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要离婚。”
简单的几个字,嗓音冷淡。
陆迟语气专横,“我不同意。”
江蓠火大,但还是忍下了,跟狗男人动怒都是浪费情绪。
“当初娶我的时候你也不同意,不同意这话你还是留着跟爷爷说吧。”江蓠不再像以前那么藏着掖着,小心谨慎,她无畏无惧道,“离婚了你就自由了,是自由的感觉不够好?还是你的白月光不值得你继续争取?”
江蓠浅笑嫣然,每一句话都直戳陆迟痛处。
陆迟盯着他,脸色越来越沉。
江蓠迎着他的视线,湿漉漉的杏眸染着笑意。
陆迟冷声说道:“熙儿还在医院昏迷不醒,这场联姻,就是你的地狱。就算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你奶奶想想。”
江蓠恶从心生,“你威胁我?”
“威胁你又怎么样?只能怪你有把柄,我才能威胁。”陆迟挑眉,无耻地说道,“你奶奶躺在医院里,要续命就得支付高昂的医药费。
当初你们江家,还有你,让老爷子逼着我结这个婚,不就是为了医药费?
换句话说,是你把自己卖给了陆家。你说,要是她老人家知道你为了给她治病把自己卖了,她会怎么想?”
江蓠越生气,脸上的笑就越动人。
嘴角噙着笑,眼里仿佛盛着全世界的明媚,“你是不是掉海里脑子进水了?刚好我认识一个很优秀的医生,推荐你去看看。
有些事真计较起来很没意思,但是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提醒你一下。当年你爷爷的命都是我爷爷救的。
要算起来你们陆家能有今天多亏了我爷爷,否则就不会有现在的陆家,更别说你做个人了,连当精子的机会都没有。”
陆迟:“……”
在他的印象里,江蓠温婉乖顺,毫无个性,没想到还有这么牙尖嘴利的一面。
真是……稀奇。
“时间不早了,爷爷还等着呢,我去换身衣服,你请便。”
江蓠挪开眼,转身去了二楼。
换上新买的衣服,化了个合适的淡妆,整理好如缎的黑色长发,江蓠满意地打量着梳妆镜里的自己。
清丽明艳,眉如远山含黛,肤若桃花含笑,娇若桃李。
天底下两条腿的男人多的是,她有貌有才,条件又不差,傻了才在一棵树上吊死。
更何况还是棵歪脖树。
等她下楼的时候,陆迟人已经不在了。
沙发上有一条领带,应该是陆迟随手扯下来扔在那里的,还有一个女包,是她那天去邮轮用的包。
江蓠拿起包,掏出手机。
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充了会儿电才能开机。
一开机,就有无数条消息涌进来,江蓠也没看,打开滴滴,叫了辆出租车,赶去陆家老宅。
路上下起蒙蒙细雨,天黑的格外早。
出租车停在老宅门口,佣人撑着伞迎了上来,姿态恭敬,“少夫人,老爷子已经在客厅等着了。”
江蓠倾身从出租车里走下来,温柔地说了声谢谢,伸手接下佣人递过来的伞。
蒙蒙烟雨,寒风沁人。
江蓠撑着伞,踩着雨水打湿的石径朝里走,欣赏着老宅冬日里的雨景。
院子颇有些历史的厚重威严感,参照皇家园林建造,灯火通明,放眼望去亭台楼榭,小桥流水,绿草茵茵,犹如世外桃源。
陆清举端然坐在红木沙发上,正在捣鼓茶几上的紫砂茶具。
空气中水汽氤氲,茶香四溢。
“爷爷。”
江蓠走进客厅,乖乖巧巧地叫人,脸上漾着温婉可人的笑容。
“篱丫头来啦,快过来坐,先喝杯茶暖暖身子。”
陆清举招呼江蓠,眉目温善,满心满眼的喜欢。
“谢谢爷爷!”江蓠接过茶杯,紫砂杯小巧精致,衬的手指格外莹白纤细。
刚喝了两口茶,就听到了外面传来的汽车引擎声。
应该是陆迟到了。
男人一走进别墅,就把身上披着的黑色呢子大衣扔给佣人,只穿着白衬衫黑西裤,衬衫顶端三颗纽扣敞着,身上那股天之骄子的凌厉不羁让人想忽视都难。
三分飒,七分傲,一副太子爷派头。
“爷爷,不是喊我回来吃饭,可以吃了吗?”陆迟嬉笑道。
“啪!”陆清举看到陆迟那副样子火冒三丈,二话不说直接抄起一个茶杯砸了过去,中气十足地吼道,“吃吃吃,你是猪啊?整天就想着吃?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养猪场吗?”
江蓠还是第一次见爷爷发这么大的火。
看上去虽然威严重重,但,还挺可爱。
“爷爷,暴怒伤身,您吓着我老婆了。”陆迟轻松躲开,语气轻轻挑挑,吊儿郎当。
“马上就不是你老婆了!”陆清举气的胸口剧烈起伏,“你说你,多好一姑娘,本来就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没成想你还不知道珍惜。”
“爷爷,哪有人会这样说自己的孙子?”陆迟黑脸。
陆清举冷哼一声,“他们当然不会这么说自己的孙子,因为他们不像你这么拎不清。”
“她是爷爷您联合江家送给我的礼物,我还没权处置一件礼物?如果不是因为她,熙儿也不会出车祸,到现在还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
说到容熙儿,陆迟的语气很不好。
“啪!”
陆清举又一个茶杯砸了过去。
“礼物?你的教养和脑子都被狗吃了?张嘴闭嘴就是那个女人,你眼里除了她还有谁?除非我死了,否则那种女人别想进我们家门!”
客厅里气氛尴尬,剑拔弩张。
江蓠端着茶杯的手紧了紧。
她是人,不是物品,礼物两个字着实伤人。
心里虽然不痛快,但是当着老人的面,江蓠也没有表现出来,反正就要离婚了,
她默了默,轻轻柔柔地出声,“爷爷,医生说您血压高,不要动怒。”
陆清举看向江蓠,语气内疚又心疼,“篱丫头啊,那些浑话你别往心里去。”
已经放下的人,自然不配牵动她的喜怒,江蓠淡然一笑,“嗯,我知道,不要因为我影响了你们爷孙的感情,这么好的茶杯,摔了也可惜。”
就在这时,佣人走了过来,“老爷子,顾医生来了。”
顾医生?
熟悉的称呼让江蓠一愣。
不会这么巧吧?是她认识的那个顾医生吗?还是只是同姓?
疑惑间,人已经走了进来。
男人锻炼得当,身材比例好的惊人,穿的不再是白天出门的那身行头,换了身衣服,整洁笔挺的白衬衫黑西裤,黑色长款呢子大衣,步调沉稳,睿智从容。
房间里的灯光色调柔和,洒在他清俊优雅的脸上,宛若神只。
江蓠怔怔地看着他,心里一连串问号。
这种日子爷爷为什么喊他来?他和爷爷什么关系?
难道……爷爷已经知道她这几天躲在顾医生家里的事了?
“晏西,过来坐。”陆清举招呼顾晏西,还亲自给他倒了杯茶,足见重视程度。
顾晏西朝红木沙发走过去,经过江蓠身边。
江蓠睁大眼睛看着男人越来越近的完美脸庞,熟悉的淡淡木质香扑面而来,心跳一下子就乱了,长而卷翘的睫毛像蝶翅般轻轻颤动着。
“陆老,好久不见。”顾晏西谦恭有礼地打招呼,一看就教养极好。
“我知道你工作忙,你今天能过来我真是太高兴了!篱篱,这位是顾晏西,顾医生。”陆清举转而给他们做介绍,“宴西,这是江蓠,现在还是我孙媳妇,不过马上就不是了。”
老人语气里透着惋惜。
江蓠故作镇定地跟他打招呼,“顾医生,您好。”
您?
顾晏西很不喜欢这个敬称,微微蹙眉,淡淡地看了江蓠一眼,“你好,江小姐。”
江蓠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不悦。
她哪里做的不对,惹到他了?
“这是我孙子,陆迟。”陆清举继续给他介绍人。
“陆少,幸会。”顾晏西语气冷淡了几分,居高临下地看向坐在沙发上的陆迟。
陆迟浑然不把一个医生看在眼里,淡淡地“嗯。”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一行人从客厅移步到餐厅。
江蓠总觉得顾晏西深藏不露,不仅仅是医生那么简单。
陆家权势显赫,能让爷爷这么看重的人,放眼整个兰城都找不出几个。
既来之则安之,静观其变。
饭吃的差不多了,陆清举叹了一口气,才把话题转移到正事上,“都说家丑不可外扬,但是新闻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也就不存在外不外扬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陆迟一愣,“爷爷,您打算当着外人的面谈我和江蓠的事?”
“晏西不是外人。”
陆迟说:“他姓顾,怎么不是外人?”
陆清举冷哼,剑眉一挑,“你给我闭嘴,今天没你说话的份,再哔哔,信不信我跟晏西称兄道弟让你喊他一声爷?”
“……”
陆迟立刻哑巴了。
他太清楚爷爷的性子了,真的什么都做的出来。
陆清举见陆迟没声了,才继续朝着顾晏西说道:“让你见笑了,其实今天我是要处理他们离婚的事,只所以还麻烦你亲自过来,是想把江奶奶后续治疗的事托付给你,别的人我不放心。”
“以前你在国外,重金难请,如今回国了,又在兰城,我说什么都想拜托你,相信以你的能力,一定能为江奶奶提供最好的治疗。”
“陆老,您也知道我们的职业习惯,话不说满,您信任我,我自当尽力。”顾晏西气度沉稳,平平常常的语气却有种让人深信不疑的魔力。
陆清举笑了笑,“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这孙子要是有你的一半,别说一半了,就是三分之一我就知足了。”
“爷爷!”
陆迟年轻气盛,又是张扬的性子,在外从来都是被人追捧的,哪像这样接二连三的被奚落,脸色暗沉沉的。
陆清举像是没听见,问顾晏西,“你觉得我这孙子怎么样?”
“说实话?”顾晏西眉眼温和,但仔细看,却带着若有似无的凌厉。
陆清举笑,“当然说实话。”
“好。”顾晏西无奈地扯了扯嘴角,眼底似有流光,光华璀璨。
江蓠好奇他会怎么评价陆迟,抬眸看过去,刚好撞上他的视线,那目光如有实质,让她脸颊微微发烫。
顾晏西看向陆迟,做做表面功夫,“陆少,如果我说的有什么不恰当的地方,还请见谅。”
陆迟捏着杯子的手隐隐用力,恨不得要把杯子捏碎。
他倒想看看,一个破医生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再怎么说他是陆家少爷,身份地位摆在这里,搁谁不是巴结他,捧着他,量他也不敢乱说!
陆迟挑眉,“嗯,你说。”
顾晏西说了九个字:“衣冠楚楚,但是没脑子。”
陆迟:……
他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除爷爷以外的人说没脑子!
“噗!”
刚准备喝口茶的江蓠没忍住,差点笑喷了。
顾晏西就坐在她的右手边,很自然地递给她一张纸巾,“没事吧?是不是我说的有什么不妥?”
江蓠忙接了过去,“我没事!谢谢!”
这评价,真是精辟,一针见血!
他这嘴,开过光吧!
江蓠和顾晏西互动着,连一个眼神都没给陆迟,全程淡漠的当他是空气。
女人总会不自觉地比较,她以前觉得陆迟挺帅的,但是现在跟顾晏西比,完全不在一个水平线上,气质也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这么说吧,一个是歪脖子树,一个是高岭之花。
顾晏西吃完饭就走了。
事情进展的很顺利,由陆清举做主,直接拟定离婚协议。
她和陆迟不存在财产纠纷,也没有孩子抚养权问题。
陆清举说:“篱丫头,爷爷是这么想的,婚房留给你,还有5%的公司股票,作为补偿。除此之外,你看看还有什么想法或者要求,都可以提出来。”
陆迟不同意,“爷爷,她嫁给我这一年得了不少好处,别墅住着,江奶奶的病给治着,还是兰城最好的私立医院,从没履行过半点妻子的义务,想结婚就结婚,说离婚就离婚,还想要补偿?”
胳膊肘往外拐,爷爷是不是老糊涂了?
“先不说公司股权,兰城的房价您也是知道的,久晴川那套别墅价值3.6个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