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啊。”言希咲看看魔女手里的长命锁,眨眨眼, 推了一把小狐狸的后背。
“啊?”小狐狸一脸懵逼。
“啊?”小狐丸一脸懵逼。
“来, 叫了这个就是你的了哦......”魔女圆圆镜片后面的眼睛弯成月亮, 试图诱惑小朋友,“这个可是宝贝,不光能保护你, 要是她愿意了。”说着朝后面的小姑娘努努嘴,“你跑到哪里她都能找到你。”
“真...真的吗?”小狐狸瞪大了眼。
“真的啊, 你还能找到她呢。”魔女见小孩子上钩, 笑眯眯地晃了晃长命锁,“是个好东西吧。”
“姨姨!”小狐狸毫不犹豫地脆生生叫了一嗓子, 一把拽过长命锁, 冷静地塞进自己衣襟里,瘫着小脸满意地拍了拍。
“嗯, 好好好, 大外甥。”魔女拍拍小狐狸的脑袋,开心地眼睛眯成一条缝。
“啧啧, 你对我的刀真好。”小姑娘见目的达成, 也乐颠颠地拍拍小狐狸的脑袋。
“你的刀?”魔女愣住了, “不是你儿子吗?”
“我哪来这么大儿子?”
“可是他......”魔女懵逼着指指小狐狸,“他......”又指指小狐丸,“你......”指指姐妹。“一家三口......”
“抱歉, 你想多了。”
“你...你欺骗我感情!!!把我的长命锁还给我!!”魔女嗷呜叫了一嗓子就冲着小姑娘扑上去。
言希咲耸耸肩, 转身朝着楼上走去, 魔女张牙舞爪地跟在后面追。小狐丸在原地呆滞了一阵子,无奈地叹了口气,拎起小狐狸和自己对视着。
“听说你要离家出走来和我住,儿子?”
———— ————
“所以,你觉得是怎么回事?”小姑娘在一边坐在书桌前描画着什么,一边问一边气呼呼撸猫的姐妹。
“呸!”
“不就是个长命锁吗,这么小气干什么。”魔女其实小气的要命。
“呸!还不是因为你任性!不然我能损失吗!”
“哎呀,欢欢啊,我可就指着你了。”小姑娘在姐妹面前露出了平时难见的表情,笑嘻嘻地推了推魔女的肩膀。
“哎呀不要这样叫我啊!”魔女捂住耳朵气呼呼地反抗,“跟叫狗似的!”她最讨厌人家叫自己的名字,哼!
“好好好,魔女小姐,快说吧。”
“就......灵力不足呗。很明显啊!”魔女撅噘嘴,推推下滑的眼镜,不情不愿地回答。
“不会吧......他一直跟在我身边。”是最不可能灵力不足的才对。
“他被召唤了一半就掐断了灵力,换句话说就是他是不应该存在的刀,这孩子身体有漏洞,储存不住灵力,日常需要的消耗也比其他付丧神多得多,即使是最基本的维持人形对他来说就已经很费力了,停在本体里面,或者说睡眠,对他来说是最省力的生存方式,他的身体下意识选择了这个方式。也得亏你一直带他在身边,不然早就撑不到这个时候了。”魔女的娃娃脸恢复了平静,懒洋洋倚在姐妹身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挠怀里黑猫的下巴。“怎么说呢,这小孩的灵力总体来看一天不如一天,付丧神早晚会消失,变成没有神志的刀剑,但是你的灵力减缓了他的衰弱,也就是说,你身边灵力的浓度直接影响他的身体状况。”
“你最近灵力不足了?”魔女停下手上的动作,扭头看着自己的姐妹。
“有点小状况,等会再说。”言希咲放下手里的笔,假装没有看见姐妹的视线,慢悠悠抚平自己肩上蓬乱的娃娃头。“如果我回家里去,撤掉灵力压制,给他灌注灵力呢?”
“我不是说了吗只能延缓而已。”魔女不耐烦地挡掉自己脑袋上的手,“你来真的啊?言镜让你来做审神者可没让你这么上心。”
“哦?你又知道?”
“我......”魔女瘪瘪嘴,不再接话,不耐烦的表情倒是挂在脸上。
“我知道你们有你们的想法,不告诉就不告诉我吧,但是这件事你要帮我。”
“我帮不了,我只是个魔女,你当我是什么?”魔女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似乎是在嘲笑自己,又似乎是在嘲笑姐妹异想天开。“我都说了他这是先天就存在的缺陷,一把不该存在的刀,你硬要他活下来,这是与天相争的事,我怎么可能做的了?”
“那不说这个了。”言希咲眨眨眼,“家里让我来做审神者,到底是因为什么?”
“不是你自己要来的吗?”魔女也眨眨眼,娃娃脸上一片茫然。
“那换个问题,”言希咲拿起自己面前的纸张。啪地一声糊在姐妹的脸上,“认不认识?”
“喂喂喂!!别拍我的脸!脸毁了怎么见男神!!”魔女小姐姐一把抓过桌上的镜子照了照,对镜子笑了笑,确认自己的脸没问题之后才慢悠悠拿起纸端详。
“唐菖蒲?”言希咲在纸上描了小夜捡回的那把匕首上的花纹。
“我觉得很眼熟,想不起来......”言希咲伸出食指,“这里,应该是阴刻的。或许枝叶再长一点。”
“菖藤啊,菖藤家的家纹啊。”魔女抖了抖纸,“你问这个干嘛?”
“菖藤?”言希咲脑海里闪过一张漂亮忧郁的脸,“血族始祖家族?”这个姓氏代表的是古老而强大的力量,古树一般的纯血种,一个种族力量的巅峰。“没在睡吗?”关键是动不动就睡了,看这个世界不顺眼就睡,看自己不顺眼也睡,所谓的“一觉醒来发现自己不小心就两千岁了呢。”也不是开玩笑的事情,恋爱脑比例较之其他遁世种族也高得多。
总之是很丧的一个种族了。
“啊,最近没有呢。”魔女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前阵子骚乱,缥木家主被ko掉了,血族新的纯血之王上位,防不胜防又是个恋爱脑,甩手就出走带着小妹妹寻找人生意义去了,族里一片混乱,有野心的不想睡,没野心的不敢睡。”
“你确定吗?”
“不好说,菖藤出过一件事,你记不记得,小姑姑说过的,那时候你爹还没跟着那个女人跑,菖藤家的事是你爹经手的,菖藤家有一个女人把孩子转化成人类了,那母子俩从那以后也一直以菖藤的姓氏活着,不知道采取了什么手段,这样的行为居然也完全没有招致惩罚,反而代代繁衍着,我们于是就插不上手咯,说起来,那一支菖藤至今也是有名的阴阳世家了。”
“阴阳,世家?”
“嗯,不过我听老板说,他们是越过我们与什么力量做了交易,不光躲过了惩罚,反而繁盛起来了。”魔女歪歪头,“那笔交易出现的时候我还没有就任,从那以后也完全没有出现过这样的状况,所以我也不是很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与血族已经断开了联系了吗?”
“啊,我吗?除了前几天撞了人就没......”
“谁问你了?!我说姓菖藤的阴阳世家!”
“我怎么知道啊拜托,怎么想这样的事情都很吊诡吧,如果能这么随便就改变种族的话,这世界不是乱了套?”魔女翻翻白眼,“你问他们干嘛?你也撞人了?”
“没啊。”
“我听说大伯和他们后来又有过交集,你想知道什么不如去问问。”
“我知道他们有交集。”小姑娘翻了个白眼,“娃娃亲。”
魔女的眼睛慢慢瞪大,手上力量失了轻重,黑猫凄惨地叫了一声飞快跃出主人的怀抱,趴在角落舔舔爪子。“谁?”
“我。”
“卧槽!!这么爽吗!?”魔女的娃娃脸上全是兴奋,双颊绯红,“你嫁入豪门了??大伯这脑洞可以啊——”
“闭嘴好吗......”
“咳咳,”魔女握唇压了压笑意,“说真的,你这爹真是......啧啧。可以说是你人生最大的污点了。”
“不,”小姑娘低头慢慢把那张薄薄的纸折起来,脸上没有表情,“还有妈。”
“哦,还有妈还有妈。”魔女摆摆手,示意自己忘记了。
言氏小姑娘小时候身体不好,五岁之前的大半时光都在床上病歪歪地数窗外的花,请了精灵长老看,说是活不过十岁了。做母亲的口口声声说自己生性敏感,承受不来,看不了女儿病弱的样子,更不愿意投入太多感情之后再面对离别,于是哭哭啼啼甩手离开了。
做父亲的呢,女儿五岁之前常在外天南海北地跑,遇见不知名的人类小姐,于是惊为真爱,跑回家里来说自己从此脱离家族,要去追寻真爱了,却惊觉自己还有一个病弱的女儿,良心发现信誓旦旦以照应女儿为条件要换取与真爱小姐成婚的自由。被爷爷打了一顿后偷偷拎着女儿再次逃家,小小的言氏少女跟在父亲身边做了两年电灯泡后又被丢回了家门口,父亲留了纸条说小女儿思念家人了,从此再没露过面。
跟在父亲和真爱小姐身边那两年真是小姑娘长这么大最难过的两年。
起初兴奋,后来心凉。
总是被忽视,甚至被沉迷恋爱的父亲一次又一次遗忘在公共场所,身体疏于照料一天不如一天。
一觉醒来被丢在家门口后更加少言,心是热的,脸上总是冷冰冰,不与人说自己的感受,也不愿听人说他人的感受。幸得有两个好哥哥,小的哥哥整天跟在她身边吵吵闹闹不许她安静片刻,听人家说游乐园是个好地方,于是带着她偷偷溜去游乐园,跟在陌生的大人身后混进海盗船,哪知道上船后还没等启动,小妹妹脸吓得惨白,言希乐急坏了,愣头愣脑地抱着她就从船上往下跳,摔断了胳膊还乐呵呵地牵着她去吃冰激凌。
大的那个哥哥呢,不怎么说话,她刚回来的时候把她抱在怀里哇地一声就哭了,连着几天不撒手,谁抢就要咬谁。又当爹又当妈带着妹子长大。
唉,雪莲花妈和恋爱脑爸,都是有情饮水饱的角色,放在八点档电视剧里也是可以做主角的了,如果不是没有看对眼,这两位还真是般配。
“哎......”魔女撞撞身边的肩膀,小心翼翼地观察姐妹的表情,言希咲脸上一片晦暗,魔女开始后悔自己嘴上没门了。
“怎么了?”小姑娘一抬脸,一片平静坦然。
“啧啧......”又是这个表情。魔女撇撇嘴。“我说,我只知道家里有点事要解决,他们两个不想你掺和,所以把你放这里来做审神者。”若不是两个做哥哥的有意做手脚,时之政府探测不到她的灵力波动,自然也不会存在狐之助上门找人的桥段。两位做哥哥的人是长大了,心里头还是住着那两个一觉醒来就失去妹妹两年的手足无措的小男孩,总觉得要好好把妹妹藏在身后才不会有人来抢走。“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在这里安心玩几天他们就来接你回去了。”魔女在她身后垂眸,与轻快语气不相符的安静表情挂在娃娃脸上,拍了两下小姑娘的肩膀。
“哦?”言希咲没有回头,“你这么认为吗?”
“嗯。”魔女挠挠脸,从她身后绕出来,盘腿重新坐在她身边,招招手,抱回自己的猫,歪头枕在了她的肩上,“从小到大,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啊。”
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骗过你吧。
“嗯。”言希咲自己心里已经有了打算,慢悠悠推开娃娃头,重新提起刚才的话题。“你帮帮我,那个小孩,我不想他就这么不见了。”
“......我没有和你开玩笑,我做不到。”
“不是阿欢你。”小姑娘摇摇头,姐妹俩的名字放在一起正是长辈们对儿孙喜乐欢笑的美好祝愿。“是魔女。魔女小姐。”
“......你不要开玩笑了好吗。”魔女呆滞了一下。“你大哥知道了怕不是会砍死我哦。”
“不会,他不会知道的。”
“你......那我也不干,你在这里只当度个假不好吗,那么认真做什么,不是说好了吗,他们只是刀而已,思维方式莫名其妙的刀啊。”魔女着急了。
“这个小孩没有莫名其妙。”小姑娘抿抿唇,“你也看见了,他只有我了。”
“真当儿子了?”魔女晃晃小姑娘的肩膀,试图让姐妹清醒一点,“我不是已经给了他长命锁了吗?够护着他几年了。”她哪里会看不出那是一把刀,半开玩笑让小孩子叫“姨姨”也只想打趣打趣姐妹,既然她上心,那就半推半就送出长命锁也算仁至义尽了。
“我不是要几年而已。”
“可他不应该存在啊,他不应该遇见你的啊!”
“既然遇见了就是应该遇见,”言希咲扭头看看外面,快要凌晨了,“这是他的命数,也是我的。”小姑娘回过头,笑眯眯地对上姐妹严肃的娃娃脸,“你说说看,交易之后是怎么个法子。”
“他身上有稻荷神的祝福,这条路倒是可以一试。”娃娃脸没有能力也没有权利改变姐妹的想法了,于是只好像对待每一个客人那样严肃而谨慎。
“稻荷神?请求神明赐福?”
“说是赐福,其实是回到他生命的源头处修补缺陷,这就超越了“被召唤”,又向更高更深的等级去了。”魔女抿抿唇,小心斟酌字句,“修补一旦完成,他就是不再是被召唤的万千付丧神之一,而是完完整整属于你的小狐丸,谁都夺不走。说是小狐丸,但这也只是一个代号而已,他已经丢失的,属于小狐丸的记忆不会回来,而是从生命的此刻开始延续。他所有的记忆都将延续这一世,换句话说,只是一个顶着小狐丸样貌和一些性格特征的新生命,甚至,比之刀剑,他身上的神性或许会更明显。”
“他哪里是小狐丸,”少女摇头失笑,“我从来没有把他当做小狐丸来看待啊。”那么小的一个孩子,从他本来应该温柔绅士的性子,却呲着小牙挥着拳头说自己是阿咲的刀的时候开始,她就没有把他当做小狐丸了。“所以,你能做到是吧。”
“不是我,是你。”魔女认真摇了摇头,“是你向着这个世界付出代价,我只是一个储存代价的中介。有神明与我交易,我收取了他们的代价,但是我本身并没有能力满足他们的愿望,而是借由其他生命体储存在我这里的代价去满足。换句话说,你付出代价来交换神明的力量,而我来支付不属于我的力量,去满足你的愿望。我拥有的也只有不断进出在我这里的代价而已。”
“啊......听上去太麻烦了。”小姑娘摇摇头,“我不用搞明白,你来收取代价就是了。”
“你......你付不起代价的。”
“你想要什么呢。”
“这不是我来决定的。”魔女伸出食指向上凌空指了指,“我只是执行者而已,等价交换的法则才能最终决定一切。但是这样大的愿望,即使是你,也不会容易。”
“魔女小姐,你没有资格拒绝交易哦。”只要能够进行,魔女就没有资格拒绝交易。
“你确定吗?”在这样的节骨眼上,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就贸然付出代价的话真的是太不理智的。
“确定,我要付出点什么呢?”
“力量,以力量交换力量。要不是你这个力量源头不对,属于你而不属于稻荷神,否则就可以直接去修补了。”魔女摇摇头,很惋惜的样子,“你进入这里的时候对自己进行了灵力压缩对吧。”
“是。”也就是这样才踩进了人家的局里。
“如果进行了交易,很长一段时间里你的灵力就真的只能停留在现在的水平了,如果有什么突发事件,你完全不能做出有效的反应。所以说,本质上你是使用风险来交换愿望。”
“......我说阿欢,”小姑娘眼神诡异地瞥了一眼姐妹,“你是不是话有点多了。”
从她的本丸被检非违使袭击的那一夜开始一切就仿佛走进了一个逼着她不停向前走的怪圈。
检非违使来袭,于是她不得不压缩自己的灵力避免吸引检非违使,压缩灵力后立刻从新人集中的丙字区进入审神者和刀剑能力都最高的甲字区,还是暗黑本丸,若不是她压缩灵力时不知轻重留了余地,凭着宗三左文字和一期一振完全能让她重伤。然后遇到了因为暗堕而杀性大发的膝丸。现在想起,这一次又一次向她挥下的刀似乎是在慢慢试探她的灵力深浅。
然后前任审神者到来,“未婚夫”的说辞让她决定采取行动,逼着加州清光不停地出阵成长,也让她决定快速进入第五合战场,第五合战场偏偏又在这个时候出了问题,甚至波及了整个甲字战区,抵达本丸的传信纸鹤恰巧在她出发后才抵达。队伍里战力最强的膝丸被她留在本丸,于是在战场上后撤的计策就无法实现,不得不硬着头皮透支本来就被压制的灵力召唤上古凶兽。
然后是那个传送阵,传送阵的出口恰好是灵力暴动的源头,更恰好的是,是与她发生过冲突的审神者的本丸。
“你确定吗?”魔女又问了一遍。
“确定。”包括这一步,也是有人在逼着她走,她不做交易,小狐狸就没了,她做了交易,在力量减弱这段时间内八成会发生些什么。
那个人会采取最后一击也说不定。
可是不能不做啊,小狐狸......
这样被人捏住命门的感觉真是不爽!言希咲不开心地叹了口气,似乎对方不知握住了她的力量,还握住了她的性格。
凭她查到的消息看,仅仅是那个所谓的未婚夫的话,对她的了解还深不到这个地步。
“那好。”魔女脸上自她开始说起交易的事起就不再有笑意。“我会把他带走一段时间。”
“好。”
“灵力大规模流出的时候你可能会有几天虚弱。”
“嗯,”
“你......至少十年,你透支十年的灵力换这个交易!你真的觉得值得吗!以你交易后的灵力,在这里做个审神者还凑合,但是回去原来的世界,就是刚开智的小妖怪都能轻易杀了你!你确定吗。”
“确定,不要再问了,确定。”
顾虑太多,但是很多时候很多事情不看值不值得,而是愿不愿意。
这是她从这些刀身上学到的一个道理。
这一步不得不走,但是顺着人家的意走出去了,才有机会翻盘不是吗。
“那你最好不要离开这里。”魔女赌气地嘟起了嘴。
“嗯。”这也是棋局里的一步吗?让她为了保命困在这里?“好了好了,我也不耽误你的时间了,我去把小狐狸带上来,然后人就交给你了。”
“你确......”
“我确定!”小姑娘头也不回地走下楼去,再回来的时候身后跟着抱着孩子的小狐丸。
“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小狐丸身上只是披了一件宽松的外袍,贴身的睡衣领口敞开着,线条漂亮的肌肉暴露在冬日冰凉的空气里。倒是给小狐狸好好穿好了衣服。白发的团子懵逼地坐在小狐丸怀里,睡意还未完全散去就红了眼眶。
“阿咲......”小狐狸被叫醒时睡得正香,声音又软又糯,“你要把我送给别人了吗?”
“不是把你送给别人,是让你去学本事,学了本事才能更厉害啊。”
“学...学本事?”小狐狸抽抽搭搭跟着重复了一遍,倔强地不肯落泪。“可是......可是我不在你身边...”
“因为我教不了你。”小姑娘摸摸柔软的白发,用自己的额头抵住小狐狸的额头,眼眶也渐渐红起来。
“我......我不想学本事,我想在你身边。”团子坐在小狐丸怀里,伸出两只小手抱住小姑娘的脑袋,轻轻动了动,紧贴在一起的额头蹭了蹭,红着眼眶哀求她,“不要把我送给别人好不好。”
“我也不想把你送走啊。”小狐狸的一滴泪终于落下来,沾湿了她的脸颊。“你要去学了本事才能不要一直一直睡,才能好好陪着我啊。”
“我......我想不要睡...我也不是故意睡的...”小狐狸拖着哭腔,慢慢解释自己的伤心,“我想和阿咲说话,想和阿咲玩,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睡过去了。”他张开双臂搂住小姑娘的脖颈,满是泪水的脸在她脸上蹭蹭,“阿咲......我会努力不要睡的,你不要把我送走好不好啊......求你了...”
一大一小都红着眼眶,就差抱头痛哭了,小狐丸头一次见自家威武的主真的像个小姑娘一样软下来,又是着急又是心疼。
“喂,”小狐丸赶紧低头捏起小狐狸的脸蛋,迫使他抬头看自己,“我怎么跟你说的来着?你想不想变厉害了?”
“唔......可是我...我不想离开阿咲。”小狐狸眼角眉毛具是向下垮,想起白天小狐丸说的话,又纠结又难过。
——哭有什么用,要变厉害,你才能变成可以被依靠的角色。
“那你就一辈子这样下去吧。”小狐丸皱皱眉,很是嫌弃地撒开手。“说不定哪一天连这样子都维持不了了。”眼见着他睡得越来越久,恐怕总有一天会醒不过来的。
“我......”小狐狸回过头可怜巴巴地向小姑娘求证,“我去学本事,会变得很厉害吗?”
“会的。”
“那我......要很久吗?”小狐狸担心地握住她的一缕长发,红着眼眶问“你会不会忘了我。”
“不会的,我把你送出去就是为了能让你回来好好陪我啊。”
“那......我,我去。”小狐狸下定了决心,回头看看抱着自己的小狐丸,小狐丸勾起唇笑了笑。
——你要变得厉害点才能保护他,是男人说话算数啊。
“我要变得厉害......然后保护你,男人说话算数,我说会保护你就是会保护你的。”小狐狸慢慢重复自己白天与她生气时的话,泪水淋漓的小脸上一片坚定。
“会很痛的,你害怕吗?”换成小姑娘舍不得了,捏捏小狐狸的脸蛋,又帮着顺好睡得乱糟糟的头发,心疼地帮忙做心理建设。
“不怕。”小狐狸摇摇头,“我不怕的,我要变得厉害。”
“嗯,那你跟着她走吧。”小姑娘指指站在门内的魔女,她正抱着猫倚在门框上。
小狐丸放下怀里的团子,小狐狸起初是抓住她的衣角,然后慢慢也放开了,迈着小短腿一步三回头地往魔女的身边走去。
“阿咲......你不可以忘记我。”小狐狸站在魔女身边,才一会功夫又开始掉眼泪,仍旧是倔强地不让自己哭出声,假装不知道自己脸上正泪如雨下。
“好。”
“那我们出发吧。”魔女唏嘘地摇摇头。
还说不是一家三口,送孩子上大学也没有这个劲啊。
“好。”小狐狸乖乖点点头。
障子门拉开,冬夜凛然的风呼地灌进来,室内积聚起来的薄薄的温度瞬间被撕裂,小姑娘的长发动了动。小狐丸回身摸起桌上的披风重新裹在她身上。
毯子升空,魔女抱着猫跳上毯子,然后看着小狐丸走上前把团子递上来。
“要走了哦。”魔女看着姐妹,小声开口。
毯子的高度开始慢慢升高。
小狐狸坐在毯子上,看着她不远不近地站着,丝毫没有走过来最后抱抱他的意思。
小狐狸突然一声不响从毯子上跳下来,言希咲和小狐丸都给吓了一跳,白发的小孩子咬着唇哒哒哒跑到她的身边。
"我说,你绝对!绝对!绝对!不可以忘记我!听到没有!"像第一次见到她那样挂着泪花努力吼起来。
"好。不会忘了你。"
"喂!你!野狐狸!"小家伙狠狠抹了一把泪,转头朝着站在一旁的小狐丸吼道"不许在我不在的时候总是和阿咲在一起!不许想要代替我!"
"嗯。"看在你就要走人的份上勉为其难给你个面子。
"但是……但是你也要好好保护阿咲,不可以让别的心怀不轨的刀抢走我的……我们的阿咲!"
"是……"
"我暂时把阿咲交给你了,你不可以掉以轻心!"小狐狸举着包子拳头用力捶了一拳小狐丸的胳膊,"我回来就要还给我!"
"好。"小狐丸无奈地点头答应。
小狐狸红着眼睛吧嗒吧嗒掉泪,冷不防抱起小姑娘的手张口就狠狠咬。
"喂!你在干什么!"小狐丸慌忙把主人的手从团子怀里拔出来,这小崽子的牙口他最了解,厉害得很。
低头一看。小姑娘手腕上果然多了两排清晰的小牙印,两个小小的虎牙处隐隐渗出血色来。
"哼!我要打个印记!"小狐狸仰着头不甘示弱地吼回去,"这样不管阿咲跑到哪里我都会认出她来的!"就算被发现撒过谎,她也没办法就这么丢掉他了。
属于狐狸的占有欲,在属于自己的东西上标注印记。
"拿着!"小狐狸抬手狠狠一拽,从自己的刀上拽下那串跟着自己的小铃铛,粗鲁地捆在小姑娘另一只手上。"每次,每次这个野狐狸找你讲话的时候,你就晃晃这个,我要时刻提醒野狐狸我才是你的小狐丸!哼!还要提醒你!我才是你的小狐丸!"湿漉漉的小脸上露出今晚第一个满意的表情。
小狐狸说着示威似的牵起小姑娘的手在小狐丸面前用力晃了晃,清脆的叮呤声不大不小刚刚好。
小狐丸想去死一会儿。
"好。知道了。"小姑娘也完全不体谅小狐丸的心情,"我会晃的。"
小狐丸想去死一大会儿。
"记住哦。"小狐狸嘱托了两遍,抹了一把泪,依依不舍地朝着魔女走去。
小个子爬上飞毯的时候颇费力气,小狐丸见了下意识就想走上前去帮他一把。被小姑娘拦住了。"让他自己来。"
习惯了被照料的小孩要学会自己生活了,不管是身体上的不便还是心理上的孤独,都要学会自己解决了。
小狐丸愣了愣,慢慢点点头,退回她的身后。
魔女没有降低毯子的高度,小狐狸费了半天力气,也不回头求救,终于咬着牙爬上飞毯,坐在了魔女身边。
"阿咲,这是你的选择,那么在他们来接你回去之前不要离开这里。"
"嗯,知道了。"
"你要记住,不是所有人都可以信任的,"魔女觉得姐妹对前路尚且一无所知,斟酌再三还是想模糊地提醒一句。
"你呢?"小姑娘想起自己的猜测,伸手把被风吹起的发挽在耳后,又温温地问了她一句。
"我是永远不会骗你的。"魔女说完这一句就驾着毯子升空,从大开的障子门冲出去,冲出阳台,冲上夜色与黎明交接的天空。只有小狐狸还拼命转身看她。
"好了,别看了。"魔女无奈地拉了拉小狐狸几乎要探出去的身体,"大外甥,你最近都得跟着姨姨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