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吗?”林峰又问。
“我没有告诉你完成任务的时间,就是指立刻。以后,不要再问这样无聊的问题。”
“可是,”林峰指了指台上正侃侃而谈的专家,“人家正在讲呢。我们又发滚屏通知,会不会影响会场秩序?”
“不会。连最基本的学习纪律都不能遵守,还谈什么专业?以认真肃然的态度面对学习,就是最好的专业发展。去,现在,立刻,马上。”
台上的专家正讲得嗨,突然发现会场一阵轻微的骚动,如同麦浪滚过麦田。紧接着,玩手机的悄悄收起手机,说悄悄话的止了口,打瞌睡的被惊醒,发呆的打起了精神。近千双目光刷地射向讲台。一时,专家竟然有些手足无措。这个,习惯了对着一群僵尸讲课,突然下面坐那么多精神抖擞的大活人,能习惯嘛?
下面有人陆续举起手机,对着四周墙上超大幅的二维码。专家左右四顾,幡然醒悟,会场两侧的墙上电子滚屏里,正滚动着一连串的名字。
很快,手机纷纷落下去,会场又恢复了安静。专家发现,重新恢复安静的会场,一派肃然。
好一场静悄悄的革命。一瞬间,专家找到了前所未有的从业幸福感。他昂了昂头,又开口讲起来。
“老大,果然高!”林峰屁颠颠跑回来,向吴甘棠汇报情况:“有些学员原本是到了会场,只不过是没扫码。”
“还有多少没到?”
“不多啦!”
“我不是问你还多不多,而是问你还有多少!”
“呃……我现在立刻马上统计。”
项目负责人很快将旷课人数报到群里,两位数以内的加法,林峰做得很快,旷课人数很快有了结果。
“一共有82位学员没来。”
“打电话逐一问明原因。”
项目负责人们打电话的空隙,林峰去给吴甘棠冲了一杯咖哩,端过来,他欢喜地对吴甘棠说:“老大,这一招够狠!那些玩手机的,打瞌睡的,坐着发呆的,全打起精神来了!你听,现在整个会场除了记笔记的沙沙声,没有别的。”
“你听力有问题。”
“嗯?”
“明明还有专家讲课的声音。”
林峰回过神来,笑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我滴意思是说……”
“他们不过是被刚才的点名叮了一下,强打起精神来装装样子。转变一种顽固的现象,没那么容易。”吴甘棠呷了一口咖啡,嗯,好苦。原来,林峰冲的一杯清咖。
“哦。”林峰回答。
项目负责人陆续来到贵宾休息室,向吴甘棠汇报电话查询的情况。82人的理由和借口五花八门,有称病的,有说是有事的,还有的说正堵在路上。旷课的有的向学校请了假,有的只让人带了个信儿。还有的说不想来。
“谁不想来?”
“谭杰婕,第一中学的音乐老师。”新入职教师执教能力提升子项目的负责人回答。
“林峰,整理旷课学员名单,分单位给学校打电话。注意,只打正校长的电话。通知校长,请病假的必须见医院出具的休息证明,事假一律不准假。一个小时之内没赶到会场的学员,明天将会在教委的政务网上通报他们的大名。”
“全市系统内通报啊!”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是不是太狠了点儿?”
“另外,林峰,立刻给我买一张到丽江的机票。”
“什么时候的?”
“最快的。嗯,再给我叫一辆去机场的专车。”
“哦。”林峰手忙脚乱地打开手机APP选机票。“老大怎么突然要去丽江?”
“逮杠精。”
“逮杠精?什么杠精?……哦,谭杰婕!”
“我不在这里,大家一切按方案行事。小事独立解决,重要的事相互商量解决。一般情况下,不联系我。”
“我们群龙无首了啊!”
“老大不在我心里不踏实!”
“老大有事我们给你们发短信吧?”
“老大……”
“离了我你们就不能工作了吗?”吴甘棠反问。
“可是,我们工作经验还不丰富嘛……”
“谁都是从不丰富到丰富的。不独挡一面,经验如何丰富得起来?”吴甘棠站起身。
林峰说:“机票和专车都落实好了。”
吴甘棠提起包,转身往外走。
“那老大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不知道。”吴甘棠回答。一出门,宋星南站在门口。
“你怎么来啦?”吴甘棠惊问。问完,又意识到称呼不合适。既然是工作关系,就不好你呀你的。
宋星南回答道:“既然是践行我的理念,我自然要来跟踪指导。”
吴甘棠笑了。她上前一小步,低声道:“我正不放心这一群小家伙,你来了,我就放心了。”
“放心吧,吴主任。”宋星南轻退半步,回答道。脸色也无风雨也无晴,十分平静。
吴甘棠心跳漏了一下。随即回头对林峰说:“按正高级教授的接待标准,安排好宋副院长的餐宿。”又说:“以后,咖啡要加足糖和奶,特别是奶。”
“啊?”林峰惊得张圆了嘴。“卡布奇诺风啊?不是钢板吗?怎么变成小奶萌了?”
在去机场的路上,吴甘棠回味起刚才在贵宾厅门口的偶遇,心里涌起一丝失落。宋星南的称呼,悄悄后退的那半步,还有那镇定自若的神情,都在告诉吴甘棠,一段还未正式开启的故事,被她亲手扼杀了。
床,披着一身紫色纱幔独孤地站在房间里,凌乱的被子堆在床上。突然,被子一掀,谭杰婕僵尸诈醒。
“不对!他连278的房费都嫌贵,会去住李家院子?”可是,事实上他就是住过李家院子,店家的电脑里记载得清清楚楚。“其中定有猫腻……”嗯,从哪里发现问题,就在哪里寻找答案。
正在哄孩子睡午觉的老板娘看见,店里少有的几个客人之一又神采照人地提着优克里里出了门。
不出谭杰婕的预料,李家院子的小朋友说,阳煜退了房,就没有再回来过。
哼,哼哼,谭杰婕冷笑。装大装不下去了!嫌房费贵!你前脚一走,立刻有人鸠占鹊巢,哦,不,这个词好像不太合适。总之,后面的事实一定是,他强撑着在李家院子住了两晚,实在不能承受房费之贵,搬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