨大拳影蓦的从拳头冒出,轰在了那只巨大的脚掌之上。
噗噗噗…
那只脚掌刚接触到拳头的拳影,便噗的爆碎开来,化为血雾。
而叶放的身形并没有因此而顿住,继续迎着这只巨大的断脚而上,直把黑瞎子的整只脚都轰成了血雾,才去势稍竭,但余劲仍然把巨大的黑瞎子掀飞出去。
轰隆……
黑瞎子庞大的身躯砸在地上,震得地面一阵剧烈颤动,烟尘弥漫。
这一拳轰出之后,叶放体内的经脉立即就像是被撕裂了一般疼痛起来,跟着就传出数声咔咔的破碎声。
体内的声音消失之后,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立即涌上叶放的心头,同时他的神念也开始暴涨起来,瞬间就达到了两百多丈。
叶放立即明白了过来,他之前始终无法突破的真气中期,终于被他突破了。
感受着这种强大无比的感觉,叶放很想长啸一声,但回头看见那一堆已经烂得模糊不清,看不出形状的血肉,他心里的疯狂杀意立即再次暴涨起来。
他现在已经非常清楚这只是一场幻觉,但爹娘是他心中的逆鳞,触之必死,无论天地。
他再次飞跃而起,双拳爆出更加炽烈的拳影,雨点般的直落在还未爬起的黑瞎子全身。
一阵血肉飞溅,这只小山一般的黑瞎子被彻底打成了血雾,连带它身下的地面,也被生生击打出一个方圆几十丈的巨坑。
“爹…娘…,你们在哪…我好想你们…”
坑底,头发凌乱的叶放仰天长嚎了一声,声音响彻天地,在山间回荡不息,而他冷峻的脸庞,一滴泪水悄无声息的从腮边滑落,滴在那翻腾的记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