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见面,燕离。”脑海中划过这样的声音。
“很久不见了,林白。”燕离不自觉的,又生发出这样的声音。
但他很清楚,这话不是他自己说的,而是他身体里,那个小黑屋里,那位燕离二号由衷想说出的声音。
他走上前,身体仿佛受到了某种牵引,轻轻的抓住女孩儿的手。
一旁的林赤就负手站在门旁,默默的看着,依旧没有说话。
而随后,男孩儿的行为让他惊讶。
只见燕离将林白的手贴在了自己脸上,然后浑身忍不住的颤抖,眼中泪如泉涌般的淌下。
这是怎样的愧疚和悲伤,才能在这一刻,如此不受控制般的倾泻抒发。
“我,我一定会救你的```我一定会救你的。”他咬着牙,大声道,眼中的坚决和怒火狰狞如血。“等着我,小白,这一次,哪怕我付出一切,也一定要,一定改变你的未来。”
而随着这样的声音嘶吼出声,燕离感受到一阵困意。
“喂!喂!”耳边传来了林赤惊叫的声音,而燕离丝毫没有被这惊呼声弄醒。
他将,再次陷入梦境。
梦里的他,再次进入了那个小黑屋,眼前的少年眼睛哭红,正一脸歉意微笑的看着自己。
“对不起,又让你做了无关你初衷的事情。”说话的是燕离二号,他这声对不起,自然指的是他使得燕离之前在林白和林赤面前哭的事情,那显然不是燕离本人的初衷,而是受到了他的影响。
燕离看着他的模样,捂了捂额头,叹了口气,又不做声的摇了摇手。
他当然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责怪他,在那一刻,他完全能够理解这个男孩儿的悲伤,那股子悲伤甚至足以影响到他,让他做出那样的举动。
他又想起了第一次在高校见到燕祈的时候,自己不也是这样的心情吗。
愧疚,无助,想救她,即便是豁出一切,也想要救她。
“谢谢你。”燕离二号又说,这次指的是对方让他见到了林白的事情。
“没什么,这也是我们之前就约好的。”燕离直言道:“那么,继续讲之后的事情吧,关于你和林白```还有坎普斯的事情。”
燕离二号微笑着点了点头,继续他的讲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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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害死了秦不苦。
我杀死了我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
明明他不用死的,明明他的未来,仅仅只是被夹断腿,明明他还有未来的。
都是因为我的不自量力,都是因为我的无能,都是因为```我拥有这狗屁预知未来的能力。
我恨透我自己,恨透当时将能力交给我的家伙```我想去死。
从那之后,我再也没有帮助过任何人。
我还是能感受到他人的不幸,但是无所谓,我都会当作自己没有看到,有人感冒生病也好,有人跑步跌倒也好,甚至有人被校外的人霸凌到受伤骨折。
我也再没有吭一声。
我什么也改变不了,那就什么也不去做,这样才是最好的选择。
就这样过了一天又一天,一月又一月,一年,又一年。
我终于毕业上了高中,在高一,我的人缘关系维持住了以往的‘零’,由于我的初中同学和我在同一所高中的也不少,所以关于我是个‘怪人’的闲话,继续在我生活的圈子里流传。
而放学的我,再一次站在了楼梯口,看着眼前的说笑离开的同学,伸出右手手想拦住他,却马上被自己的左手制止。
就在刚刚,我再一次看到了别人的未来,眼前的男孩儿,将在不久后,在回家的路上被一群外校的小混混围堵,因为身上没钱被打到明天上不了学校。
我想要帮他,因为已经经历过一遍不幸的我,不想让他经历这样的不幸了。
但我还是克制住了。
我摇了摇头,脸色苍白的像是打了蜡,像往常一样,迈开脚步想要离开。
而这时,有人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哈喽,小燕同学~怎么在这里发呆~”这是一声明朗清脆的女声,我循着声音回过头,不假思索的就知道声音的主人是谁。
“没,没什么,我正准备回家。”我看着眼前的像是青春校园偶像剧里走出来的女孩儿,支支吾吾道,同时不自觉的红了脸,别过头不敢去看她。
眼前的女孩儿叫做林白,是我进入高中后,第一个主动和自己说话的女孩子。
记得第一天班里介绍自己的时候,我支支吾吾的简短的介绍了一下自己的名字,结果也很显然的,整个班里,几乎没有任何人做出反应,气氛在老师都觉得尴尬的冷漠中,他正要坐回座位。
而正在这时,前方传来了这个女孩儿的声音,她当时笑着,用力的鼓着掌。
整个班级,只有她一个人为认识了我而鼓掌。
“初次见面啊~燕离。”下课后,女孩儿走了过来,也是拍了下我得肩膀,把我吓了一跳。“我叫林白,双木林,白色的白。”
“我知道的,刚自我介绍的时候,我有听到。”我一边说着,一边做着作业,实际上是以写作业的方式掩饰着自己的紧张。
而令我奇怪的是,他说了这话以后,眼前来打招呼的女孩儿就再没声音了。
是走了吗?我这么想到,心中不禁有些失落,但也是早有预料,感到理所当然。
所以我下意识的抬起头。
而对上的,却是女孩儿惊讶的,随即慢慢变得惊喜的脸。
“哇,你居然有听我的自我介绍。”她捂住自己的脸,从指缝出露出的是粉嫩的红。
啊咧?我一时间没明白对方的意思,大脑陷入了宕机。
随即她竟然整个身体俯靠过来在我的桌前,一脸惊喜道:“你其实没有看起来那么自闭对不对,你竟然会认真的记住别人的名字。”
“其实```也不是。”我头脑反应缓慢的回应道。
“那就是只好好听了我的自我介绍?”她再次捂住脸,显得更加惊喜了。
我忍不住捂住额头,显得有点无奈。
“您有什么事吗```”我忍不住问道。
虽然我已经感受到眼前女孩儿的善意,也为这样的善意感到些许的惊喜,但我还是不想再继续和她聊下去了。
再来到高中以前,我就告诉过自己。
我再也不会和任何人产生联系,我不会拥有朋友,不能拥有朋友。
因为我已经知道,知道朋友不幸的未来,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无法改变,是何其痛苦的一件事情。
“下个星期!”女孩儿大声的说。
“恩?”我疑惑道,眼前的女孩儿怎么说话不说完。
“下个星期天,我想邀请班上的大家一起去聚餐~新同学,大家应该认识一下。”
“我下个星期天有事,对不起啊。”我立刻给出了答复,这当然是谎言。
同时我心里放松的同时,又不经意的有些失落。
眼前的女孩子,显然是个中央空调类型的,她会上来跟我搭话,大概也只是性格所致,没什么特别的。
正当我这么想着,眼前却再次传来了女孩儿的声音。
“那就下下个星期天!”她说。
“额下下个星期的话,我可能要去```”这次没等我说完,女孩儿的声音竟然又一次传来了。
“那就再过一个星期好了。”她又一次说道。
这一次,声音有些奇怪,我不禁讶异的抬起头。
四周的同学,目光皆是聚集在此,投射出意味不明的眼神。
而她站在自己面前,眼睛有些发红,手指紧紧的绞缠在一起,嘴角紧闭努力的抬起一个弧度,但紧紧的咬着嘴唇,紧张到有些发白。
那一刻,我慌了。
我终于意识到,她并不是那种能大大咧咧的邀请所有人的女孩儿,事实上,她也只公然的邀请了自己一个人,其他人都只是在企鹅通讯上发了群发消息。
那时候,我完全不明白,为什么我成了特殊的存在,但面对她那样的表情,像是如果拒绝就会哭出来的表情。
我只能答应了下来。
然后,笑容在她的脸上绽放,带着我无限的疑惑,我和眼前叫做林白的少女第一次相识了。
而我以为的结束,却成了女孩儿和连接的开始。
在聚会上,女孩儿大大方方的坐在了自己的身边的座位,还要到了我的企鹅号码。
从那之后,几乎每天都会给她发消息,就算是在学校,也会经常和他搭话,当然,面对她的热情,我只能狼狈的给予各种拖延性的回应。
但即使是这样,她还是不断的对自己发起‘猛攻’,作为校花候选的她,学校里也自然而然的,传出了她和我的各种传闻,当然,这些对于我来说,都不是值得高兴的事情,我想对于林白来说,也不会是什么正面乐观的传闻。
但她,似乎是丝毫不介意。
就是在这样的接触中,我渐渐的发现,我果然,还是喜欢上了她。
意识到这种心情的我,更加抵触和她接触了。
我竟然,喜欢上了别人。
这可真的是,糟透了。
“回神了回神了~”眼前的女声将我从思绪中惊醒,我连忙转过头,看向眼前的林白。
“早就知道你经常会走神发愣,没想到你在楼梯里也能发起呆啊。”林白负着手,无奈道:“眼前这样的美少女和你打招呼,你却在这里发呆,就算是我,也会觉得很挫败的好嘛。”
“抱歉。”我下意识的表示歉意。
“又来了```”林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永远不明白眼前的家伙为什么对不起会这么多。
随后她一笑表示揭过这件事,然后一脸神秘的从台阶上跳到自己面前,突如其来的接近把自己下了一大跳。
“喂,这个星期天,解放公园约不约。”
“可能不太有空,我报了补习班。”我随口回应道。
这当然还是假话,只是我单纯的不愿意去罢了。
“翘了啊!你成绩那么好,干嘛还要在那种补习班浪费生命。”女孩儿显得很是惊讶费解,确实,每次考试都能进班级前三的我,确实能算的上学习好的行列。
“真不敢相信翘课这种话会是班长说的话```”我吐槽道,同时也明白这样是无法拒绝掉女孩儿的。
她每次都是这样,对于邀请他这种事,总会死缠烂打,一点也没有校园小女神的范儿。
我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她,正准备要强硬坚决的拒绝她时。
幻视,不期而至。
我惊讶的看向眼前灰暗的世界,天空是灰蒙蒙的,四周的高楼仿佛都蒙上了一层畸曲的,令人不适的色彩。
耳边传来了圣诞节的歌声,我看向城市广场的大荧幕处,上面正播放着圣诞节时,广场上男男女女的欢闹的氛围和街景。
现在是```圣诞节?不对,现在是八月中,明明距离圣诞节,还有四个月的时间才对。
这是,林白的未来。
她将在四个月后的圣诞夜,遭受不幸。
正当我这么想着,眼前的视角伴随着女孩儿的喘息声传来,‘我’开始拼命的奔跑,带着无助的哭喊。
‘我’在逃?在城市的中央逃跑?我在逃离什么?为什么都没有人救我?
而下一刻,眼前出现的巨大怪影给了我答案。
那是一只长着羊角马蹄,浑身毛茸茸的怪物,手中的树枝形成三叉戟般的模样,他拦在了‘我’的面前。
我当即就吓的呆了过去,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这是什么?道具吗?什么人的恶作剧吗?可眼前的家伙足足有四五米高,什么人能穿起这么大的道具服装。
而那之后,它伸过手,毛茸茸的手摸上了自己的脸,其上的温度给了自己答案。
它```是生物。
是活着的生物,而这,是比任何事情都让自己觉得恐怖和不解的事情。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我’茫然的抬起头,带着害怕的哭腔,试着向眼前的家伙询问。
真勇敢啊,林白,在这种时候,居然还能问出话来。
如果是我的话,可能已经什么也说不出了吧。
“为什么,要杀死我们!为什么!为什么!”‘我’再次大吼。
我们?
但回答我的,是一根木棍做成的三叉戟,从头顶上落下,刺进自己的口腔,带着撕扯灵魂般的疼痛和血红,贯穿了自己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