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易感觉自己浑身气血上涌,除了那个家伙,再也记不清别的任何东西了。
他一边跑一边拨通讯,却都是无人接听。
智脑就佩戴在手腕上,就连洗澡都不会摘下来,无人接听是几个意思?
除非是封闭式训练,被屏蔽了信号。
时易的眉头蹙得更紧了,江逐比赛时虚弱的状态一再冲击他的脑海和理智。
都那副模样了,那死小孩还敢去训练?!
时易越发生气了,直接一处一处不厌其烦地找遍了学校的每一间训练室,每个犄角旮旯都没有放过。
可仍旧一无所获。
时易坐在飞行器里,低头沉思了一会。
江逐的性子,注定他在学校里不会有什么朋友,林度最喜欢嘲笑他的就是,除了上学就是回家,活得像个幼儿园小朋友一样,乖得令人想笑。
无论什么想跟他交朋友都会铩羽而归,不管什么邀约,吃饭喝酒还是休闲娱乐都请不动他,所以说他活得像个透明人一样不是没有道理的。
毕竟三番四次被拒绝,就不会有人再对他产生任何兴趣了。
这家伙简直像是要把他活生生关死在那个只有他自己的世界里。
回想着这些评语,时易的胸口越发憋闷了,既然学校没有,也不会出去玩,那就只可能是回家了。
虽然江逐似乎很不喜欢自己去家里找他,但他真的是一刻都等不了了。
飞行器快速掉头冲了出去,几乎开出了生平最高速度,然后停在了一栋充满高科技元素的建筑楼前。
江逐的父亲名叫江仁,是帝国科研院的终身院士,年纪不算大,成就却不小,甚至有开立私人实验室,单独研究项目的特权。
每年从他的实验室里流出来的药剂和改善资质的东西都会受到强烈追捧,所以无论在军部还是皇室那里,都是说得上话的人物。
“江叔叔,我找江逐。”时易下车走进去,见到他的每个人都是满脸诧异,然后飞速跑动起来去通知家主。
“小易?怎么有空过来,江逐他有事出去了,不在家。”江仁快步出来迎接,因为江逐的原因,他跟时易一家都算是认识的,关系还算不错。
“没关系,他又没有朋友,肯定不是出去玩了,可能有什么事吧,不过他不是再晚都会回家吗?我可以在这等他吗?”时易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有几年没见过的男人,轻声问道。
小时候刚把江逐送回去,他倒还来过几次,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江逐特反感自己过来找他,而江仁也从来没带他出去交际过,就没怎么见过了。
现在看着,江仁还是那副温润儒雅的模样,戴了副金丝边框的眼睛,看上去更像是一位智慧的学者。
而这房子也明显是翻新过了,每一处都能体现目前帝国的最高水平,精致得令人赞叹。
“当然可以,”江仁挂着温和的笑意,把时易请了进去,“那你在这好好休息一下,我去给那臭小子打个通讯,让他早点回来。”
时易走进大厅,顿住了脚步,不动声色地笑道,“谢谢江叔叔,我能去他房间等他吗?”
江仁对他过于殷勤的态度和那些仆人看他的异样眼神令他不喜,索性直接避开。
一个omega主动要求去alpha的房间,这本该是件令人无比震惊的事,但时易从前就是嚣张惯了的,反倒没人觉出任何不对来,好像不管他提出任何奇怪的要求都是正常的。
江仁亲自带时易去了江逐房间,知道他不喜欢被打扰,让人送了点心来,就体贴道,“那小易在这儿好好休息,叔叔那边还有点事,就先失陪了。”
时易点了点头,坐在这个仅仅来过几次的房间,思索着等会见了江逐该怎么说。
可坐了几分钟,他突然察觉不对,站起身来在屋里转了一圈。
这是江逐的房间没错,无论是第一次把那孩子送回家,还是之前的每一次上门拜访,他都是被领到这个房间。
看起来也的确是男孩子喜欢的装修风格。
但时易的眉头却蹙得更紧了,以前他是发现不了,可现在……
他轻嗅了两口,空气里没有任何熟悉的味道。
alpha的信息素味道千奇百怪,但那唯一极有识别度的甜香,他不可能认错。
江逐几乎不住宿,有空就会回家,为什么他的房间却没有沾染他的信息素?
时易有些坐不住了,他轻轻推开门,沿着那长长的走廊缓慢前行,仔细辨别着空气中的味道。
离开走廊,穿过大厅,一直到小花园里,才算稍稍有了点踪迹,但依旧淡到难以察觉。
时易顺着花园往外走,越来越偏,浓郁的花香扑了满鼻,却都遮不住那股甜香,而且越发浓烈了。
时易的脚步越来越快,穿过花园,后面是一处废弃的厂房,看着破落不堪,就像是拆迁完的老建筑,跟前面现代时尚的房子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产物。
“时易少爷!您怎么跑到这儿来了!”正当时易准备走近一探究竟,不远处跑来一个女仆,神色慌张地将他拦住,“这儿太乱了,别弄脏您的衣服。”
时易眼睑微垂,轻声道,“这里是做什么的?”
那女仆拦在门前,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门把手,干笑了一声,“就是间废弃不用的储物间,之前老房子是修在这的,后来翻新了也懒得拆就这么荒废了,装点杂物什么的。”
时易的指甲扣住掌心,到底还记得这里是别人家里,忍住了冲进去一探究竟的想法,快步转身离开。
等他回到大厅,江仁也被惊动了,一脸诧异地望过来,时易板着一张脸,冷声道,“抱歉啊江叔叔,我看你院子里的花种得太漂亮了,就想数数有些什么品种,一不留神就穿过去了,真是抱歉。”
江仁哪里敢说什么,连道不会,又给他拿了些新的果盘零食来,时易都没动,而是就这么直愣愣地坐在大厅里,也不愿再去那个房间。
而另一处密闭的房间内,江逐正平躺着,身上连接着无数的仪器贴片,几名穿着隔离服全副武装的人在他身边转来转去。
“行了,有人来找他,先把人弄醒。”其中一人道。
于是江逐的手臂被人抬起,往里面注射了一针药剂,可几分钟过去,什么都没发生。
“怎么还不醒?你们是不是给他麻醉的时候剂量加多了?”之前那人凑过去,扒开他的眼皮看了看,仍旧是深度昏迷之中。
“哪能呢,这我们怎么可能搞错,”另外一人不服气道,“是他自己身体太虚弱了,不知道这家伙干了什么,一幅被人抽干了快要没命的样子,身体这么差,按照原本的量可能确实多了些,那也没办法了,弄是弄不醒了。”
领头人轻啧一声,也确实无可奈何,“再打一针就算醒了脑子也是不清楚的,送回去不还是得露馅,就这样吧,你去回话……”
时易就这么等,一直到深夜,都没能看到人。
“实在不好意思啊小易,这孩子通讯也不接,可能是临时有什么事或者跟谁一块出去了,这么大的孩子我们也不好时时看管着,你看这么晚了,你要不要在这里休息一晚?”江仁歉意道,脸上还有几分忧心。
“不用了,我先回去了,很抱歉打扰您。”时易抿了抿唇,跟人说了一声,就起身离开了。
他的胸口堵得厉害,闷闷地疼,被他用力锤了两下,也得不到丝毫缓解。
他不知道江逐去了哪里,更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状况,但那些纷杂的思绪,乱七八糟的猜测几乎要将他逼疯了。
时易一路游魂般地飘回家,一直到进门往楼上走的一瞬间,他整个人警觉起来,随手拿了一根长棍握在手中。
家里有股陌生的气息,越往上走,那味道就越浓,一直停在他门口。
薄薄的一扇门根本阻挡不住那源源不断散发出来的香气。
时易握紧了铁棍,猛地打开门,就被浓郁到令人窒息的牛奶味扑了满脸。
他的视线在屋内巡视一圈,目光定在自己的衣柜上。
有一截衣袖落在外面,被柜门夹住,搭在地上。
时易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瞬间打开门。
只见他原本收拾整齐的衣柜已经是一片糟乱,挂着的衣服都被扯了下来,徒留一个个衣架还挂在上面。
而那些散落下来的衣服层层叠叠堆在一起,鼓起一个小包,听到动静,似乎还微微蠕动了下。
时易用棍子轻轻戳了戳那不明物体,然后一件一件拨开盖在上面的衣服,露出一颗毛绒绒的脑袋,听到动静转过头来。
时易的瞳孔猛地一缩,钢管瞬间掉在了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江……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