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灯已经被点亮,在已晚的色里照出她寥落而略显单薄的背影,与长长的影子凑在一处,越发显得寂寥,裴婉修听见卫景昭的声音遥遥传来,他正对着赵和“还不快去传太医,给吴贵人看看伤”。这样带着关心的话语和脚步往来的热闹,从来都不属于自己,哪怕生敏恪那会儿,宫里还没有几个孩子。裴婉修的伤心愤怒,从来不是旁人能够明白的。风风火火过了那么些繁花似锦的年岁,只因为男人的成长成熟,自己的性子不招人喜爱,便被渐渐地被抛到了身后。那么之前为他生儿育女,为他拈酸吃醋,又算什么呢?走得远了,受到很多敲打的茗儿终于敢露出一丝恼怒,“主子,皇上这样也太不公平了,明明就是吴选侍身边的人不守规矩,那撞的一下,若不是奴婢扶住主子,主子早就倒在地上,指不定还会磕到后脑。这么大的力道,奴婢绝不信她是无心的。”裴婉修的心有点冰凉,“她如今已经是贵人了。现在这些还有用吗?皇上现在眼里,除了傅青栀,就是这个吴锦织,方才本宫想辩驳,皇上听都不听。”茗儿恨恨不已,“皇上提起当初的事,奴婢倒是想出一个法子,不如故技重施,只要做得干净些,连皇上也算不到咱们头上。”然而裴婉修却摇了摇头,眼睛里有些惘然,“本宫做不干净,也没有那个本事。当初本宫陷害了孟氏,傅青栀看出来了,皇上也看出来了,本宫本就不如他们聪明。而且,就是做到那样的程度,也并非本宫一己之力。”茗儿不禁迷茫起来,“当时的事,不是娘娘您自己想出来,然后交代给咱们去做的吗?”裴婉修的嗓音似乎有些颤抖,“一开始,本宫也是这么以为的,后来反复回思,忽然觉得,为什么这些事做起来都特别顺利,包括引着孟氏去佛堂,包括放那些证物,且丰焕在佛堂附近徘徊不仅没有引起侍卫的注意怀疑,还成了有力的证据,这一切都太顺了,本宫有多少本事,自己心里也清楚,为什么这些事做到一半的时候,都没有任何人发现?”“为,为什么?”像是春里刚抽出嫩芽的柳条,在风里左右摇摆,没有自己的形状,裴婉修素来张扬的人,此刻也仿佛被那夜风玩弄在股掌之上,“也许是因为宫里有个位高权重的人,一直在暗地里帮本宫,若是没有猜错,那个人便是纯孝皇后,卢盈真!”这句话把茗儿吓了一跳,这个许久没有在薜萝宫被提起的名字好像附带了什么诡异的气息,骤然落入耳中,便是可怕的回响。“本宫反复想,终于想到,那请安,本宫孟念云产失子,可以去佛堂多多念经来超度孩子,当时附和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卢盈真。”裴婉修深吸了一口气,“后来的事情,你也和本宫一起经历了,不论是放东西还是潜入甘泉宫,丰焕都做得太顺了,中途没有任何人察觉到一丝异常,试问当时在这宫里,除了卢盈真,谁还有这样的能力和本事能调开那些不属于本宫的侍卫?”茗儿彻底愣住了,这样的事情,因为负责的不是自己,根本不会如裴婉修那样去多想,本来只是吴锦织,最后却牵扯到这些往事。半晌她才喃喃地道:“那么吴贵人的事,主子就吃个哑巴亏?”裴婉修忍气吞声,“不是‘就吃个哑巴亏’,是‘只能吃个哑巴亏’!”裴婉修不知道的是,远在未央宫飞霜殿的青栀,听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也:“婉嫔这次是当真吃了个哑巴亏。”前来禀报的顺子笑言:“主子倒不觉得是婉嫔娘娘太过跋扈了?”青栀道:“裴婉修这个人,在念云的事情之后,充其量也就敢占一占口头上的便宜,真要她去害人,她亲生女儿在怀,还未必乐意呢,吴锦织是不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