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院子周澈等随从车后,往太守府去。
到了郡府,王允、颍川太守率州、郡吏员在府门相迎。
府中点起了烛火,灯火通明,众人登堂入室。
歌女奏乐,舞女起舞,侍女奉上精美的馔食,满堂数十人,褒衣博带,皆鸿儒硕学,州郡之名士也。皇甫嵩、朱儁、曹操亦相继来到。宾主举杯,席上诸人尽欢。席散之时,王允说道:“诸公云集阳翟,可谓群贤毕集。今方战乱之后,正是重整文事之时,我意在三天后召开一个讲经会,诸公意下如何?”讲经会,顾名思义,辩论儒家经文之会。席上众人皆是此道高手,没有异议,就此约定。
出了太守府,周澈、荀攸送荀衢、陈纪等人回住处,又留下来陪他们说话。
荀攸见周澈若有所思,问道:“皓粼,在想什么?”
周澈答道:“公达,我在想王公今晚在散席时说的那一句话。”
荀攸问道:“哪句话?”
“王公说:‘今方战乱之后,正是重整文事之时’,便是这一句。”
荀攸问道:“这一句有何可想的?”
周澈答道:“一次经会似还不足以起到‘重整文事’之作用,我在想,咱们是不是可以在军营办一个随营学堂呢?培养军伍士官。”
“办一个随营学堂?”
“是啊,公达以为如何?”
两汉游学之风极盛,各地的饱学宿儒多设馆授学,於当下来说,最出名的私学大约应是北海郑玄所办之学馆了,弟子常数千,其中不乏天下名士,如崔琰、国渊、郗虑、孙乾等。周澈的旧识,现为汝南主簿的陈松也是郑玄的弟子。单就颍川来说,阳翟郭氏、许县陈氏等也办的有私学。东乡三老田宽年少时就在郭氏的私学里学过律法,——田宽虽只是一个乡老,也设的有学馆,金宸浩、田丰等就是他学馆里的弟子。再如荀攸家族的荀氏也有私学,荀淑在世时,李固、李膺等名士都师从过他,荀淑去世后,逢上党锢,荀氏便收缩了私学的规模,如今主要是面对本族子弟,外姓的不多。
对这些硕儒来说,办私学最大的好处是可以传他们自己所习之道,但对周澈来说,他目前还不太重视这个“道”,他看重的是:若能说服族中,利用这个扩大一下自己在中原的势力,效仿后世袁项城。那么这个随营学堂就等同是一个人才储备库了。将这些人安插在豫州各县。
荀攸想了一想,说道:“今党锢已解,此事可行。黄巾之所以生乱,一因阉宦当权,州郡之吏多贪浊鄙人,二也是因世风日下,圣人之道不显,正该以‘礼教’导之。可行!”
随后两天,根据王允的号召,他主持的“讲经会”又有不少士子来到,其中好多周澈的熟人,如李瓒、李宣、李缄、杜袭、傅弘等等。李瓒三人不说,杜袭是定陵人,傅弘是襄城县人,他两人当年也都曾从故刺史行春郡县,与枣祗、繁钦一样,周澈都是在东乡认识的他们。
故友相见,周澈在舍中宴请他们,荀攸和新认识妇人荀彧、荀成作陪,又把王慧、周仓、方悦等人介绍给他们认识。席上酒酣,众人谈起本郡黄巾,少不了对周澈一番夸赞。再又说起天子解了党/禁和王允、荀爽、孔融等新来的州中吏员,诸人又是十分的振奋欣喜,他们多是名门子弟,大多遭受党锢,如今天子解了党/禁,王允、荀爽、孔融又皆为他们的同道中人,他们的出仕之日想必不远了。对此,周澈也是很期待的。这几年他在豫州苦心布局,不但招揽姜枫、黄盖这样的勇士轻侠,并与各郡县的士子广泛交往,如果李宣、李缄这些人都能入仕,那么他将来在中原也就有更多的朋党可用了。
这天晚上的酒宴上刚刚说到可能诸县之中遭受党锢的士子们离出仕不远了。第二天,他就听到了一个有关此事的好消息:荀彧被钟繇举为郡户曹掾,同时被钟繇举荐的还有二十多个士子,或被举荐为郡吏,或为举荐为县吏,其中不乏昨晚与周澈饮宴之人。
这些天,周澈他们出战陈国,钟繇也没闲着。黄巾乱起,不少县吏逃之夭夭,颍川太守令他选举贤能填补空职,他趁此机会,不但选举了这么一批同道士子,而且还上书弹劾了好些平时没有清誉,名声不佳的郡吏、县吏,又赶走了一批吏员。荀彧被荐为郡户曹掾,这个郡户曹掾的职位就是这么来的,前任户曹掾贪浊不堪,钟繇早就看不惯他了,弹劾过他好几次,只是因这个人有后台故此不了了之,而今借战乱整顿官场之风,又借王允到来之势,再又借太守心不在焉、忧恐获罪、对权柄不再如以往在意之机,终於将之一举弹劾逐走。
在得了这个讯息后,荀彧来找荀攸、周澈,对他俩说道:“公达,周君。元常荐我为户曹掾,我不想任职。”
荀攸问道:“为何?”
荀彧说道:“我想周君出征郡外。”相比安安分分的当一个郡吏,荀彧也有年轻人的热血,更想和周澈立功於郡外,博下军功。
若是荀彧没有被举为郡户曹掾,对这个请求,周澈当然求之不得,可是现在荀彧被举为郡户曹掾了,周澈又改变了主意。郡户曹掌“民户、祭祀、农桑”,兼及狱讼。民以食为天,郡户曹既掌民户,又掌农桑,且又掌祭祀,在郡府诸曹中乃是极其重要的一个职位,经常排名在其它诸曹之前。周澈已经掌握了郡兵曹,若是再能把郡户曹掌握在手中,那么一手兵权,一手民事之权,再加上杜佑、郭俊两人的郡贼曹、郡决曹,又有司法之权为助,三权在手,又再加上掌管郡中人事大权的钟繇与他交好,又再加上荀攸之族父荀爽为本州别驾,颍川太守早晚要离任,换个太守来,不管是谁,都无法再撼动他在颍川郡的布局。
因此之故,他劝荀彧,说道:“文若此言差矣!”
荀彧问道:“周君何意?”
周澈说道:“讨贼与安民一样重要。颍川刚遭兵乱,百姓急需安抚,你既被元常举为郡户曹掾,正当趁此良机为本郡百姓造福。”
荀彧低头想了会儿,接受了周澈的意见。
周澈笑道:“我若从皇甫将军、朱将军出征郡外,说不定还需要你的帮助呢!”周澈毕竟是客军,颍川郡里没人,这支出郡的军队就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
荀彧走后,周澈负手在院中,立於石榴树下,仰望枝叶繁茂,心道:“数年经营,而今我名满天下,手中有万余精兵,豫州郡朝吏员多为我之朋党,根基已牢。等私学办起,想来日后也将不会缺乏可用之人。可喜可贺。”
袁薇捧了茶水出来,见他独立在树下微笑,好奇地问道:“夫君在想什么?”
周澈接过茶水,抿了一口,指着从树上垂下的枝叶,笑道:“春风日暖,石榴葱茏,我在想也许离花开结果之时不远了。”
袁薇不知他此话暗有所指,俏笑说道:“石榴开花在四五月,还要好几个月呢!”
周澈哈哈一笑,说道:“是啊,还要好几个月呢,但春天来了,离开花结果还会远么!”
……
郡中诸县的名儒、士子齐聚阳翟,满城衣冠人士。周澈在上值的路上,目之所见多是高冠长衣的儒生,碰上相识的人,他们在路上彬彬有礼地行礼问候,恍惚间,这座城竟不似一座刚刚经历过严酷战事的城池,而竟似一座来往无白丁、谈笑皆鸿儒的文化之城了。
这天下午,王允子在太守府里召开举办了讲经会,各县来的硕儒登堂演讲,彼此辩难。周澈、曹操、荀彧、荀攸、李宣等晚辈子弟坐在堂下旁听。
周澈虽是生长名门,自幼常见名士、宿儒,但在这一场讲经会中,在这堂上却是听得如痴如醉。起初诸家硕儒还只是限於讲经,到了后来,从讲经又到辩论律法,又到讨论礼乐,精彩纷呈。孔融、荀爽本来在旁听,后来应诸家名儒之请,两人也分别登堂讲论,与人辩难,荀爽的《易》独出机杼,令满堂士子叹服,无人能难之,而孔融却先是与钟繇的一个长辈讨论“孝”,接着又与阳翟郭氏的一个士子讨论律法,并赋诗一首。就像大多数的天才,孔融感兴趣的东西很多,在各方面也都取得了不俗的成就,多才多艺。
这场讲经会原定晚上结束,却一直到次日上午才因几个老儒精神不济而告一段落。王允本只打算办一天经会的,但因与会之人意犹未尽,不愿就此结束,而且郡中各地的士子仍旧有不断赶来参与的,在全郡引起了极大的轰动,故此,一再延续,连续召开了三天。
在这三天里,周澈只要有空就和荀攸、荀彧等去旁听,听到最后,他发现了一个挺有意思的现象:与会的这些硕儒们有着很多的相同之处,比如大多擅长辩论,大多博通诸经而不专一经,大多兼习儒、法两家,而且在各种问题上,他们的观点大多殊途同归,有着令人惊奇的相似。细想之下,这却也不足为奇。颍川郡的士族多是累世的情谊,如荀氏、陈氏、钟氏,其族中的名士平时就常在一起探讨学问,长久下来,彼此之间自是分歧日少、相同日多。
周澈心道:“颍川受战国时法家遗风的影响,士人不孜孜於固守经学,做一醇儒之士,而是大多兼通儒、法两家,彼此又来往密切,在学问上的观点大多一致,志同道合,这也许是颍川士子后来结成一个政治集团的缘故吧!”
颍川在战国时属於三晋之地,三晋尤其韩国是法家的中心,申不害、韩非子的故里离阳翟只有几十里地,本朝以来,通过世传“文法”,也即法律而任官达三世或三世以上的世族屈指可数,不过五六家,而颍川就有三家:阳翟郭氏、长社钟氏、颍阳王氏。受法家锐意进取、以法治国、崇尚权谋、维护中央集权等思想的影响,颍川士人以儒学为经,以法学为纬,积极参政,以天下为己任,所以党人之中颍川人为数甚多,“八俊”里李膺、杜密、荀昱都是颍川人,当年太学生的领袖贾彪也是颍川人。因具此崇法家、尚权谋之传统,到了三国风云际会的时代,颍川士人自就脱颖而出,曹操引古人之言,说:“汝颍多奇士”,直到晋时,祖逖之兄祖纳还说:“我汝颍之士利如锥”。
从硕儒们的共同点,周澈想到了这些,又从这些想到了军中将要兴办的随营学堂。请荀攸做主讲,荀氏也是兼修儒、法两家,教出来的学生绝不会是腐儒,可以预见这些将来的学生们必会成为他日后的一大助力。
三天经会罢了,各县士子归家。
周澈送荀衢、陈纪等归去,送到县界,送走了荀衢、陈纪,周澈和荀彧、荀攸等回县。
在舍门外,方悦迎上来,满脸笑容得说道:“主公,元福回来了!”
周澈问道:“他一人回来的?”
方悦笑道:“不是,他找到了主公令他找的人,和那人一同归来的。”
周澈大喜,说道:“好!人在何处?”
方悦答道:“在院中。”
周澈翻身下马,顾不上荀彧、荀攸、王慧等人,抢步登上门前台阶,疾步往院中去。看他如此急匆匆的,荀彧、荀攸等面面相觑。
荀彧不知周澈派周仓去找的是谁,见他如此迫不及待,甚是惊奇,问荀攸、王慧:“是何人来到,竟使周君如此欢喜?”
荀攸、王慧对周澈遣周仓外出找人之事有耳闻,不过对他找的是谁却也不清楚,见周澈如此欢喜之状,也都很好奇,当下从马上下来,与荀彧步入院中。
院中站了十几个人,荀彧、荀攸、王慧打眼看去,见多是周澈门下的亲兵,只有一人眼生。
只见此人形貌魁梧,身板如钢铸铁浇,头上裹着黑色的平顶帻,窄衣短袖,腰中插了一柄环首刀,看其形状却非儒生,像个轻侠之徒。
荀彧、荀攸、王慧三人越发奇怪,互相对视了一眼,皆心中想道:“皓粼虽好养轻侠,但似也不必专派人去找一个轻侠悍勇之徒吧?就算派人去找了,找来也不用这般欢喜吧?此人却是谁也?”
周澈此时正站在这个轻侠的身前,握着他的手,喜不自胜,说道:“我昔为东乡乡长之时即闻君大名,君志节任侠,澈久仰之了,只恨当时不知君之所踪,不能相见。今日终得相见,使澈能一补往昔之憾,幸甚至哉!”
这个轻侠唇上蓄胡,两腮胡须蓬立,观之勇悍威猛,看不出他的年岁,估计二十多,不到三十的样子。他被周澈的热情给弄得愣住了,有些局促,不过却很感激,他抽回手,撩衣下拜,说道:“周君大破黄巾,威名远震,蒙君不弃,遣人召小人来,小人惶恐之极!”
周澈笑道:“你在陈留也听过我的名字么?”
这个轻侠答道:“陈留士子、侠客、郡人,无人不知君之大名!君守阳翟,以数千人拒波才十万之众,战舞阳城南,擎旗斩将,陷阵先登,大溃贼兵,汉军将校百余,君功第一,声名赫赫,威风远震。小人慕之久矣!倒是小人的贱名却不知君竟也知,实令小人惭愧。”
周澈哈哈大笑,把他扶起,又亲热地握住他的手,上下打量,越看越是欢喜,见他腰上的环首刀,问道:“我昔在东乡闻君之名后曾多方打听过君,闻君使得一手好长刀,又擅使双铁戟,听说君之双铁戟重达百斤。今见君之环刀在腰,不知君之双铁戟何在?”
院中停了辆轺车,一个亲兵过去从车上搬出两支沉重的铁戟,对周澈笑道:“荀君,这就是他的双铁戟了!”
周澈示意他近前,亲手去拿这两支铁戟,入手极其沉重,差点拿不住,险些掉下,他笑顾荀彧、荀攸、王慧、方悦、江伟等人,赞叹说道:“真是神力啊!”
那个轻侠有点不好意思,只是他脸黑,脸红别人也看不出来,他答道:“小人之双铁戟并无百斤之重,只有八十斤重。”
周澈哈哈笑道:“八十斤?也是神力啊!”将双铁戟递给他,问道,“如此沉重,可使得动?”
这轻侠将双铁戟接过,便在院中舞动,持戟跳跃,前趋后退,辗转腾挪,运使如飞。
诸人为之变色,尽皆骇然,齐声赞道:“真神力也!”
汉制一斤约等后世的半斤,八十斤折合后世四十斤,四十斤的双铁戟拿在手中舞动起来轻如片羽,非天生神力者不可为之。
周澈大喜,开心得都要笑出声来了,连连拍手,想道:“闻名不如见面!闻名不如见面!有这样的神力,此人不愧恶来之称。我如能得他效力,从此安枕无忧。”
天下的人才粗略分来有三类,一为谋士,一为将才,一为勇士。谋士运筹帷幄,将才决胜疆场,勇士扈卫左右。周澈帐下如今谋士不缺,如荀攸、沮授、田丰,将才也有,如王智、黄盖,要说起来勇士也有不少,像方悦、江伟等等,可为了控制部队,他却不得不把这些亲信之人派到军中,如今在他身边的只有周仓、方悦等。他两人固然也有勇力,可是比起此人来说却是小巫见大巫,差之远矣。如能收服此人,把他留在身边,从此之后,运筹帷幄有荀攸、沮授等,决胜疆场有黄盖、王智等,扈卫左右则有此人,勉强可算羽翼丰满了。
想到此处,他叫还在舞戟的那个轻侠停下,令阿满等接过铁戟,拉着此人之手,向荀彧、荀攸等人介绍:“文若、公达,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壮士,这就是我前几日你们提起的陈留典韦。”
荀彧心道:“陈留典韦?”隐约想起,前几天酒宴上周澈确是对他提过此人之名,说起过典韦的名字,说他是陈留勇士,只可惜现因杀人而被通缉。
舞戟多时,典韦面不红、气不喘,立在周澈身侧面若无事,荀彧暗为惊叹,心道:“难怪皓粼如此看重此人,有这般神力,虽是个被通缉的亡命徒,但现今战乱,却正是此辈的用武之时,如能使之得当,足可为陷阵的爪牙。”士子们虽多看不起武夫,但是如果勇武到一定高度,却也是人人争相拉拢,欲收为己用的。荀彧、荀攸等人与典韦相见。
典韦替襄邑刘氏杀人之后,最先被刘氏藏在家里,后来风头过去,归回自家里住,前些日被周仓找到。周仓不是一个人去的,带了四五个亲兵伴当,皆穿着华服,带着宝剑,骑着高头大马,入到他家住的里中时,引得里人围堵旁观。他本以为是谁家的贵人,却不料周仓等人一见到他,就拜倒在他家的门外,献上了贵重的礼物,说是奉度辽将军周君之命来邀请他去阳翟一聚的。
他当时又诧异,又惊奇。他以前没有听过周澈的名字,但近两个月来却常听人提起,知道周澈是汝南郡的一个英雄豪杰,是这次剿灭颍川黄巾的大功臣,并且是汝南周氏子弟,他没有想到周澈竟也知他,而且千里迢迢地派人送来贵重的礼物,邀请他去阳翟见面,场面搞的这么大,给足了他面子。在里人羡慕的目光中,他经过考虑,决定来颍川看看这位周澈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到了之后,听舍中士兵说周澈送人去了,便在舍中等候。
他也设想过与周澈见面后,周澈会怎样对他,却实在没有想到竟会这么热情,着实令他受宠若惊。要知,他只是一个有勇力的轻侠而已,说俗了,也就是个打手,他替襄邑刘氏杀人就是收钱替人报仇的,虽有勇力,并因此事被郡中豪杰所识,但是在那些豪杰却依旧只是把他当成一个武夫,而周澈对他的态度,他能感觉到,却是与那些豪杰不同的,那些豪杰只是把他当一个可利用的打手,周澈对他则是十分尊重。
他甚为感动,心道:“周君冠族子弟,国之军将,州郡英雄,我只是一个乡野勇夫,他却先是遣人登门送礼,继而见到我后又这般恩重,如此厚待於我!我当报之。”他本就是一个尚气轻死、受恩知报的游侠,被周澈的殊礼打动,就此决定留下来了。
周澈向荀彧等人介绍过他,又看他腰中的环首刀,笑道:“我在贼军中缴获了几柄百炼宝刀,这宝刀在我手中是无用之物,俗话说:宝刀赠英雄,……来人,取我屋中所藏的刀来。”方悦去屋里取出了一柄环首刀。不用出鞘,只从华美的刀鞘即可看出,此必为好刀。
周澈拿过来,双手碰着递给典韦,笑道:“君请收下!”
典韦得他宝刀之赠,更是感动,不过却因已经决定留下来给他效命,故也没有扭捏拒绝,而是爽快收下,复又下拜,说道:“韦只是一个勇夫,却得君如此看重,从此之后,肝脑涂地以君恩!”
周澈笑着又把他扶起,说道:“我与君虽是初见,与君神交已久,今与君见,快慰平生,今晚当饮酒大醉!”
要说周澈与人交往也的确有些手段,这却是有两方面原因的,一个与他是从后世来的有关,他从后世来,在人与人之间的“尊卑有序”这方面本就看得很淡,当他想与某人结交之时,自然而然地就能表现出亲切友好和对人的尊重,这份态度对士子们来说是“礼贤下士”,对市井的游侠们来说就是“纡尊降贵”的恩结了,再一个,他知天下将要大乱,故此不可惜钱财。身为“周氏子弟”,他现今又位居高位,手握兵权,威名赫赫,与人结交之时却平易近人,推赤心入人腹中,又慷慨大方,挥金如土,怎能不使豪士倾心?
与典韦一见,片刻功夫就得了典韦的好感。
得了典韦,周澈高兴极了,令人在前院舍中腾出了一间屋子,供他居住,并交代亲兵,对待他要如对待周仓、方悦一样尊重。这是把典韦的地位放到了与周仓等人一个水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