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药浴约是持续了三个时辰,木桶内是截然不同的两幅光景。
李文赋那边已然是变成了一滩乌水,反观虞瑾那边,除了变浑浊一点,杂质甚少。
这不由的让李文赋感慨起来,果真世间女子都是水做的,一尘不染。
他换好衣裳后,多了好些困意,倒头就睡,直到第二日晚些时候。
李绍远从武当求得的药材共有三幅,李文赋和虞瑾需要连着共浴三次。
这三日,西京城没甚大事发生,也就是说书馆换了批人,不再是女子听风花雪月的故事,而是武官大臣纷纷入驻说书馆,说书先生读书多,给讲这句诗词是个什么意思。
年底考核要考的啊。
万一因此被克扣的俸禄,那可是大冤枉一件。
花了几百两银子购买的诗集,不能一点用处没有。
武官听说书,可真是一件稀罕事,说书先生无不战战兢兢的,一个个大老爷们的,可比女子难伺候。
生怕说的不明白。
遇见晦涩难懂的诗句,自己还好揣摩好一阵还能领会其中意思,自己再教出去,说一遍还不行,不说个三遍,西京武官们实在记不住啊。
关于他们这些个做老师的,遇见愚笨的子弟,还不能大声呵斥,指不定那天就有官兵找上门了。
那可是万万得罪不起。
虽说有不满,还是得一脸笑脸应对,憋了一肚子火,都得忍着,谁叫人家官大呢。
没法子的事。
西京李府,今日是最后一次药浴,李文赋如常的被虞瑾蒙了双眼,两人泡在了木桶中。
李文赋感受着全身的变化,太阿剑就在一旁,意微动,太阿剑已经是出鞘。
他不由感慨道:“武当山这药材,果真奇效。这会间只觉得御剑更加灵动,体内经脉将要彻底疏通,仿佛有了真气一般,绵绵流长,御剑都轻盈了些许,随心自如。”
虞瑾回望了一眼,这人怎么像没见过世面一般,“体内有真气,想来是你练剑一月的功效,原本经脉闭塞,这会疏通,真气自然就贯通全身了,这倒是剑修入品的征兆。”
李文赋下意识的回望而去,被虞瑾一巴掌打回,怒道:“登徒子,你又想作甚。”
李文赋急忙道歉,问道:“那岂不是说,我很快就要入剑修九品了?”
虞瑾“嗯”道一声,“确实不假,有药材的功效在,也就这三五天的事情,但是建议你不妨压着境界,迟些破境。”
“为何?”李文赋疑惑道:“不是应该越快破境越好吗?”
虞瑾摇摇头,“非也。”
李文赋恍然,“我知道了,你和陆先生曾说过入品时白色剑气与青色剑气之别,你想让我练得青色剑气再破镜?”
虞瑾打了个响指,赞扬道:“聪明,但又不仅仅是这一层意思在?”
“那还有什么?”听虞瑾说着,李文赋对武道境界一事愈发迷糊了。
虞瑾耐心解释道:“在这世间,境界高低并无完全等同于实力。三教中人常常二十年境界不增,更有甚者,一甲子悟道,再出关时,便是上三境的实力,但是这些人同境之间又不是剑修的对手。再讲剑修,青色剑气无疑比白色剑气出招更为凛冽,但最为深层原因则是稳固住了当下境界。你能胜过荀荣,但打不过追杀我的那位九品剑修,这其中又有差别。”
李文赋听下去,愈发是紧皱了眉头。
这怎么,有些难理解啊。
虞瑾叹了口气,抚了抚额头,这家伙,怎么可能听下去嘛,浪费本姑娘这么多口舌。
该打!
“总之就是一句话,不能破境便一直压制着,压制不住再去破境。”
“早说这一句话不就行了,厚积厚发的道理我还是知道的。”李文赋埋怨道。
虞瑾攥紧了双拳,恨不得一拳将这人打死。
本姑娘好心废口舌给你讲解的,到头来,就是这么回报的?祝愿你生出白色剑气算了。
虽然她自己的也是白色剑气。
但是虞瑾自己知晓,她是看过了天门风光的女子,这世间最高处的光景,莫不就是一片白云。
剑气就该是白色。
约莫三个时辰后,药效已经近乎全部被吸收后,虞瑾穿好衣裳走出房门。
庭院中,李绍远正和陆参酌着小酒。
虞瑾见此,道了声“将军”,“李文赋大抵很快就醒了。”
李绍远摆摆手,邀请虞瑾过来坐下,“今日不谈文赋的事情,我想和你谈谈。”
虞瑾诧异道:“将军和我谈?莫不是要把我送去边关。”
李绍远爽朗一笑,“虞姑娘倒真是思路惊奇,去边关,倒是很锻炼姑娘剑术。”
虞瑾恍然,“所以将军的意思是?真要送我去边关啊。”她一脸难色,虽说此刻是寄人篱下,住在李府内,但并不代表什么事都得听从李家啊。
那岂不是就成了李家门客了。
她不愿?
“不不不,虞姑娘别误会,我不是这意思,我是想听听虞姑娘今后有何打算?”李绍远解释道。
虞瑾想了想,今后打算,“待伤势好后,应该会去江南吧,不在西京生活了。”
李绍远皱眉道:“听姑娘的意思,是要做一名江湖散修?”
虞瑾点点头,“大抵如此。”
李绍远忧心道:“那姑娘今后日子估计不会好过,经过城北的那桩案子,大周对待江湖散修只会更加严苛,即便姑娘到了中三境,朝剑阁依旧不会颁发令牌,姑娘还是会步履维艰?”
虞瑾皱眉道:“怎会如此?”
李绍远缓缓起身,双手负后,“城北案件是原因之一,陆先生在宫门前剑开天门也是原因之一,但归根结底,还是咱们的大周天子,皇帝陛下始终不放心不下江湖散修,说不定那天就马踏中原江湖了,江湖散修行事只会愈发艰难的。”
虞瑾微微一愣,咬着牙,扭过头去。
这点,她那个半个师父亦曾说过。她们一家子想要好好生活,就别练剑,好好当一位普通人,比所谓的剑仙过的还要恣意潇洒。
毕竟行事不用处处受阻。
她曾想过不如依靠某一方朝廷势力算了,但是那些人看中的又非是她的实力,她的天资。
而是容颜。
那些人甚至还狂妄叫嚣,天资好又如何,难不成就可在江湖御剑而行了?
这世间早没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客,只有遇见不平时事,若是相助,该要思考会不会是以武犯禁,惹来大周王朝的不快。
剑术再高又如何?
不过还是要依附朝堂罢了。
世间有名的剑修,没有一个是江湖散修,皆是剑池门派众人,不可轻易出手伤人。
活的憋屈。
但又无可奈何。
即便是强如陆参这样的二品剑修,没有皇宫旨意,想要离开西京,亦是不被允许。
唯有景迁那样参军,当上大周将军的剑修,尚且自由一些。
虞瑾深呼口气,问道:“将军今夜找我,怕是有些话要说吧,想让我去那里,但说无妨。”
李绍远轻轻一笑,“我就说,虞姑娘聪慧,会猜到我的用意的。”
陆参拱手道:“将军英明!”
李绍远看向虞瑾,郑重道:“我想让文赋及冠后,让他去江南剑池好好练剑,你与她同行。江南剑池虽在四大剑池位列最后,但是女子剑宗,很适合你去练剑。”
虞瑾疑惑道:“既然是女子剑,李文赋去干嘛?”
陆参呵呵一笑,“虞姑娘不是都猜到公子身世了吗,公子娘亲就是出身江南剑池的女子剑仙,那里有公子娘亲留给他的剑法,公子既然拔出了太阿剑,当取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