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一部作品都是作者思想的复制品。这些思想的价值如果不在内容方面,即作者所思考的东西方面,那就是在形式方面,即处理内容的方式,亦即作者构思这些内容的方式方面。
构思的内容种类很多,正如它给予作品的益处一样多。所有经验材料,即所有本性上和最广泛意义上的历史或物理事实,都是这里所说的思想内容。内容的特性是在对象方面,因此不论作者是什么样的人,作品都应该是最重要的。
可是相反,在形式方面,特性却在主体上。一部作品所要讨论的主题可能是大家都熟悉和能接受的,于是解读这些主题的方式、作者思想的形式就成了价值所在。因此,如果这样的作品是可以称赞的和独特的,那么其作者也应该是受到称赞的。从这里我们可以知道,一个值得阅读的作者,他的价值越大,归因于他思想内容的地方就越少,他所用的内容的材料甚至会是常见且常被用到的,就像三位伟大的希腊悲剧作家,他们用的都是同一种内容材料。
所以,当一部作品成名以后,一定要看清楚,它的成名根据到底是它的内容,还是形式。
一般读者对内容材料比较感兴趣,对形式方面的兴趣则较少,这在一般人对诗集所表现出来的可笑态度中表现无遗。人们会不辞辛劳地探索产生诗作的真正事实或个人环境,他们对这方面的兴趣远比对诗集本身来得大。
拿歌德的《浮士德》来说,他们在内容方面的研究比歌德本人看的书还要多,他们研究有关《浮士德》的传说,比研究《浮士德》这本书更为专心。布格(1)曾经说过:“他们对勒诺做学术式的研究,研究勒诺到底是谁。”这种情形也发生在歌德身上。这种忽视形式而对内容材料的偏好,就好像一个人忽视埃特鲁里亚花瓶的美丽形状和花纹,却要对它的颜料和陶土做化学分析一样,相当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