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订的是软卧车厢,只有4个铺位,另外两张床位空着,不知是没卖出去,还是在后面才上车。
赵宝萱觉得自己脆弱极了,再说躺在病床上这么多天都是张无为照顾她,心里上早就把他当成了自家叔叔,很是依赖,这会儿没了外人,痛痛快快的哭了出来。
张无为任她哭,既不哄也不劝,只是默默的给她递纸巾擦眼泪。
列车员敲门进来换车票,表情挺严肃的问:“你们是一家吗?”
张无为把车票递过去:“我们是同事。”
列车员仔细检查了车票,拿了两个小铁牌给张无为,面无表情的像背书一样说道:“贵重东西自己保管好,列车十点钟熄灯。”
说完退出去,咣地关上了厢门。
赵宝萱难为情的放下双手:“对不起。”
张无为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头:“看看外面的风景,景色很美。”
不说还好。
赵宝萱的眼泪泫然欲滴:“不看!”
竟然耍起了小脾气。
张无为拿了本书:“我去餐车坐一会儿就回来。”
他轻轻的推开厢门出去,又轻轻合上。
赵宝萱一下子恢复了理智,心想自己是不是太任性了?怎么就跟张无为生气了呢!他还是她的老大呀!
突然发现自己犯了错,赵宝萱立即感觉到有些不安,连忙乖巧的躺下来戴上眼罩假装睡觉,没想到真的就睡着了。
她睡到半夜,渴醒了。
桌板上放着张无为给她带回来的晚餐,她坐起来,悄悄的打开头上的夜灯,伸手去摸暖壶。
向来浅睡的张无为居然没有被她惊醒。
赵宝萱这才恍然想起,从他们出差的第一天起好像张无为就没怎么休息过,还有她住院的这些天,不管她晚上什么时候醒来,张无为都能立即问她是不是有什么不舒适的地方或者问她有什么需要,她都想不起来张无为在什么时候合上眼睛休息过。
算了,赵宝萱打算放弃喝水。
已经五点钟了,再忍一个小时就天亮了,她忍得住。
渴吗?当然啦,吃完那几颗樱桃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进一粒米一滴水。好在她的强项就是只要转移一下注意力,想想别的事情,很快就会忘记饥饿带来的不适。
白天出现过的幻觉,她现在只能想起来几个零星的片段,而且是让她感觉很开心的。
奇怪,为什么在老韩那里的时候她总是想哭呢?
具体的情节她想不起来了,耳边只有明哥儿的笑声,眼前只有阿南的笑脸,还有阿南看着她时专注的眼神,让她心动。
在梦里当上妈妈了!这种感觉好奇特。
在漠村,她是一辈子不能结婚的候选人,在老韩的院子里,她是三个孩子的母亲。
这种巨大的落差,她不知道要怎么形容。
要是王翠郁知道了她这次的经历,一定会急得马上把她嫁出去。
王翠郁是很奇怪的,别人家的家长都怕自己家孩子早恋影响学习,只有她恨不得把自己家闺女早点嫁出去。
赵宝萱在十八岁生日的那一天,王翠郁就给她介绍了第一个对象,是个小胖子,家里开连锁酒店的,正好家族准备在渔城开酒店,如果相亲成功的话,小胖子就会到渔城来管理。
赵宝萱早早的就加入了外貌协会,再加上内心对亲妈很抗拒,想也不想的就拒绝了。
如果是阿南呢?
赵宝萱笑起来,如果是阿南的话,她就点头。
“你笑什么?”张无为睁开眼睛就看到赵宝萱在望着天花板傻笑。
赵宝萱吓了一跳,有点心虚:“没什么。”
张无为不以为意,拉开窗帘看了一眼窗外:“不知到哪儿了,半夜里停站我醒了一下,后来就不知道了。”
他很难得说这么长句的话,而且都是没有什么意义的,完全不像他平时的作风。
赵宝萱怀疑是不是这几天跟老乡聊的太多,为伯变成了爱唠嗑的大叔,不过,她觉得这样很亲切:“一会问问列车员呗。”
张无为听出她的声音不对:“你的嗓子怎么哑了?”
昨天看她哭了半天,这会儿眼睛有可能是肿的,可是声音怎么会嘶哑呢?她都没怎么说话。
赵宝萱道:“渴了想喝水,怕坐起来吵醒你。”
张无为坐起来拿暖壶倒水:“太久没有坐过火车了,就这么晃着晃着,这节奏最适合睡觉。如果不是在火车上,你翻个身我都能听见。”
赵宝萱小口的喝着热水,借着热汽熏眼睛,感觉舒服多了,小声的辩解道:“麻烦你太久了,我不好意思。”
张无为:“……”
真要不好意思的话,怎么接水杯过去喝的时候还那么自然?
“昨晚做梦了没有?”
“没!”
“我还以为你做了美梦。”
“为伯,我现在不知道到底是我的梦,还是我在想象。”
“老韩对你是很热情,跟邹师傅王师傅不一样。”
“你看出来啦?”
张无为:“……”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好不好!
赵宝萱觉得这个话题还是不谈为妙:“你真的还要再去他们家摘樱桃喝果子酒吗?”
“你知道我想问你什么,不要再打马虎眼儿了。”
老大的气势一出来,赵宝萱立即就怂了:“我开头在那发呆,好像又出现幻觉了,看到了一些你们没看见的人。”
张无为比较满意,能有改变就好。
不管是做梦或者是幻视幻听,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不要把梦里的东西和虚幻的东西跟生活混淆在一起,没有想象这个世界是很无趣的,但是活在想象里,生活将变得非常的无奈。
“看到了什么?流泪是因为害怕吗?”
赵宝萱想了想,好像那些片段还是没能完全想起来:“看到了几个人,特别激动,好像看到了自己认识的人一样。哭嘛,就是特别高兴才哭。”
张无为略一思索:“久别重逢?喜极而泣?”
两个成语可以说是用的非常精准了。
赵宝萱拍手:“对对对!”
“你看见的人觉得面熟吗?跟你认识的人里面有没有相像的?”
“没有。”
“只有最亲的人,外出多年回家乡见到了父母,或者找到了失散的儿女,才会出现喜极而泣的情况。”
“都不是!”想到爸妈,赵宝萱心里甚至还有点失落,什么喜极而泣呀,被打到抱头痛哭还差不多。
张无为这才不慌不忙的问道:“还有一种情况就是伴侣相见,你看到的是男朋友还是丈夫?”
赵宝萱捂住脸,这也太神了吧,才问了几句话就让她想起更多的画面来:“是古代人。”
说是男朋友又不是男朋友,但是好像未来又是她的丈夫,没看到结果,只能继续等,看什么时候再出现。
张无为多会分析啊,只要有几个关键词,他就能做出精准的判断:“是见到小李子的那种感受吗?”
赵宝萱非但不害羞,还笑了起来:“跟小李子不一样!”
她看到小李子是见到了未来的偶像好不好,就像抓到一只原始股。
阿南完全不一样,突然发现自己一直被别人用心的喜爱着,那种喜悦是快要溢出来的,恨不得的时光就永远停在那一刻。
她打心底知道自己必定跟他分离,当然是不舍,心痛到无法呼吸。
这些感觉在谁那里都没有感受到过。
张无为认真的道:“如果哪天见到了,记得告诉我。”
赵宝萱羞涩:“好!”
就这么聊了一段时间,她心里舒服多了,敞亮多了。
接下来的旅程并不漫长,他们定的软卧简直成了包厢,安静又自在。
……
终于回到了渔城。
他们两个下了火车直奔玉厨馆。
张无为要把赵宝萱安全的交还到赵青山王翠郁的手里还要说明所有的经过才算有所交代,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他要负主要责任:“赵老板王总,对不起,我没有照顾好宝萱,让你们担心了。”
王翠郁仔细看了女儿额头上的伤疤:“可能会破相啊,以后都要输刘海了。”
赵宝萱开玩笑:“没有关系啊,我觉得我变聪明了呢,妈,你说这是不是开窍了哇?”
王恩正仔细的研究了半天:“我帮你调药膏,去疤痕的效果特别好,最多就是有一点点印子。”
反正女孩子都爱化妆嘛,抹点粉就都给遮住了。
梳刘海干什么呀?女孩子要露出额头来才有福气。
“你歇好了吧?”王恩正在招呼赵宝萱坐好:“我给你把把脉,回头让你爸给你准备饭,我给你开七天的药,你喝完了我就回来了。”
“外公~,我刚回来,你又要出门了啊?”
“现在是收药的好时候,晚一天药性都不一样,有无为在,他能监督你喝药,我放心。”
“……”
王翠郁关心的是另一件事,女孩子的脸上总是没有疤痕才好,就算是小小的印子,那也是有瑕疵,找对象都自贬身价。
“宝萱,明天我带你去小陈那里看看,我刚刚跟他发短信了,他说他们医院最近有一个美容项目……”
赵宝萱立即明白了,本能的抗拒:“我才不去医院呢,他们家医院主推的是美容和整容,像我这样天生丽质的人去一回,哪怕就是一分钟人家都以为我这双眼皮是割的鼻子是垫的。”
真不知道现在的中年大妈是怎么想的,光看着医生职业好收入高,根本就没想到在牙医男友面前张开血盆大口是多么难堪的一件事。
更何况她本来就不想跟那个陈医生发展的好吧。
与其如此,还不如就乖乖的喝中药了:“外公有把握给我治好,我听外公的。”
王翠郁的提议被拒绝,也没恼,只是笑了笑:“那你就在家休息,少出门。”
她这话是拐着弯儿告诉张无为,赵宝瑄这几天不用上班。
渔城就这么大一点的地方,有人脑袋上顶着一块纱布去上班,还没下班就从城东传到城西了。
张无为笑笑:“公司那边现在不忙,宝萱在家里休息一个星期没问题。”
这些天他跟赛文每天都联系,虽然人不在公司,对公司的情况却了如指掌。
他们在外地出了意外的事,早已经让晓城的有关部门给他出了证明,给赛文发了传真,让他去交给上级调查部门。
他把赵宝萱安全的送回家,自己就得赶紧回公司处理公事去了,总部那边现在又给他们派了新的任务,要求一个星期之内做好预算报告上交。
王翠郁道:“小张,我们宝萱给你添麻烦了,你不要嫌她笨啊。”
赵宝萱赌气的说:“外公,你给我开的药里面要加一点补脑子的!”
她是跟张无为很熟悉了,也不介意自己在张无为面前蓬头垢面,可是,她还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