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
严颜表情严肃,一个字也不愿多说。
即使对方比他官阶要高,但他只是看见对方的这身打扮,便没了客套的意愿。
直截了当地答了两字,严颜正要转而说起今日驻扎白水关的事情,却听一旁响起了刘茂的声音。
“无妨无妨,不知者不罪嘛,张司马身为巴部司马(别部司马),又是裨将军,身为这险关重地的守将,却做一身道人打扮,当真是标新立异啊。”
虽然刘茂一脸笑嘻嘻的模样,但是在场众人可没有傻蛋,任谁都听得出,他这话里话外的挖苦。
毕竟大家都看的清楚。
堂堂一个白水关守将裨将军,又是巴部司马,竟然在这样正式的场合,身穿一身道衣就跑了出来,无论怎么说都是很失礼的。
再加上对面这位,那可是益州牧刘焉的儿子,万一回去跟刘焉打个小报告,正在大肆立威的刘焉,要收拾他张修还真是顺手的事。
张修闻言脸色一变,连忙再三拜礼,告罪道:“失礼失礼,方才吴校尉来报,修听闻是郎君率部来此,不曾多想便带上几名亲随奔了出来相迎,还请郎君勿要怪责修失礼之罪,等入了关城修当自罚三杯,哈哈哈。”
听着张修打着哈哈,刘茂也懒得再加追责。
大家赶了一天的路,实在是又累又饿,赶紧入了关城进行下一步行动要紧。
“哈哈,瑁也只是开个玩笑,张司马不必认真,一路行来士卒俱是口干舌燥,等下瑁还要为他们多多讨杯茶水才是。”
“当然,当然!郎君,严校尉,吴校尉,请!”
虽然此时刘璝就在刘茂身边,明显军中位序比较靠前,并且此行也被委以校尉之职,但是他身上只是什长甲衣,张修扫了一眼便把他给忽略了。
刘璝倒也不恼,同样无视了张修的拜请。
“请!”
众人相互谦让着,最后则是刘茂居中,张修与严颜分列左右,一行人带领着大队兵马,缓缓走向了险峻的白水关。
在这白水关的守将居然是张修,那个五斗米教真正的创始人,也是刘茂未曾料到的。
这可是大米贼啊!
原本他还以为会是高沛或者杨怀,不过仔细想了想,才想到这二人是在刘璋与刘备反目成仇之后,才被骗出白水关外被杀的,距离现在还有将近二十个年头呢。
也就是说,目前这对难兄难弟还没来到白水关呢。
宴席之中宾主尽欢,坐在主位的张修拍拍手掌,歌舞姬快速地散去,宴客厅中转眼只剩了几名头脸人物。
大家暂歇了杯盏,齐齐望向了坐在首位的张修,然后又齐齐望向了仍然在大口咀嚼的刘茂。
张修装作没看见,清了清嗓子,现出一副亲切的笑脸来,兀自开口道:
“郎君,严校尉,吴校尉,据修所知,诸位此次出兵征讨的对象,乃是马相余部郭达。月前已有传闻,他于郡县边缘聚众数万,声势很是浩大,诸位此次出兵,却仅仅这数千兵马,是否需要修援手一二?”
严颜看了眼刘茂。
却见刘茂丝毫不以为意,仍然在跟眼前的野猪蹄髈较劲。
严颜的心里顿时犹如一万头野马奔腾而过,无奈地咳了一声,抱拳冲张修道:
“张司马,白水关乃是进出巴蜀极为重要的关卡,守关兵卒不可轻动,由不得半点疏忽;况且前有贾从事率数百郡兵大破马相,我等统兵五千,只是去剿灭区区马相余孽,不敢劳烦张司马援手。”
他踌躇满志地表了几句,却转而又道:“不过,开拔前州牧曾言,此行讲究一个奇兵天降,所以还请张司马严守关城,勿使走了我等的行踪。”
严颜再次抱拳,很是郑重的先行拜谢。
张修虽有些失望,但还是客客气气的回礼,接道:“这是自然,军事机密嘛,修自当省得。”
充斥在厅堂里的“吧唧”声,此时突然停了下来,见刘茂终于停止了那不讨喜的啃食,似乎将要开始说话,众人连忙支起了耳朵。
只见刘茂拿起丝巾随意地擦了擦嘴,便道:“严校尉,还有件事,你似乎忘记了要说与张司马。”
听这两人在这公事公办的交流,刘茂有些无趣,这才径自将计划提前。
他的这句话讲完,宴客厅中众人全都好奇了起来。
却听刘茂继续道:
“兵法有言:军马未动而粮草先行。我等此行贵在神速,所带粮草自然不多,所以还请张司马匀些粮草于我等,好让兵卒们吃饱喝足以灭贼寇。”
张修愣了一下。
他其实是真的想顺带着出兵挣些功劳的。
而且有可能的话,他还想借着这次出兵往汉中稍一稍,去灭灭苏固那奸贼的威风,出一口恶气。
没想到的是,这一老一少两个家伙,一个干脆利落地拒绝自己的“好意”也就算了,另一个居然还有脸向自己讨要粮草。
这来的都是什么人啊!
不知道咱可是大名鼎鼎的米贼吗?
居然想从米贼手中讨要粮草,你怕不是没睡醒吧?
正要张口拒绝的张修,突然看到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径直向着自己飞来。
“铿锵锵!”
“哗啦啦”
厅堂之中,霎时间杯盘乱作一团,更是间杂响起刀剑出鞘之声。
位于厅堂右边的一排桌席,坐着的都是张修的亲传弟子们,更是他的心腹部下。
此时见到刘茂突然发动,向着张修就扔出了一团黑色“暗器”,他们俱是心神炸裂,猛地抽出兵器来就要冲上前去砍人。
虽然搞不清楚刘茂突然抛出去的是个什么玩意,但是既然刘茂已经有了行动,对方又全都抽出了家伙,严颜等人也是不敢含糊,同样抽出随身佩剑。
索性张修还站在那里,暂时没有倒下或者呼痛之类的反应,大家也暂时隔着厅堂对峙起来。
有两名心腹,也在极速冲向张修,想要探查他的情况。
而张修本人,只是吓的本能地闪躲到了一旁,并没有任何的损伤。甚至他还想顺手将自己藏在后腰的匕首掏出来,宰了刘茂这个小王八蛋呢。
“噗!”
黑物轻飘飘的,落地只是发出了轻微的响声,若不是离得实在太近,张修也不会听到。
循着声音,张修疑惑地望去,借着厅堂里的灯光,这才发现那竟然是被揉作了一团的布锦。
好家伙,还是上好的蜀锦!
虽然不是什么暗器,但张修的嘴角还是狠狠地抽了抽。
小兔崽子,你这是赤裸裸的炫富你知道吧?
不过,还不等他多想,就听到那让人讨厌的声音再次响起:
“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张司马,你看我这一不小心手滑了,家翁命我亲手交给你的书信居然脱手飞了出去,还好只是一方丝巾,伤不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