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宝萱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才说道:“我说的可能会像故事,你听着就好了,别打断我。”
张无为:“好。”
赵宝萱的脑海里浮起了一个虚幻般的舞台,人物和场景在上面来来去去,说话的声音传到她面前,她的叙述,只是在重复他们的对话。
“她们几个,不是一起来到这里的,但是,她们之间相互认识,呃,她们穿的衣服,款式都差不多,就是领边的颜色和绣的花不一样。小姐穿着长裙,梳着盘花发髻,丫鬟穿着衣裤,梳着长辫子。”
张无为:“……”暗暗的提醒自己镇定。
“最早来到这里的这个小姐,是真正大户人家的小姐,在身上偷偷的藏了一把刀,还告诉丫鬟不要害怕,她早就计划好了,保证不会出半点纰漏。万一,万一看到情况不妙的话那就赶紧跑,不要管她。”说到这里,赵宝萱突然叹了一口气:“女孩子没有力气,拿着刀防不了身,报不了仇。为伯,等我好了,你帮我找个教练,我要学防身术。”
张无为的反应很快:“你是说那个大户人家的小姐不会防身术?”
赵宝萱的眼泪流出来:“是,死的好冤枉。”
稍微有点力气的话,刀子就能插到坏人的身上,不会轻易的被坏人把刀子抢过去把自己杀死,带了个什么忙也帮不上的丫鬟,除了哭就是晕倒。
张无为:“她不是有刀吗?”
赵宝萱闭了一下眼睛,泪水成串的流下来,划过鬓边滴进枕头:“黑灯瞎火的,又裹着小脚,站都站不稳。”
她明白了,那本就是带着赴死的决心去的。
张无为怀疑赵宝萱所说的这个故事就是她昨天不愿意开口说的梦,知趣的没有戳破:“她们不是本地人吧?”
他根据已知情况做出的分析判断跟赵宝萱说的故事很接近,人家工作人员明确的告诉他说不是本地的失踪人口。
至于嫌疑人邹老板那里都交代了什么,目前他还无从得知。
据他分析,极大的可能是谋财害命,毕竟小区这么对外卖,邹老板跟那些女客户说自己家宅基地的房子便宜点卖给客户好把别人骗过来也是有可能的。
赵宝萱眨了眨眼睛:“赶了很远的路,不是本地的。”
奇怪的是那两个人口音不一样,为什么交流无障碍?不但知道对方在说什么,还能准确的做出反应。
张无为问道:“她要杀邹老板?还是怕邹老板伤害她才带着刀子防身?”
“嘶~”赵宝萱被问得就是一愣:“那个人长得不像邹老板!为什么我又觉得就是呢?”
张无为这下确定赵宝萱的确是在说她那个梦:“或许就是吧。”
赵宝萱使劲回想了一下,谁知脑海里的画面全都消失了,她没法证明自己看到的到底是谁,赌气般嘟囔:“不是说了让你别打断我吗?这下好了,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张无为轻轻道:“你累了,先休息。”
赵宝萱为自己辩解:“我又不知道到底是不是邹老板把我打伤的,梦里看到的那个人,虽然不像邹老板,但我也没有想冤枉他呀,我就是觉得他就是邹老板啊!我难过,我流眼泪是因为我想救那个小姐啊,为了自己一时痛快弄出这么多人命来,阎王爷是不会放过她的。”
张无为轻轻拍了拍赵宝萱的手:“好,我明白,你合上眼睛休息一会儿。(要不然)眼睛会肿。”
看来赵宝萱真的累了,思维有点跳跃。
搞考古的居然还说什么阎王爷,那只不过是自我安慰的话,真正能保护到自己的,只有法律途径。
当然,还必须有结实强健的身体和快速灵活的反应。
遇到不公平,遇到委屈,全都交给老天爷交给阎王爷,等老天爷来处理事情,要是隔了几辈子才出结果呢?那又有什么用?
赵宝萱对于自己的流泪也有点不好意思:“好了啦,我知道了,等我伤口全部好了,我就跟你去练健身,跟你学跑步。”
她早都知道健康很重要,健身服和健身器材买了不知多少,专业的健身画报书籍家里一大堆,真要动起来挺难的。
不过这次她是彻底下决心,一定要开始锻炼。
张无为笑了笑把话题转开:“你感觉身体怎么样了?我一直没有告诉你爸妈说你受伤了,我只是说外面的事情比较多,要晚几天才回公司。”
赵宝萱指额头:“就是这里,想事情的时候就会觉得昏沉,好像有块大石头在这里敲。对了,赛文怎么样啦?”
张无为:“赛文想来看你,我没同意。”
赵宝萱吐舌头:“你干嘛不让他来啊?怕公司没人看着啊?公司那边的事情处理好了吗?”
张无为轻轻摇头:“我没回去,怎么处理?”
晓城这边的事一出,他就觉得有蹊跷,在暗处的那个人了解他的情况,了解的非常多。
这个人到底是什么目的?
他希望这个人冲着自己来就好,不希望连累赵宝萱。
赵宝萱两眼发亮:“漠村跟缙村太像了,等回到渔城,我一定要去缙村。”
要是缙村的人也像漠村的人这么热情就好了。
她甚至还有一个大胆的猜测:“或许往上走几百年,他们是同一个地方的人,然后往不同的地迁徙,有一支就留在了缙村,有一支在漠村定居。说不定在其他地方还有像他们同样的情况呢。”
张无为没有出声。
这么推算的话,的确是很有道理,毕竟疆土这么广阔,他去过的地方太有限。
赵宝萱突然想到一件事,真的不困了:“我的手机呢?我给我妈打个电话,这都好几天了没有跟她报平安,等我回家的时候她一定会说我的,下次就不让我出差了。”
“摔坏了,工作人员拿去修复。”
“哎呀,那个好千块钱呢,还能修好吗?你看见了吗?摔的严重吗?”
“我没看到,是他们跟我说的。”
他的助理对每件事每个人的关注点从来就与众不同,担心手机甚至超过对自己的担心。
听起来怎么让人觉得心疼呢:“不管修不修得好,我再买一个新的送给你。”
赵宝萱:“啊?”
虽然能有个新手机听起来挺不错的,但是这是自己受的伤,怎么能让张无为给她补偿损失呢?感觉自己好像还欠了张无为似的。
“用我的电话给你家里打电话,没问题吧?”
“没问题,没问题,要么你帮我打,要是我妈问的话,你就说我睡着了。”正好不用面对亲妈的盘问。
张无为被闪电劈中一秒:“……说不说你受伤了呢?”
赵宝萱恨不得打自己:“随便你。”
脑子受伤了的确是反应慢。
算了,还是不要说话了。
张无为走到窗边,那里信号比较好:“喂?是王老板?我是小张。对,还在外面出差,事情有点多,临时耽误了时间,回去之前会再给您打电话的。是的,宝萱的手机丢了。什么?今天还打过你的电话?没有,宝萱一直和我在一起,您稍等,我去叫她,马上就给您回电话。”
张无为挂断电话,默默地想了想,很快就明白了,估计是有人在修复赵宝萱的电话的时候无意中碰到了通讯录上的号码自动给拨了出去。
“宝萱,我说你电话丢了,没说是专案人员在修复你的电话。他们应该是没有跟你妈妈说什么。”
赵宝萱一直在竖起耳朵听,从张无为的语气里就能猜出她亲妈会说些什么,小脸一红:“哦。”
“暂时不要告诉家里人你受伤了。”
“我知道,要不然她肯定大惊小怪的,我才不会让她跑过来骂我一顿呢。”
张无为的手一顿,到底还是母女啊,就是关心的方式和表达有点问题,明明就是关心嘛,偏偏要用责骂的方式。
他重新按下通话键,把手机放到赵宝萱的耳边。
赵宝萱皱着眉头:“你把手机放远一点。”
她的话音还未落,手机里就传来王翠郁激动的声音:“宝萱,你在干什么?”
分贝直冲耳膜,赵宝萱的眉毛眼睛都挤到了一起。
张无为明白了,忍着笑连忙把手机往后挪。
王翠郁的声音又传过来:“宝萱,你受伤了吗?为什么要小张给你拿着手机听电话?”
赵宝萱苦笑,她亲妈长了千里眼,光凭这一句有点模糊的话语就能猜出来:“没……”
王翠郁在那边喝斥:“说!哪里受伤了?怎么连手机都拿不了?有没有骨折?”
赵宝萱无奈:“我的手没骨折。”
恰好靠近张无为这边的胳膊上在打点滴,没法抬手拿手机而已。
王翠郁怎么可能轻易就相信:“你的手机是怎么丢的?是被偷了还是被抢了?到底哪里伤着了?严不严重?你快说呀!”
赵宝萱扁扁嘴,不想说话了,沉默以对。
张无为摇头,轻轻拍了拍赵宝萱的手背,示意她讲话。
赵宝萱从眼尾瞥了一眼手机,皱着眉头说道:“妈~,我没有骨折啊,也没怎么伤着,不严重。”
王翠郁的急切仿佛能从手机里跳出来:“什么叫没怎么伤着?不严重的话你讲话怎么这么有气无力的?”
赵宝萱看了一眼张无为,看到他似笑非笑的样子,一股小火苗从心头升起,对着手机气呼呼的道:“我本来都要休息了,你非要喊我听电话!”
她一生气,声音就大了。
王翠郁语气放软:“没事就好,我跟你说,你反应那么慢,就要跟在小张旁边跟紧一点,外面坏人多着呢,你不吱声,小张他发现不了你有多笨,你走路都能走神,我要是多叮嘱他几句就好了。”
赵宝萱咬牙:“你现在说的他都听见了!”
她就知道她亲妈是故意的!
王翠郁转了语气:“你要是没受伤那我就放心了,手机没了就没了吧,人安全就好,你记得有空的时候拿小张的电话给我报个平安。”
赵宝萱:“噢!”
虎妈突然变身慈母,她有点措不及防。
那边王翠郁满意的收线:“宝萱你要注意休息啊,在外面水土不服,不管怎么样都得喝点热水糖水,你爸做了好吃的,冰箱里都放满了。”
赵宝萱听到电话挂断的电流声,瞪了张无为一眼:“不准笑!”
张无为轻笑:“想喝糖水吗?”
赵宝萱用眼神瞄着点滴瓶,葡萄糖正在一滴一滴的进入她的手背:“还用喝吗?再喝我就变成水壶了!”
不知道是不是躺得太久了,就是觉得脑子昏昏沉沉的,特别重。
张无为笑出声:“好,你休息,我换鞋。”
到他跑步的时间了。
……
赵宝萱闭着眼睛,独处,黑暗,最适合思索。
青色暗纹长裙下面,一双绣着缠枝花的锦缎鞋面露出来,鞋头尖尖的,呈现锥子型。
“这么小的脚,都是坐在家里等着人侍候的!”她在心里叹息。
裙角被一阵风吹起,裙裾飞扬,一只白嫩细长的手按住长裙,把绣花鞋往裙子里躲了躲。
“这么漂亮的手!”她能想象这只手的主人会有一张多么娇媚的脸。
举手投足的动作细微,却足见修养,高贵的风姿极其迷人。
一个红色的锦囊掉在地上。
赵宝萱就等着女子弯腰来捡。
画面中出现了一双黑色兰花的布鞋,一个扎着长长麻花辫的年轻女孩子蹲下来,双手捧起红色锦囊,惊呼:“小姐,荷包弄脏了!”
丫鬟比较壮实,站起来的时候挡住了青色衣裙的小姐,赵宝萱还是只能看到青色裙角。
那个丫鬟不知说了什么,就见小姐的手伸出来,轻轻一扬,荷包在空中画了一个优美的弧线落到了不远处的地上。
画面中出现了一个男子,捡起了荷包走到小姐面前站住,亲昵万分的笑道:“卿卿,是我不好,没有接住,你就不要跟我生气了好不好?”
被丫鬟挡住的小姐,突然间手里多了一把匕首,刺向对面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