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有个成语叫“唾面自干”，来源于唐朝宰相娄师德教他弟弟如何“做人”——他弟弟被任命为代州刺史，向他告别时他问：“我现在是宰相，官不小，你现在去当州牧，也是大官，我们兄弟俩都当大官，太过荣宠了，肯定会招人嫉妒。你给哥说说，咱们怎样才能平安无事呢？”弟弟说这很简单，假如有人朝我脸上吐口水，我把口水擦了就是了，保证不还嘴，也不生气，就不会得罪人，更不会被害了。娄师德说我担心的就是这个，人家吐你口水，说明他很愤怒，你把口水擦了，说明你对他很不满，他会更加愤怒，更会害你，说不定当场就会把你弄死。他弟弟说那你说该怎么办，娄师德说最好的办法就是笑着接受，让口水不擦自干，对方就没脾气了。

娄师德兄弟俩是否被人吐过口水暂且不论，但历史上的确有一个大人物被人喷过口水，而且经常被喷。这个大人物比宰相官还大，他就是比唐太宗还善于纳谏，有“史上最成功皇帝”美誉的宋仁宗，经常喷他口水的人叫包拯。

02

包拯这个人大家都知道，出了名的铁面无私、嫉恶如仇，不但经常给宋仁宗提意见，还经常怼他，抓住他的一点儿小过失不放，像狼妈虎爸教训犯了错误的儿子一样。这家伙又特别容易激动，一激动起来就管不住自己的嘴，也不管面前的是皇上还是玉皇大帝，唾沫星子像灭火器的泡沫那样喷薄而出，常常喷得宋仁宗一头一脸。宋仁宗对此早已习惯，也不躲避，把脸上的口水一擦，继续接受包大人的“咆哮”。

之前被包大人喷口水，宋仁宗都擦了。但是有一次他不但没擦，还留着回去给张贵妃“欣赏”。

03

张贵妃是宋仁宗最宠爱的嫔妃，出身寒微，她一得道便想让家里那些鸡犬跟着升天，将来出息了，也好让她脸上有光。老爸是指望不上了，因为他早就不在了；兄弟们虽然都还活着，但个个无能至极，与行尸走肉无异，稀泥巴糊不上墙，充其量也就是当村长的料；只有伯父张尧佐还算有点儿本事，不但为官多年，名声也还不错，张贵妃唯一需要替他操心的，是伯父调到中央后当什么官儿最合适。

张贵妃替伯父看中的是宣徽使一职。这个官职虽然没有宰相大，却是皇城各衙门的最高领导，是皇帝的大总管，不但权力极大，油水也不少。可是宋仁宗知道，他虽然是皇帝，一言九鼎，但要走后门安排个人也不那么容易。别的不说，光包黑脸那一关就不好过。可是张贵妃毕竟是自己心爱的女人，也不好得罪。当她吹了无数次枕头风，甚至使出女人最拿手的一招——哭招之后，宋仁宗终于答应试一试。

04

不出所料，包大人那一关真的不好过，当宋仁宗在朝会上宣布这项任命时，包大人立即表示反对。

在此之前，包拯就反对过对张尧佐的任命。那是皇祐二年（1050）的时候，宋仁宗提拔张尧佐为掌管全国财政大权的三司使，遭到包拯极力反对，还正儿八经地上书弹劾。实际上，张尧佐还是有点儿本事的，但被包拯贬得一钱不值。在他看来，这个平庸之辈做个芝麻官都不够格，更别说做这样的大官了，让他当这么大的官，还不是仗着张贵妃得宠，如果让他得逞，就会埋下外戚篡权的祸根。宋仁宗只好撤销对张尧佐的任命，还来了个外戚不得干预朝政的规定。

这一回也是一样，包拯一听张尧佐的名字，立即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叫起来，接着就像机关枪一样，喷出一大堆反对的理由，口水喷了宋仁宗一脸。宋仁宗习惯性地抬起袖子擦脸，可是他又突然改变了主意，把手放下来不擦了，宣布退朝。

和之前一样，宋仁宗一下班，张贵妃就来问宣徽使的事。脾气一直好得有点儿过分的宋仁宗终于来了情绪，没好气地指着脸上的口水说：“宣徽使宣徽使，你只晓得宣徽使，可是你晓不晓得包拯还是个御史呢！为了这个宣徽使，朕被他当众吐口水，脸都丢尽了！你看看你看看，看看朕脸上的口水，还没干呢！”

直到这时，宋仁宗才“举袖拭面”。也直到这时，张贵妃才知道这个男人受过多大的侮辱。而这种侮辱，是她给他的！她终于良心发现，不但没有责怪老公没本事，还心疼地帮他擦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