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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狩猎进行了一整日，傍晚时分散落在围场各个角落的达官显贵，英武善战的将士都纷纷地回到了宿营的地方，四下里燃起了篝火，连天际都被映的通亮。征和帝坐于主位，其余人按照品级官位纷纷坐好，开始宴饮。白日里的战利品也纷纷呈到征和帝面前，不用对比众人都清楚，褚衍将军所得猎物要远超所有人。圣上此次如若要嘉奖，褚将军当仁不让。

而看完了褚衍狩猎的全程，白珩心满意足。在场的权贵子嗣大多有官职，像他这种没有品级的只好以家眷的身份坐在白玝身后，左前方是他的二哥白琅，宽大的身形将他遮蔽的严实，幸好他对于这种事不甚在意，反正从小至大只要有父兄三人在，他素来没有什么存在感，而且在这种场合，能不被察觉反而是一种好事。

白日里的许多战利品都变成了吃食摆在每个人的案前，各种喷香的白珩分不清种类的肉类，还有一些果蔬，让白珩忍不住抽了抽鼻子，可怜巴巴地盯着白玝面前的盘子。白玝像是感知到弟弟的目光一样转过身就对上了白珩带着怨念的目光，他眨了眨眼，听见白珩小声地嘀咕：“白葱玉，你能解释一下刚刚你丢下尚未及冠也不怎么会骑马的可怜弟弟去了哪里吗？”

白玝正准备把自己面前装满了烤肉的小碟端给白珩，听见他的话手顿了顿，面无表情地转过头，顺手拿过手边的酒杯喝了一口，送了一块烤肉到自己嘴里。

白珩：“……”

大哥怎么能这样？抱怨一下难道都不可以吗？！！真的是很气了！

香喷喷的烤肉味弥漫了整个夜空，而白珩面前只有一个装着果蔬的盘子，和一小壶酒水，不是没有人要给他上烤肉，但经过白玝那里的时候，都被直接截断了。白珩气呼呼地想，第一次知道原来大哥居然这么小气，等回府一定要跟娘亲好好地告上一状！

白珩正盯着白玝桌案上的吃食流口水，一个装了满满地肉的小碟突然送到了他的面前，他抬起头只看见二哥白琅不动如山的背影。白珩深深地吸了口气，鼻息之间全是肉香味，让他忍不住弯了眼角，低声道：“谢谢二哥。”

白玝听见说话声忍不住回头看了白珩一眼，只见他那没心没肺的弟弟正丝毫不顾及形象地往嘴里塞着肉，察觉到白玝的视线白珩还抬起头朝着他吐了吐舌头，继续埋头大快朵颐起来。

白玝转过头用谴责的目光看了白琅一眼，面对兄长如此的眼神，如若是白珩早就在心底打鼓，白琅却依旧面色平静，无所畏惧地回应白玝的视线，淡淡地开口：“让他吃东西可以安静一点。”

白玝愣了一下，忍不住笑了起来，他这个二弟其实也算是一个有意思的人，大概因为嫡庶有别，平日里他们也不怎么亲近，白琅又是一个沉默寡言的，所以平日里他们交流并不多，也正因为这样白琅落下了一个并不怎么好相处的印象，府里的下人看见他都恨不得绕着走，连白珩那个记吃不记打的看见他二哥都忍不住想避开。不过据他所知，这个二弟其实算得上面冷心热，尤其对白珩关心的很，只不过白珩感知不到而已。

白玝忍不住翘了翘唇角，拿起已经斟满的酒杯喝上一大口，目光流转，正好跟高位那人投下的视线对了个正着，看见伏湛面上清浅的笑意，下意识垂下眼。即使白家，尤其是他深沐圣恩早已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了，但在这种场合总还是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比如现在只是一个简单的对视，就已经引起了很多人的瞩目，即使是他，也难免觉得乏累。

伏湛那边好像根本没有察觉到白玝的困扰，或许在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眼里，也没有什么可让他困扰的。他视线从一众臣子和将士身上滑过，轻咳了一声，原本热闹至极的诸人突然就安静下来，放下手中的酒盏，等待伏湛说话。

伏湛微微勾了勾唇角：“今日狩猎收获最多者应当属上柱国大将军了，按照规矩肯定是要有些嘉奖的了，朕思索再三也没想好要给褚将军何奖赏，只好问问，褚将军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褚衍微微抬头，似乎是思索了一下，开口道：“臣不日就将返回并州，军务繁重，不如就跟陛下再讨一位参军一并带回去，帮臣分担一点事务。”

“到褚将军手下做参军只怕多少人都求之不得，还值得褚将军亲自跟朕开口？还是说褚将军心中已有所属？只是对方不同意，所以要朕帮忙？”伏湛说到这忍不住笑了起来，“还有人不愿意做褚将军的参军吗？那朕倒真的是要看看是谁了。”

伏湛话落，在座的也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想要知道这位被褚将军所看重的人究竟是谁。要知道白日里征和帝点将之时专门命人将北伐的圣谕宣读了一下，虽然没有阐明具体出征时间及人选，但在座诸人皆清楚，满朝上下能扛得起此重任的大概也只有褚衍了，他返回并州大概也是为了料理军务交接手中的事宜为北伐做准备。这褚衍在军中的地位堪比魏国公府在朝中，更何况他的地位全都是靠着赫赫战功所累，无人敢质疑。所以能到他手下任职，哪怕只是小小参军，但也有许多的人挤破了头想要去，只是褚衍从不结交朝臣，他军中的各职位也都是从军中所出，绝不给他人渗透到军中的一点机会。而现在他居然主动开口跟圣上求人，那这人又是谁？

褚衍似乎没有察觉到周围各人的心思一般，语气里难得带的一点无奈：“因为这事儿得要魏国公首肯，臣怕魏国公不肯卖臣这个面子，只好求陛下代臣开口。”他顿了顿，将视线转向正在自己对面的白懿，道，“令公子颇有将才，如若能在军中加以历练，堪称大器。”

白懿闻言神色复杂地从自己的两个儿子身上扫过，心中已有考量，刚要开口却听见褚衍又道：“在下所言并非中书侍郎和左谏议大夫，而是贵府三公子。”

魏国公府的三公子？在座诸人大概都想起了坊间那些传闻，更有好事者将视线转向白玝，试图看见他身后的白珩。

而白珩本人简直是呆若木鸡，褚衍上午问他想没想过去军中他也只当做是一时兴起，却绝对没有想到对方是真的想要他到军中去，并且在这种场合里直接跟圣上开口。他将身形向白琅身后缩了缩，小声地对着一旁的白玝开口：“大哥……”

白玝一只手绕到了身后按住了白珩的膝盖，轻声道：“无论圣上有何决断，你都先答应，至于剩下的交给我。”

白珩思绪混乱却也没有别的什么办法，只能勉强地点了点头，尽量地降低自己的存在。

白懿听见褚衍的话更是一愣，勉强压住自己眼中的讶异，笑道：“小儿不肖，怎堪此重任？”

褚衍用余光朝着白珩的位置瞥了一眼，转头朝着伏湛开口道：“白家小公子或许在传言中不堪重用，但偏偏机缘巧合，臣与之接触过几次，发现他在谋兵法谋略之上颇有天赋，所以有心想将小公子求到军中。”

伏湛听过之后若有所思地看了白玝一眼，收回视线之后唇畔浮现出一抹淡笑：“朕记得白……”他稍微顿了一下，继续道，“白珩是吧，也年近弱冠了，这也未尝不是一个机会，”他将视线转向白懿，“朕知道魏国公心疼小儿子，但既然褚将军青睐，不如给白珩一个磨炼的机会如何？”

白懿还是有些犹疑，他对这个小儿子从来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期待，也就没有什么信心，即使褚衍发出的这个邀请充满了诱惑，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将白家的势力渗透到军中，但他也并不怎么敢直接开口应下这件事。

伏湛明显看出了白懿的犹豫，笑道：“况且朕已经许下给褚将军的奖赏，而褚将军难得开口有所求，魏国公不如就当卖朕一个面子，也给白珩一个机会？”

伏湛话已至此，白懿总不好再拒绝，他抬头朝着白玝的方向看了一眼，却发现大儿子此刻正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便只能硬着头皮应道：“既然如此，老臣便不再推拒，只希望到了军中，小儿不要给将军添麻烦。“语落，他扭转视线，开口，“从瑾，还不出来向陛下谢恩？”

从白玝的那句话开始，白珩就清楚此事多半已是尘埃落定，圣上亲自开口，即使是白懿也不可能拒绝。他忍不住地偷偷地用视线打量褚衍，他对兵书谋略之事虽有兴趣，却从来不曾想到自己可以到军中去，更别提是到褚衍手下。

从军……这是他以前从未想过的事情，他从来都不是有什么远大抱负的人。褚衍今日的做法让他忍不住开始思考，他是不是真的要抓住这个机会尝试一下，总不能真的纸上谈兵一辈子？

等到白懿开口时各种想法在心中已经轮转了一圈，刚刚的惊讶与诧异还有种种的忧虑早已淡去，面色平静地起身，从白玝身后绕了出来，在各种瞩目之下走到场地的正中央，跪地行礼，朗声道：“白珩叩谢陛下恩典。”

伏湛朝着白珩摆了摆手，笑道：”你且起身，既然是褚将军向朕求的参军，那这恩也应该由褚将军来谢才是。“

褚衍唇畔带笑，毫无往日里冷面杀神的模样，走到白珩身边跪了下来：“臣叩谢圣恩。”

二人的位置极其的近，白珩几乎觉得只要自己伸手就能触及褚衍，他觉得自己或许应该跟这人说点什么，但圣驾之前又无法开口，只是在起身之后朝着褚衍微微点头，便退回了自己的位置。

一个看似简单的封赏却在在座诸人心中掀起轩然大波，原本褚衍在都城之中求参军已让人惊讶，而当发现他所求这人居然是魏国公的小儿子时，就难免不让人开始怀疑他的用意。

魏国公的小儿子？那个整日只会吃喝玩乐的纨绔，能去褚将军手下当参军？哪怕褚衍对这个人夸赞有加，也难免不让人觉得褚衍的真实目的其实是在这人身后的魏国公府和宫中的二皇子。圣上毕竟正值壮年，太子之位难免有变数，无论是宫中还是朝中魏国公府都深受圣宠，难道褚衍终于按捺不住，将赌注押到了魏国公府？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魏国公府有了褚衍的支持，那朝中的局势怕是要有极大的变化。

更有心者想到，褚衍这一动作给朝中带来的影响圣上不会想不到，可是他偏偏应允了，是不是说明在圣上心中已经有所倾向，只是因为北伐在即而暂时不会有所动作？

这些惊涛骇浪在众人心中席卷而过，但表面却依旧平静，顺着这次伏湛的情绪将这次宴饮顺利度过，直到伏湛开口时辰已晚，才各自散开归帐。

白玝带着白珩回到自己的帐篷，还未来得及说话，白琅就在帐门外开口道：“大哥，父亲叫你过去有事商讨。”

白玝微微皱眉，顺手拍了拍白珩的肩膀，转身出了帐门。帐外人影闪过，下一刻白琅突然大步进来，目光深邃地看了白珩一眼，问道：“你想去那个褚衍军中吗？”

这大概是白珩印象里白琅第一次如此明确地口吻跟他说话，不由愣了一下，他抬起头对上白琅漆黑的眼眸，沉寂了片刻，最终点了点头：“想。”

白琅挑起眉头，似乎还要说点什么，最终又吞了回去，背转身去：“我知道了。”说完头也不回地出了帐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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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奶奶去世了所以请了三天假，实在抱歉。谢谢各位小可爱耐心等着，今天先补这些，本来明天应该再来个粗长，但因为后天要出门，明天要多存一章稿子，所以等周日回来再补一次粗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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