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忠终于听到主公开口了,只见主公招了招手示意自己起身,然后问道:“汉升乃是取南阳的功臣,何罪之有啊?”
呃,怎么听主公越这么说,越觉得主公认为自己有罪呢?!
对了,“取南阳”,自己还没攻取南阳全境啊,如今南阳西部沿均水、沔水一带还有不少城池没有归附,就连新野也落到了刘表的手里,想来是主公怪自己取南阳不利吧,“可主公,不是说好了让黄忠奇兵乱南阳吗?没说过让自己攻取南阳啊,黄忠是在南阳占据了不少城池,可那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难道主公是怪我自专!?”
想来也就是这些事吧……,于是自以为想清楚的黄忠主动交代了自己的“罪行”,说道:“回主公,末将不该自专,擅自攻取南阳土地城池。末将擅专就算了,可攻取南阳又不利,至今南阳西部诸城尚未归附不说,就连新野都落到了刘表的手里。”
“可主公啊,末将擅专也是不得已啊。末将自领兵入南阳以来,不少城池离末将老远都派出使者来迎接末将入城,若是末将不分兵把守所据城池,岂不是辜负了南阳父老的信任。至于西部诸城……对了,还有新野,那确实是末将作战不利。若主公要怪罪,就请主公惩治末将以儆三军吧。”
黄忠身后的王连等人见黄忠攻取了半个南阳,还要遭到刘宠的怪罪,一时间各个都目瞪口呆,就连末席的张虎、张豹兄弟都暗自咂舌,心说:“黄忠将军立下如此大功,主公都觉得黄忠将军作战不利,那我兄弟二人那些许功劳算什么?岂不是不值一提!真是汗颜啊……难怪主公能击败不可一世的袁家子,就凭主公这御下的本事,只怕自己兄弟以后还要更加奋力建功了,要不然说不定哪天主公就把自己兄弟的都伯给卸了!”
却听主公又对黄忠将军说话了,而且还是问黄忠将军:“还有呢?”
啥,就这还不够!?还要问黄忠将军的罪……
却见黄忠将军陷入了沉思,一阵之后才说道:“回主公,末将不该自专,不该自入宛城之后不经奏报,未得主公允许,就将逆贼袁术在宛城修建宫殿的砖石木料散给了无立锥之地的穷苦百姓修建房屋,就连宛城尚未建成的宫殿末将也下令给拆了,砖石木料都给散了……,不过主公啊,百姓们对主公都感恩戴德,都说主公仁义爱民。”
虽然黄忠说了这么多,可却见刘宠的脸色越来越沉,“莫非自己还没交代完!?”
要是黄忠能听到刘宠心里的话,就知道刘宠在说:“好你个黄忠,没想到你现在也学坏了。你这哪里是交代罪行啊,明显就是为自己表功啊。你就接着往自己脸上贴金吧,你就继续瞒,看你要瞒到什么时候……”
黄忠又绞尽脑汁想了想,说道:“末将不该擅专,未经主公许可,每过一城都开仓放粮救济百姓,致使所据城池府库仓廪亏空……末将,末将有罪……”
虽然黄忠觉得自己这个行为有罪,但依照他对刘宠的了解,自家主公是仁义之主,向来爱惜百姓,主公当不会对此问罪才对啊,“难道主公势力越发鼎盛,这性子也变了?!”
却见王连也接过了黄忠这番话,站出来请罪,道:“主公,此事乃是末将建议黄忠将军所为,若是有罪,请主公连末将一同治罪……”
王连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望着刘宠说完,却见刘宠朝他摆了摆手,王连会意退了下来,心说:“主公素来爱民,不该以此问罪才对啊。既然主公不愿让自己插手此事,那就看主公之意究竟如何吧。”
黄忠慌了,真慌了,他觉得自己能想到的问题都已经交代了,甚至把王连都牵扯进来了,这更是黄忠不愿看到的。自入南阳以来,王连在文事和武事上都帮了他不少,完全可以说他和娄圭都是自己的左膀右臂,因此黄忠不愿为自己的问题而牵涉到王连。
黄忠终于想到了什么,于是接着说道:“末将知道了,末将万死,末将不该善待逆贼袁术的兄弟子侄。以袁术的罪孽,袁家老小都该下狱……可主公,末将是不得已啊……”
听到黄忠提到了袁家,刘宠的脸色也缓和了一些,心说:“你总算要招认了?”
于是刘宠也接着问道:“那说吧,你究竟收了袁家什么好处?”
刘宠这话一出口,黄忠一下子就愣住了,瞪大了眼睛,张大的了嘴巴……,在黄忠嘴巴一张一合好几下才说道:“啊,好处!?什么好处?主公是说什么?”
“你黄忠不是收了袁家足够的好处,怎会让袁家上下还享受着锦衣玉食……汉升啊,你也跟了我这么多年了,不能因为咱们的地盘越来越大,连你也学坏了啊,我豫州上下是决不允许有文武将官贪污受贿的。汉升啊,你老实说你究竟收了袁家多少好处,你也知道坦白从宽,你老实交代,说不定我还可以饶了你……”
“坦白从宽!?我坦白什么……主公不是说过这句话还有下一句吗?‘坦白从宽,牢底坐穿’,啊呸,我都在想些什么。”
“不啊,主公怕是误会了,末将绝无收取袁家的好处,就连袁家的门都没进过,袁家的水都没喝过。主公请听末将解释,末将之所以善待袁家,实是因为宛城不比其他城池,宛城之内除了百姓,尽是袁氏门生故吏和亲信。”
“当初末将兵临宛城,末将也不曾以为以末将当时手上的兵力可以打下宛城。要不是幸得李严、文聘二位将军从内打开城门,迎王师入城,只怕末将今日只能在城外迎接主公了。后来末将进了宛城,才知要取下宛城实属不易。”
“为了稳定宛城四民之心,末将才不得已,一面采纳了文仪(王连字)、子伯(娄圭字)的意见,放粮赈济城中百姓,让利与城中世族,更是为无家可归之人建房修屋,以收取宛城百姓之心;一面善待袁术家眷,以安袁家官吏门生之心。如此末将才能顺利入主宛城啊,还望主公明察。”
黄忠说完,王连又出来拱手说道:“黄忠将军所言极是,望主公明察。此间之事末将一件件一桩桩都有参与,更有甚者,其意也是出自末将之口,要说黄忠将军有罪,那也是受末将等人蛊惑所致,还望主公明鉴。”
王连说着就一躬到底。
“就这些?!汉升你真没收那袁家的好处!?”
“没有啊,主公,末将敢以名节担保,若末将敢欺瞒主公,就让末将身败名裂!”
看到黄忠举手发誓,还有王连在旁屁股翘得老高,刘宠心中也有了主意,“看来还真是我想多了。”
于是刘宠单手把王连扶了起来,另一只手又拍了拍黄忠的肩膀,笑道:“哈哈哈哈,看看,看看,汉升就是汉升,我豫州的汉升将军怎么可能是那种贪官污吏,看来是我误会了……汉升见谅啊,是我见事不明,误会汉升将军了。”
看到刘宠说着就向自己拱手弯腰行了一礼,黄忠赶紧托住刘宠的手臂,他哪里敢受刘宠一礼,连忙道:“主公言重了,主公乃是明主,眼里进不得沙子,见不得军中有害民之贼,更见不得郡县有贪官污吏,天下有主公,乃是我大汉之幸啊。”
“好,很好,汉升此番立下大功,待班师回朝以后再一并论功行赏、”
“多谢主公。”
见主臣解开了误会,刘宠和黄忠心中都是大喜。王连等人也松了一口气,今天他们这些人也算是见识到了,原来自家主公眼里是绝容不下赃官污吏,即便是以黄忠将军在豫州的地位,哪怕是主公心中有怀疑,也绝不容情。
于是,王连等人也一个个打定主意,今后在豫州为官,万不可贪污枉法。
刘宠、黄忠、王连再重新各自落座,刘宠脸上挂着如春风吹过一般的笑容又问了一句,“方才汉升说是幸得李严、文聘二位将军才入得了宛城,却不知道李严、文聘二位将军何在?”
刘宠话音刚落,坐席在王连后面几位的两员顶盔掼甲的将军就站了出来,拜道:“末将李严(文聘)拜见主公。”
“呃,原来二位就是助汉升取宛城的功臣,很好,很好,到时随军班师回朝,再一并论功行赏。”
只见李严、文聘二人一脸激动地抱拳拜谢:“谢主公恩典。”
刘宠也是一脸激动,毕竟眼前这二人可是李严和文聘啊,二人的生平也不用过多介绍了。至少能被黄忠看中还带在身边,想来也绝不是等闲之辈。
刘宠又与王连身后那几人一一见礼说话,原来王连身后几人是他的好友吕乂、杜祺、刘干。刘宠一个个认识以后,心中更是大喜,“这一个个都是人才啊!”
刘宠又问了娄圭的消息,黄忠告诉他,娄圭分兵往郦国、析县一带去了,说娄圭准备收取武关,关闭南阳与关中的门户。
……
夜色降临,刘宠如约带着黄忠、王连等人前往袁府赴宴。
虽然黄忠、王连等人都显得一身轻松,却隐隐觉得刘宠是一脸的凝重,黄忠等人也不知道刘宠在想什么,他们也不敢随便去问。毕竟自家主公的心思,不是随便能探知的。
袁府从上到下都是忙忙碌碌,毕竟今夜的袁府有件大事,可以说是件决定袁府上下人等命运的大事。
在白天刘宠入城的时候,袁胤、袁耀就在城门口看到刘宠的脸色不悦,叔侄二人心中会意,要是刘宠对袁氏有所不满,那在宛城的袁氏一门能不能保住还要另说。
要说也正是因为宛城失陷得太快,他们都没来得及对袁家进行转移,这才导致宛城袁家被黄忠给一锅端了。
所以后来地方豪族代表和耆老说要宴请刘宠的时候,袁胤和袁耀叔侄会意之后,才打蛇随棍上,说服了刘宠和众人,把设宴的地上定在了自家府上。要说袁家虽然失去了宛城的宫殿,但是宫外的袁府也是宛城数一数二的存在,在袁府设宴可以说这规格是衬得上刘宠身份的。
虽然袁耀年少,袁家大小事务多是由袁胤做主,但为了保住袁家,即便是年少的袁耀也赞成他叔父袁胤的意见,袁家一定要倾尽所有款待刘宠,要尽一切换取刘宠的欢心。
所以从袁胤、袁耀回府以后,就忙上忙下,以王公的规格铺排了一场夜宴。
甚至把整个宛城最好吃的,最好看的,最好玩的……只要是宛城最顶尖的存在都安排在了这场夜宴上。
但即便如此,袁胤和袁耀叔侄还觉得不够,而且叔侄二人心中还是隐隐有些担忧。
终究还是年少的袁耀忍不住说出了心中的忧虑。袁耀凑到袁胤的身旁,说道:“叔父,若是太尉心中仍是不悦,我袁家该如何是好?”
“贤侄不必担忧,若是如此,不如这样……”,只见袁胤凑到袁耀的耳畔说出了他心中的打算,至于说的究竟是什么,那也只有这叔侄二人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