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后,南宫轼带着左街署新上任的不良帅闻人锋,一同来向王烁汇报一个重要消息。
祆祠的大麻葛亚里斯,刚刚前不久离开了西市的祆祠,来到了万年县的平康坊。
闻人锋曾是长安县的不良帅,说他是那一带的地头蛇也不为过。他在长安县的消息,非是一般的灵通。虽然他已经离开了左街署,但他在那边的人脉资源与消息网络却是一点没丢。
“亚里斯想干什么?”王烁觉得有点奇怪,虽然祆教并不戒色并且还鼓励生育,但是大白天的亚里斯怎么去了红灯区?
南宫轼和闻人锋都笑了,说道:“王将军,平康坊虽是一处天下闻名的声色之地,但坊内数千住户并非全是娼门人家,也有寻常百姓居住。就连右相李林甫,也都是住在平康坊。”
王烁心中一动,“亚里斯去见李林甫了?”
“据可靠消息,他是去了离右相府不远的推事院。”闻人锋答道,“很有可能,是右相召见于他。”
妈的!
王烁心里啐骂了一声,还没有正式接手案件,这就开始私下走动了。
李林甫想要干什么?
“王将军,还有一个重要消息。”闻人锋道,“今晨,有人看到范阳节度留守刘骆谷,从祆祠出来。”
“范阳节度留守,刘骆谷?”王烁皱了皱眉,“安禄山的心腹?”
“没错。”闻人锋道,“此人常居长安县的光德坊,在下对他略有了解。”
王烁道:“说来听听?”
“是。”闻人锋道:“刘骆谷虽然不在朝廷也不在江湖,但门路广消息灵,对京城黑白两道的事情了如指掌,是一位不可小觑的人物。京城但有任何风吹草动,他都会报予安禄山,或者是代替安禄山着手处理。据说安禄山手下的三支商队,都服从于他的调谴。他与波斯商会会主亚里斯的关系,一向比较密切。”
王烁心想,安禄山现在的气候还不是特别大,暂时还乖乖的屈从于李林甫之下。既然刘骆谷是安禄山留在京城的代言人,那么他与李林甫之间,必有联系。
亚里斯去见李林甫,其中很有可能,是有刘骆谷穿针引线的作用在。
王烁突然感觉,情况很是不妙。
原本,安禄山手下的商队就是波斯商盟的成员。他们和亚里斯应该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关系。
现在,案件即将完全移交给李林甫手下的推事院。他在这种时候接见亚里斯,其中还有安禄山的人在积极活动。
虽然证据确凿,李林甫不大可能完全给亚里斯免罪。但是既然牵涉到了安禄山的切身利益,李林甫给来一个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对亚里斯从轻发落那是极有可能的。
再者,现在安禄山都已经拜了杨贵妃做干娘。算起来,安禄山也就是皇帝干儿子。
现在既然有了安禄山的人出面活动,那么在针对亚里斯与波斯商会的事情上面,就算是皇帝恐怕也会李林甫的“网开一面”,睁一眼闭一眼。
想到这些,王烁心里一阵冒凉气……难怪昨天,宫里要把飞龙禁军调回去。
难怪虢国夫人都说,皇帝忙,没空见我。
看来皇帝的意志都有了一些动摇和改变,可能已经从最初的“龙颜大怒、严办彻查”,变成了现在的模棱两可、犹豫不决,甚至已是有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真要是这样,那可就……
就真是日了狗了!
“冯刚丁贵!”王烁突然大喊了一声,倒把近旁的闻人锋和南宫轼都给吓得一怔。
二将连忙进屋应喏,“将军有何吩咐?”
“随我出门!”
“喏!”
王烁带了七八名护卫,出了左街署直接来到兴庆宫。
龙武禁军依旧在此把守大门。
王烁上前说,请他们代为向宫里传话,想要求见宦官魏悦,魏公公。
龙武军士却说,魏公公至从上次患病一直没有痊愈,甚至还有恶化之势。现已告假暂时离开了皇宫,回家养病去了。
宫里有权势的太监,都在宫外有豪宅住处,这不奇怪。
王烁一听头都大了,怎就这么巧,魏悦在这时候生病请假?
高力士显然不是想见就能见的,自己在宫也就只有高力士和魏悦这两个熟人,如何是好?
寻思了一阵,王烁心中一亮,上次龙武大将军陈玄礼不是说过,如果自己想见圣人,他可以代为通传吗?
于是问守门的龙武军士,你们大将军何在?
“大将军更在宫中当值。”龙武军士答道,“王将军若想求见,在下可以代为通传。”
“好。”王烁心中暗喜,“那就拜托你了!”
过了好一阵,龙武大将军陈玄礼还真是来了。依旧是戎装在身,孔武有力。
“王二,你有什么急事吗?”陈玄礼倒也清楚,若不是情非得已,王烁应该不会找到自己。
“陈阿爷,小子确有急事!”
王烁连忙将陈玄礼请到辟静一处,将亚里斯、刘骆谷与李林甫这些人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跟他讲了。
“原来那个祆教麻葛亚里斯就是贼首!”陈玄礼恨得牙痒痒,“我倒是知道这个胡儿,圣人曾经召见过他。一眼看去他倒是满副道貌岸然,没想到是个衣冠禽兽!”
“陈阿爷,我得要马上面见圣人,当面陈叙此案的一些曲折利害。”王烁道,“万一有人在判决之时姑息和包庇了亚里斯,那一定会伤了百姓仕人之心,有损圣人的威信和尊严。”
“没错,绝对不能纵容了亚里斯那个恶贼!”陈玄礼咬了咬牙,“你先在这里侯着,我去见圣人!”
“好!”王烁暗喜,叉手一拜,“有劳陈阿爷了!”
“什么话!”陈玄礼压住声音,沉声道,“王二,你听着。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但凡任何一个有良知、有血性的大唐军人,都会想要亲手宰了亚里斯那个狗贼!”
“是,我明白!”
“等着!”
陈玄礼转身骑上马,疾行而去。
王烁暗吁了一口气,真希望陈玄礼能够说动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