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却是说的过于严重了。”
贾诩轻笑了一下,为了减轻给刘茂的负疚感,转而说道:“苏固其人自大,且不能安民,其才学实则仅仅一县之能,却占据一郡之首,当真是尸位素餐,汉中之民苦其久矣!
如今被郎君奉益州命,携大义而诛之,实则是顺天应民。有此前提,郎君该当亲自奏表雒阳,由雒阳正式册封郎君于汉中的权威。”
刘茂虽然心动,可是这种事情哪里说嘴上说说那么简单的?
“文和兄,此时是否不太妥当?毕竟茂如今只是被家翁空口许了个裨将军之职,还需要返回雒城方能正式升迁,再加上如今雒城之局如同迷雾,想要雒城代为上奏朝廷,恐怕已然不能了。”
说着说着,刘茂哀叹一声,很是惆怅了起来。
原本他打算的是多好,可现在先被张鲁横插一杠,又被刘璋突然窜回了益州来,变动屡生。
“嗯,郎君所虑却有道理,可是郎君似乎忘了一件事。”
贾诩脸上的笑容收敛,显得凝重起来。
“何事?”
“先皇新崩,朝中大将军何进与那十常侍正值相互倾轧之时,必然会遍寻天下豪强以作应援,此时郎君完全可以自领汉中太守之职,将汉中苏固之事上奏朝廷,朝中绝对不会出现什么岔子。”
刘茂眉头微皱,他有些摸到这个谋划的脉络了。
“文和兄的打算是趁此机会,与那何进搭上关系?如此虽然可行,但此举若是被雒城那边知悉,恐怕...”
“确实有此风险,所以对于雒城那边,诩已经事先做出了应对,其中有些冒犯郎君之处,还望郎君见谅。”
刘茂一愣。
贾诩背着自己做了什么事情?
在不知道贾诩做了什么之前,他可不敢保证,自己就一定能原谅贾诩这个家伙。
毕竟他可是毒士啊。
“敢问文和兄做了何种应对?”
贾诩眼神闪烁了片刻,这才答道:“其实算不得什么应对,诩只是命了几个能言会道的市井之徒前往雒城,让他们于街巷之间传说,言郎君曾经沉迷酒色,如今却大展宏图之志,犹如鲤跃龙门,其中变故乃是源自夫人有旺夫之效,正是夫人嫁与郎君之后,才将郎君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贾诩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刘茂对此却并没有介意。
这种事情如果是作为一个当代人的话,可能会大动肝火,责骂贾诩毁坏自己的名声,但是他刘茂可是来自后世,这样的谣言传闻之说不知道见过了多少,自然并不怎么在意。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罢了。
“然后呢?”
见刘茂并没有表现出自己预料中的暴怒模样,贾诩也很是惊讶。
不过既然作为当事人的郎君都可以如此的大度,那他贾诩又何必藏着掖着,接下来的安排便可以更放得开了。
“然后,便是继续散播刘使君觊觎夫人的旺夫之能,想要趁着郎君外出征伐之时,将夫人纳入自己的...”
即便是贾诩的厚脸皮,说到此处,却还是停下来了。
这种话说到这里就已经太多了。
毕竟如果往大了说,他这次的作为其实算得上目无尊上,以及毁谤宗室,是可以被治罪的。
往小了说,他这样在背后让别人传播自己上官的谣言,本身也招人记恨啊。
刘茂气的差点眼睛一翻背过了气去。
虽然对于贾诩做事无底线早有预料,但是他能拿这种事进行设计,却又刷新了他对于贾诩底线的认知。
你能不能做个人啊?
不,不对!
在他贾诩贾文和眼里,哪里有什么底线?
“那照你这么说的话,之后是否就是在外兴兵的刘郎君不堪其辱,一边上奏朝廷,痛陈益州有悖常伦,一边亲自带兵杀回雒城去了?”
刘茂目不转睛地盯着贾诩,向他问道。
贾诩面色有些不自然,却还是摇了摇头。
“没那么麻烦,这种风闻相逼之下,以益州使君的心性,必定会大发雷霆,若得知郎君向朝廷上表汉中之事,必然会借机把夫人送来汉中,以全他自身,郎君还有夫人的名声。”
刘茂心里有些发毛。
这贾诩,不仅把朝廷中何进和常侍之争给算了进去,让自己这个时候去跟何进搭上关系,必然能够获得何进在朝堂中的支持,然后又回头把刘焉给算了进去,让刘焉心甘情愿地把吴苋给送到汉中来。
更恐怖的,可能这家伙还把刚刚回到益州的刘璋,也早给算了进去!
既然自己离开了刘焉的身边,而刘璋恰巧又返回了益州,那么刘焉必然会更加痛快的让自己自领汉中太守,然后再把吴苋送出来,算是让自己在汉中自立,刘璋则是可以留在他的身边了。
当真是算无遗策贾文和啊!
不过这计策,也真是够毒的。
刘茂一时间竟无言以对,只是怔怔地看着贾诩面无表情的脸,说不出话来。
等了半晌,见刘茂还是不说话,贾诩明白刘茂这是真的生气了,他轻咳了一声,站起身对着刘茂深鞠了一躬。
“诩自作主张,败坏了郎君和夫人名声,请郎君责罚。”
刘茂翻了个白眼。
贾诩到现在都还没认自己做主公,也就是说他本来对于跟随自己的想法,就是走一步看一步的打算,自己若是因为他这次的出谋划策便治罪于他,再想留他真心为自己也是不可能了。
想通了其中关节,刘茂不禁叹息一声。
惩罚的话,贾诩可能要跑,不惩罚的话,自己又无法原谅。
“贾文和啊贾文和!”
“卑职在。”
“虽然茂一向自诩不要面皮,也并不如何看重自己的名声,若不然也不会有早年沉迷女色之事,可是在成婚之后,茂也有了自己的禁脔,不容他人染指的东西,你可知晓?”
原本还很是镇定的贾诩,此时见刘茂的神色严肃,说的话又是这样古怪,脸色还是变了变。
“做事之前未征得郎君的同意,这次是文和做错了。”
贾诩再次深深的拜了一礼。
如今事情已经做了,无法挽回之下,只能尽可能地弥补。
刘茂不说话,只是看着贾诩。
贾诩低着头,“还请郎君放心,等夫人安全来到汉中之后,诩当亲自向夫人负荆请罪,并且保证,会将这件事情造成的负面影响降到最低。”
刘茂深深地看了贾诩一眼,良久才出声。
“没有下一次。”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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