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月!”压切长谷部低吼了一声,警告性的眼神投向笑呵呵的平安老爷子, 对方还在老神在在地打量着门外人。
“嘛嘛~长谷部太严肃了哦, 开个玩笑开个玩笑而已。”
“不要给主惹麻烦。”压切长谷部说完, 瞥了一眼门外局促的那一位,回头重新拿起扫帚。
“那个我......我不想惹麻烦,我只是, 我只是看一下就走...拜托您...”
“恐怕老爷子也爱莫能助呢。”
“哎哎?可是您刚才说......”加州清光一时慌了神,生怕对方下一个动作就是砰地一声关上门, 赶紧一手悄悄按在门板上。
“老爷子可不能放陌生人进来哦。”
“我不是陌生人!”加州清光眼睛亮起来, 赶紧老老实实交代自己与小姑娘的相识,连带着自己如今偷偷逃出来的事情也一并讲的清清楚楚, 就差把自己前世今生讲个完全了。
“嗯嗯~”三日月宗近轻轻点点头, “这样啊。”言闭又苦恼的托住下巴思考起来,“可是......要怎么样证明你所言非虚呢。”
“我...”加州清光一下子泄了气, 他确实没办法证明自己没有撒谎, 只好求救地看向对面好心的暗堕刀。“拜托您...我真的没有撒谎...”他曾经那些同僚们也在不知不觉中双眸染血,因此他不觉得这些暗堕刀除了弑杀外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暗堕刀也是有好人的, 对吧~
“这样吧, ”三日月宗近右手握拳轻轻在左掌心敲了一下,一副恍然的样子“你有信物可以证明吗?我拿给小姑娘看。”
“我......”加州清光闻言小小地后退了一步,有点犹豫地握紧了自己口袋里的御守, “我没有...”怕自己被骗。毕竟那是他唯一能证明自己不是做了一场美梦的东西了。
“没有吗?那可就可惜了啊......”三日月宗近遗憾地摇摇头, 挥手准备关门, 心里失望非常。
“等等!我有!我还有这个!”灵光一闪,加州清光突然想到自己还有一个宝贝,赶紧一手按在门上阻止三日月宗近的动作。
“哦?这个吗?”三日月宗近笑眯眯地接过那瓶嫣红指甲油,正是它赋予了这个灰扑扑的少年身上唯一的一抹新鲜色彩。
“是的是的。”加州清光兴奋地睁大眼睛,忙不迭地用力点点头,脸侧打理好的鬓发跟着主人愉快地晃动起来“她会认出来的!”
“嗯,那我先去呈给主殿看看吧。”
“嗯!我就在这里等着,我不会添麻烦的!”
“啊,那可不行呢......”三日月宗近关门关了一半,动作再次停下,笑眯眯地看向对面激动的少年,“小姑娘公务繁忙,结亲也是件大事,需要用心准备,你不要着急,几日后再来怎么样?”
“可是......”
“有要事在身?”
“没......”
“那就不要着急不要着急,”老爷爷笑眯眯地安抚失落的少年,“慢慢来,我会帮忙的。”
加州清光想了想,最终道了一声好,点点头回身离开了。三日月宗近一手扶着大门,一手握着那个小小的红色瓶子,微笑地看着那个少年的身影消失在树林中。
加州清光无处可去,又怕自己走得远了找不到回来的路,于是脚步渐渐慢下来,最终停在一处树下。他回身看看那紧闭的朱漆门,有点委屈,但想想又满怀着希望,干脆纵身跃上树枝,双臂枕在脑后胡思乱想起来。
已经是深冬时节了,树上叶子落尽,他的视线由此可以一往无前,一直投向西方燃烧的绚烂天空。
“呐,安定,我们马上就要见到她了哦。”他语气轻快,举起一只手臂,破旧但整洁的衣袖下滑,露出手腕上的发带。“说是要结亲了呢,幸好我们来得及时,不然可就要永远错过了呢!”
天色暗下来,天边的夕阳越燃越旺,照在少年脸上,仿佛跃动的大火,加州清光不想看火焰一样的夕阳,于是将手腕间的发带扯下来,轻轻蒙在眼上,在脑后打了个小小的结。
“那么......今天真是开心的一天啊~”
他双手枕在脑后,在温柔的晚风里轻轻哼唱起不知名的歌谣,心里软的像一团云。歇斯底里燃烧的夕阳,叶落尽的树林,少年躺在树上,歌声在晚风里轻轻摇晃。
三日月宗近走回庭院,压切长谷部见他没有真的带人进来才松了一口气。平安老刀看看掌心的小瓶子,还在考虑要怎么处理,小姑娘就从楼上下来了。
“主,这是要出门吗?”压切长谷部恭敬地行礼,问她安好。
“嗯,有点事情要处理一下。”
“马上就要晚餐时间了,您是否......”
“帮我跟烛台切说声抱歉,我有事要处理。”
“阿咲,烤红薯好不好吃呀~”今剑一见她下楼来,一边叫着一边张开双臂扑进小姑娘怀里,小脸上的笑意比声音还飞扬。
“嗯,好吃。”少女熟练地接住小天狗,蹲下身一边帮忙擦小孩的小花脸,一边搭话。
“唔......”今剑不好意思地摸摸脸,发现蹭了一手灰,于是乖乖仰着小脸任擦,“阿咲有没有吃很圆很圆很圆的那一个啊。”说着举起小手,两手的食指和拇指比划出一个“超级圆溜溜”的形状。“是我烤的哟~(^U^)ノO”
“还没,等我回来再吃。”小姑娘答完话就鼓起唇,在今剑小脑袋上轻轻吹气,想把灰全部吹走。今剑配合地低下脑袋,柔软的发顶和松散的丸子头露出来,感受着来自头顶的气息慢慢笑眯了大眼睛,伸出小手牵住了小姑娘的手指。“那阿咲......回来一定要吃哦,我拜托烛台切把它热起来好不好呀~”
“嗯,好。”小姑娘满意地直起身,拍拍今剑的白发,“回来当做宵夜。”
三日月宗近站在走廊下,雍容面孔被夕阳铺上金红薄纱,看着小姑娘和今剑的互动微笑着轻轻向后退了两步,转身走进了寝屋。
“主君,您是要去现世吗?”蜂须贺虎彻皱起眉,走下了庭院。
“不是,你们先行用餐就寝就是了。”言希咲一向对蜂须贺虎彻很有好感,这时候语气也软下来,不再是“不要管我我有私事我不是小孩了”的冷漠脸。
“主君,要入夜了,我随您出门吧。”蜂须贺虎彻尚且不知道什么结亲的事情,只是觉得女孩子夜里独自出门不合适。于是向前了一步站在今剑和小姑娘中间。
“嗯?怎么了?”小姑娘手上忙活着给今剑重新扎了扎要散开的丸子头,疑惑地问蜂须贺虎彻。
“就是......危险,而且一般来说的话审神者出门都会有刀剑跟随...然后......夜晚的话外面会...有奇怪的人也说不定......”蜂须贺虎彻不自然地转开眼睛磕磕巴巴地胡扯,一手扶在下巴上做出认真思考的样子,耳根悄悄泛红起来。
浦岛小机灵仰着脸看哥哥胡扯,越听越觉得二哥讲个话真是能把人急死,说那么多说不到重点上,于是趁自家哥哥磕巴的时机做出总结陈词。
“哎呀二哥不放心阿咲你自己出门啦!”这样爽快而快乐地秀了一把自己的机灵。
“ 啊?”
蜂须贺虎彻嘴角一抽,他家弟弟仰着脸很骄傲的样子等着被表扬。
“蜂须贺哥哥他就是这样子啦!我每次和龟吉去玩的时候也会这样瞎操心,叽里呱啦说很多这个不许那个记得什么什么的~”浦岛虎彻见小姑娘有点奇怪地看着他,于是满不在乎地挥了挥爪子,“如果不顺从地说‘好好好我记住了’的话,蜂须贺哥哥就会一直说下去呢~”
“浦岛,我以前叫你不要乱说话你怎么没记住?”蜂须贺虎彻努力保持着微笑脸,头上默默蹦出一个#
“好好好我记住了~”
“......”
“蜂须贺蜂须贺,浦岛他还是个孩子,可千万不能放过他啊!”今剑看热闹不嫌事大。
“今剑。”言希咲哭笑不得地拍了拍今剑的脑袋,换来小天狗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靠在她手臂上软趴趴地蹭了蹭,假装刚才的皮孩子不是自己。“好了,蜂须贺快去换衣服吧,天色不早了,我们快去快回。”蜂须贺已经在对着浦岛微笑了,浦岛开始缩着脖子四处找长曾弥虎彻的影子,企图寻求一下庇护。
“是,主君。”蜂须贺心情稍微好了一点点,赶紧回房间换衣服,浦岛虎彻笑嘻嘻地摸摸脑袋,对小姑娘露出感激的笑。
蜂须贺虎彻跟着小姑娘踏进传送阵,出来的时候是在山下,他站在山脚下抬起眼睛向上望,一条石板铺就的山路隐藏在的树木中,不分季节的树木一同蓊郁着,不合时节的花香气伴着冬日傍晚的凉气一起飘摇在晚风中,辨不清哪个方向传来鸟类悠长的啸声,因为夜色即将降临的缘故道路上有几分骇人的诡异。
这是哪位审神者的本丸?
蜂须贺虎彻转头看身边的小姑娘,她似乎对这条道路非常熟悉,自然地抬脚跨上台阶,于是蜂须贺虎彻也赶紧跟上少女的脚步。
随着两人的脚步踏上第一级石阶,蜂须贺虎彻发现他身边倏然亮起一盏昏黄的灯笼,然后像是感应到他们的到来一般,随石阶拾级而上,道路两旁渐次点亮了一盏又一盏昏黄的石灯笼,蜿蜿蜒蜒一直延伸到半山腰的鸟居,他模模糊糊看到那鸟居身后就是一座本丸。整条路一瞬间明亮起来,方才隐约的诡异一瞬间被排成行的暖光驱散开。
这是......多么强大的灵力才能做到这个地步...
蜂须贺虎彻停下了脚步,有点怔愣地看着眼前的石阶长路。
“蜂须贺?”少女无奈地也停下脚步,回头看着蜂须贺虎彻有点想笑,“都是唬人的小把戏而已,我们走吧。”
“嗯?”蜂须贺虎彻被从震惊中唤回神,赶紧点点头跟上女孩子脚步,“真是太抱歉了,主殿。”
“没什么。”
“您认得这里的审神者吗?”本丸的刀剑用尽一切办法掌握小姑娘生活中出现的每一个陌生人的信息,他这样问着,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认得,那位琅玕先生的本丸就在这里。”
“是那位有名的......”
“没错。”
蜂须贺虎彻于是不再说话,默默跟在女孩子身边警戒着路边树丛,路上似乎有法阵,看上去很远的山路却没走多大会儿就抵达了半山腰的本丸门外。蜂须贺虎彻看着开门的一期一振很熟悉地将女孩子引进门去,心里更不开心,于是默默放下翘起的嘴角抬手按在本体上。
“不要紧张,”言希咲有点哭笑不得,回头安抚紧张的蜂须贺虎彻,“这家审神者是我的旧识......”
“......”这我当然知道。
蜂须贺虎彻顺从地将右手从本体上拿下来,轻轻点点头表示明白了,依旧寸步不离地跟在女孩子身后,眼睛从扫视这座本丸改为紧紧盯着女孩子挺直的脊背。
“一期一振,麻烦你安排蜂须贺歇一会,我有事和琅玕商量。”
“您客气了大人,蜂须贺先生请......”
“不必了。”蜂须贺虎彻轻轻摇头,“我在门外守候就是了。”
“你......”
“主人有事处理,近卫在侧守候是应当的。”蜂须贺虎彻摸准了小姑娘对自己印象似乎不错,总之不会像对一期一振那样冷漠,于是猜测着这样的小事她应该会像纵容宗三左文字一样对待自己,于是坚持地站在原地不动。
“好吧,你愿意的话就来吧。”小姑娘果然点了点头。
“那么大人请随我来吧。”一期一振垂首笑起来,心里暗叹这位大人果像他猜的一样是个硬脾气软性子,慢慢引着两人向着二楼审神者书房走去。
“冷了就下楼去,明白了?”少女想了想,还是有点担心冬夜室外的颇具侵略性的低温,于是走进书房前还是回头对站在门假装自己是立绘的蜂须贺叮嘱。
蜂须贺虎彻一愣,乐开了花,漂亮的容颜简直要和身上的盔甲一同发起光来。紫色长发的美人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冷?刀还能怕冷?一边的一期一振面上微笑不变,守礼地垂头磕上门,见蜂须贺虎彻没有反驳,于是暗自感叹幸得这位大人实力了得,否则这样的性子被暗堕刀欺负了去也不是什么意外的事。
“蜂须贺殿下或许可以随我去隔壁的近侍房间歇息,冬夜风大,别冻伤身体。”一期一振笑眯眯地开口,话里话外嘲讽蜂须贺虎彻。他虽然与那个小姑娘不是很熟,但是人也是自家主人经常来往的,他就是看不下去好好一个小姑娘被暗堕刀拿捏住,于是没怎么经过思考就冲口而出。
“不必了,多谢。”蜂须贺虎彻怎么会听不出一期一振讽刺自己,越是这样越不能生气,于是他十分镇定地笑了笑,端出高贵冷艳的真品脸,一副不稀罕和你多说话的样子。
一期一振一噎,勉强假笑了一声下楼去了。
蜂须贺虎彻静立在门侧,仰头看看天空,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深蓝色的夜幕隐隐流动着,满天星斗悉数登场。他垂下眸子去听室内的响动,却完全听不到一点动静。
言希咲与琅玕谈话无非是想问清自家大哥的情况。
“所以说,你想自己动手?”琅玕挑了挑眉,手里还拿着那张烫金花纹的请柬。“我的大小姐,凭你现在的灵力水平去跟人家死磕?”
“你瞧不起我?”
“呵,你倒是很瞧得起你自己啊......”
琅玕说着去桌子上翻一封信件,“你大哥留在我这里一封信件,说是如果他到日子还没与我联络的话就让我给你,你拿去吧。”
“到日子是什么意思?”
“言镜原本以为问题出在你们家族内部,但是直到菖藤的信函到他手上他才知道是内外勾结,人家狠心想把你们家里能管事的全扳倒。他衡量来衡量去觉得先解决你这个婚约的事情比较重要,按他的计划,菖藤家那位与你结亲的对象早在五日前就应该已经一命呜呼了,这封请柬无论如何不该到你手上。现在看来言镜是败了。”
言希咲眼神闪了闪,琅玕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他和我商定,如果他到时候了还没有给我消息,并且你来找我的话,就把这封信给你。”
“......你有没有和言希乐联络过?”大哥现在的状况一定不容乐观,不容乐观到需要言希乐站出来扛起担子了。他那个从小浪荡惯了的双生哥哥正生涩而努力地处理家里家外的威胁,还在任性地要她“不要管”,她现在担心言希乐到底是打了什么主意。
“言希乐?我只听说过他而已,他应该知道我的存在,但是出于谨慎,我只和你大哥联络。”
“这就......”麻烦了。
她从来不知道言希乐有什么了不得的手腕,如今大哥八成是倒下了,言希乐被逼急了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来,凭他的本事,如果要和连大哥都对付不了的敌人硬碰硬的话,除了玉石俱焚恐怕不做他想。
“你不好奇你们族里的内鬼到底是谁?”琅玕发现对方与自己关注的点不太一样。
“答案大概......就在这里面了。”小姑娘指指桌上薄薄的信封,那上面空空如也。
“你要明白,你大哥机关算尽就是想护住你,你不要让他的心血白费。”
“嗯。”小姑娘嘴上应着,手指利落地拆开信封,没有避讳琅玕在场,倒是琅玕自己往后缩了缩身子,伸着手到了一杯茶专心喝茶去了。
琅玕慢慢抿着茶水,眼神忍不住飘到对面的女孩子脸上。她即使身陷这样毫无头绪的混乱情况里,也仍然不见焦虑和慌乱,而是挺直了脊背垂眸将那封短短的信翻来覆去地看,灯火在照在她脸上,阴影让本来就不怎么具备亲和力的五官更加深不可测起来,琅玕看不出她的情绪,倒是看出女孩子眼中有什么渐渐坚定起来。
“怎么样?”他又倒了一杯茶水,向着小姑娘的方向推了推,开口打破寂静。
言希咲没有说话,指尖夹着薄薄的纸片伸到琅玕面前示意他自己看。
“我不看,你说。”琅玕笑眯眯地挥了挥手,眼神直视着小姑娘,没有向着那张纸上瞥一下。
“嗯。”言希咲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又长长吐出,仿佛要将胸口中压着的一口气全数吐出来似的,夹着纸片的两指径直改道去了灯上,借了火,看着纸片烧起来才开口。“内鬼果然是二叔,我天亮之前就出发。”
“出发?去哪里?”
“菖藤主宅。”
“你去了不过送死,你确定?”
“内鬼是二叔,我把我们家那个狐狸崽子交给言未欢了。不知道她......”小姑娘眼神闪了闪,大哥在信里叮嘱他不要相信除了言希乐和琅玕之外的任何人,尤其说明了包括言未欢。“......算了,我相信她。”现在她相信与否已经没什么关系了,一切已经发生了,相信也不过只是让自己好受一点而已,她能做的只有快刀斩乱麻解决这件事,在一切变得更加难以掌握之前。
“你大哥想必在信里叮嘱了你哪里都不要去,安安稳稳待在我这里了吧。”
“没有。”
“真没有?”
“没......”
“真没?”
“有......”
“那你就好好听话吧。”
“......你给我捏个身体,我现在灵力驱动不了这样的术了。”
“你这几天就在我这里待着,等订婚日期过去再做打算。”
“照着言未欢的样子捏,我先回去拿刀,后半夜来找你。”
“正好跟春奈做个伴,她这两天老是跟压切长谷部干仗,有好多话我做哥哥的不合适问。”
“捏的像一点,然后我的身体暂时放在你这里。”
“......春奈前几天还说想请你吃火锅呢,我看着这几天挺冷的,也挺好。”
“这个符给你,我的门钥匙,我不能走时之政府的传送阵。”
“......你想吃牛肉还是羊肉?”
“......”
“......”
“......”
“......拦不住了你是吧。”
“你说呢?”
“话都让你说完了,我还能说什么?”
“......噗”言希咲看着对面琅玕常年假笑的脸黑成一片,忍不住笑出声来。
“呦,还笑的出来呢,都要去送死了还笑的出来呢?言小姐果然不是一般人哦?”
“一般确实是一般,却不是人。”琅玕一不开心就会阴阳怪气地叫她言小姐,配上假笑真是十分可乐了。
“......言小姐真是牙尖嘴利。”
“过誉了。”
琅玕沉默下来,与对面小姑娘亮晶晶的双眼对视着,看了许久,千千万万劝阻的话堵在胸口,最终化作一声长叹。
“你要小心。”一开口却是在嘱托她小心。“活着回来啊。”
“嗯。”
“不强求。知道吧。”
“嗯。”
“最不济,你们家倒了,我也能养得起你。”
‘“嗯。”
“我带你去妖界躲起来,没人找得到你的。”
“知道知道。”
“不只是想还你哥哥的情,我当你是朋友,你明白吧。”
“嗯。”
“......”
“明白。”
“......”
“你要小心。”
小姑娘缓缓站起身,看看窗外的夜色,星河灿烂,万籁俱寂,一派宁静安详。她留下了一个纸片小人儿,没有再回头看窗前的人径直推门出去了。门外蜂须贺虎彻也在仰着脸看星空,身后的长发摇晃着,像匹上好的绸缎晃出波纹。
“蜂须贺虎彻。”
“在,主君!”蜂须贺人还没回过头,已经在开口回应。
“我们走吧。”
“是。”
“劳烦你了,一期。”对着从隔壁近侍房间里闻声走出的一期一振,整座本丸只有这位忠诚的近侍大人的房间还亮着灯。
“您太客气了,大人随我来吧。”
琅玕在窗前坐着,从窗前的牡丹上随手折了一根枝,双手催动着术法,牡丹花枝漂浮在半空中,被沙一洋的物体包围,渐渐地,一个人类驱壳显现在他的身前。
“主,您真的要帮?”一期一振将人送到鸟居了,回身给本丸落了锁,这才奔着他家主人来了。
“一期觉得呢?”琅玕脸色有些白,一手扶着桌边,仍然是稳稳地坐了下来。
“我想...主安然无恙就好,旁的与我无关。”
“你刚才可不是这样的。”琅玕闻言白着一张脸笑起来,眼睛也是弯弯的,脸庞上的妖冶被纯粹的笑意化开。“嘲讽人家蜂须贺虎彻,正气凛然打抱不平的是谁来着?”
“我......属下,属下只是看不过......看不过...”一期一振有点赧然,抿了抿唇,接不上话来,干脆走到琅玕坐着的书桌旁,将敞着的窗户关上。
“看不过暗堕刀欺负人?”琅玕笑的咳嗽起来,一手掩着唇,咳着咳着苍白的脸色就红润起来,眼睛里亮闪闪的,还挥挥手想要笑。
“主君......主君不要取笑属下了。”一期一振又不好意思,又有些哭笑不得,只好一只手伸去帮忙拍拍琅玕单薄的脊背。“属下只是觉得,言小姐无防备之心,那暗堕刀戾气又重,占有欲太盛的话怕会酿出祸患来。”
“嗯嗯——一期担心的是,可我觉得,全世界都把他们当做祸患了,阿咲不把他们当做祸患也不一定是坏事。”
“这......”
“不过......一期每次不好意思的时候都会自称属下呢哈哈哈......”
“......”
“一期你觉得阿咲会不会成功?”
“这一次或许不会,但最终一定会的。”
“一期这是什么意思?你倒是盼着她这次败了?”
“并非此意,我不知晓详情,只是凭着自己对她的一点了解妄测而已。”
“你倒是说说她怎么就会败了?”
“与其说她这次会败,不如说她最后终于会成功吧。”
“哦?”
“她太想保护一些人了。”
“......”
“这也正是她的软弱之处。”
“这也正是他的强大之源呢。”
“就知道主君会这样说......”
“很明显吗?”
“主君很开心吧,任务变成朋友......”
“一期怎么看得出我们是朋友的?我可没说过。”
“主君您起初是叫她言小姐的。”
“哦,那一期不为我开心吗?”
“开心......”
“有多开心?”
“就......一朵牡丹花那么开心吧...”
“就一朵吗?”
“最多就一朵半吧......”
“满分是几朵?”
“五......三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