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是我八哥,连个住处都搞不定?”赵裕斜睨她一眼,似笑非笑的脸上有抹恼色,她把他想得这么没用?
容静秋赶紧喊冤,“我可没这么说,话都是你说的,我可不认账的。”
看着她耍无赖的样子,赵裕是又好气又好笑,罢了,跟她计较这些没有意思,他是男子汉大丈夫,该显得有点气度才行。
容静秋见他没在这个问题上做文章,这才暗松一口气,随后心里又有些不满了,这都是些什么狗脾气?不过这回她聪明地什么都不说了,省得他又小心眼发作,到时候为难的是她。
赵裕没在她这里坐太久,冯得保找过来的时候,他就起身先离开了,临走前还叮嘱她要好生调养身体,旁事不要多管。
她一脸不耐烦地挥挥手,没甚诚意地道,“知道了,知道了。”心里想的是快走快走,别在这里磨唧。
“小没良心的。”赵裕不满地咕哝了一句,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转身走了。
等赵裕一走,她就让人把容鹭找来,最近接待赵裕到她这里探望的都是容鹭,这小子这么快就被他给收买了?以前好歹还装装样子,现在连人影都不出现了,看她不给他点颜色瞧瞧。
容鹭一进来,看到长姐那不善的目光,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三姐姐,这不能怪我,是九殿下他让我先行离开的……”
“你过来,我保证不的死你。”容静秋进他招招手。
容鹭拼命地摇头,这样的三姐姐好可怕,他才是个半大的少年郎,禁不住她这样吓的。
“真的不过来吗?嗯?”
这种高压的语气下,容鹭心里害怕,但又不敢真的转身离去,他一直都是个听话的孩子形象,于是一小步一小步地挪近容静秋,最后站在容静秋一手臂之遥的地方站定,怯生生地道:“三姐姐,我过来了。”
容静秋迅雷不及掩耳地起身,突破那一步之遥的距离,一把捏住了容鹭的耳朵,表情温柔语气却是阴深深地道,“说,他许你什么好处了?”
“三姐姐,疼。”容鹭赶紧喊疼,“九殿下真没许我什么好处?”
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她,实在有几分冲击力,容静秋几乎就想弃卸投降了,不过最后还是坚持住,施压道:“说还是不说?”
三姐姐好恐怖,容鹭小少年感到耳朵似乎被恶魔给抓住了,最后触及到三姐姐的目光,他缩了缩脖子,小声道,“三姐姐,我说还不行吗?”
“嗯,我在听着。”容静秋依旧没有松开他的耳朵,表示要听过他的答案才能做罢。
容鹭对了对手指,小小声道,“九殿下说,他说下次会找机会带我到东宫去见姐姐。”说完,飞快地看了眼容静秋的神色,然后就低垂下脑袋。
容静秋一怔,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这会儿她神色有些复杂地看向容鹭,方才发现容鹭似乎长高了不少,现在都与她耳朵齐高了,时光过得真快,她突生感慨。
对于容鹭来说,容静季是比任何人都重要的存在,但是嫁进东宫为侧妃,想要见娘家人其实不容易的,而娘家人想要见她其实也不容易,也不怪容鹭想念她。
这么一想,容静秋松开了捏住容鹭耳朵的手,其实她也没使劲捏痛小少年的耳朵,不过还是搓了搓他的耳朵,“还痛吗?”
“不痛的。”容鹭朝容静秋笑了笑,笑容有几分腼腆,又有几分亲近,他又有几分不好意思地道,“我喜欢三姐姐这样对我。”
不是有受虐狂的倾向,而是觉得与这嫡姐的关系更近了一步,不似以往的疏离。
这在以前,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在嫡出的兄姐面前,他都有几分自卑,从而也不敢真的与他们亲近。
容静秋突然觉得鼻子有些酸,其实都是上一辈大人的恩怨,容鹭可以说是无辜的,以前顾及到母亲容金氏的感受,她对容鹭是不太敢关心的,不过现在情况不同了,她抱了抱这小少年,“以后我带你去见你姐姐。”
在容鹭的心里,姐姐始终是容静季,所以她也不用排行去称呼。
容鹭的眼里突然放光,大大地点了下头,“嗯,谢谢三姐姐。”
这笑容很是耀眼,认真看去,容鹭长得不太像傅姨娘,但也不太像容澄,反倒是遗传了父母双方的优点,是个很漂亮的小少年。
她伸手使劲地揉了下他的头顶,把他的头发揉乱,容鹭也只是傻傻地笑着,并没有大声抗议,这让她既窝心又有几分心疼。
容鸿挑帘子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姐弟情深的一幕,他下意识地皱了下眉头,容鹭是傅姨娘所出的庶弟,他一向不大喜欢,哪怕如今记在母亲的名下,他依旧喜欢不起来,素日里也是刻意忽略他。
此时容静秋与他如此亲近,他不免有几分恼火,轻咳了数声,那边厢的姐弟俩同一时间抬头看过来,他表情有些严厉地道,“说什么呢?”
面对嫡兄,容鹭有些害怕,下意识地往后缩去,不过还是拱手为礼,“见过二哥。”
“没什么。”容静秋一把拉住容鹭,不让他继续往后缩。
嫡庶是有别,但对于她而言,容鹭比容鸿好相处,所以她也愿意抬举这个庶弟,更何况还有容静季的面子在。
容鸿看了眼容静秋拉着容鹭手臂的手,怎么看怎么碍眼,但他还算是个有修养的人,没有当场说什么,而是问起容鹭的功课。
在读书一道上,容鹭的天份是有限的,他的功课中规中矩,没什么亮眼的地方,很快就在回答中被容鸿挑出不少的毛病,容鸿借机教训了两句,然后就赶他回去做功课,别到处瞎晃悠。
容静秋皱了皱眉头,什么叫瞎晃悠?她正要怼回去,就见到容鹭已经服气,朝他们行了一礼,就规矩地退了出去,背影里有几分沮丧,显然对于他而言吃力的功课,对于容鸿来说是小意思。
“你这样打击他有意思吗?”她不悦地朝容鸿冷声道,“每个人读书的天份有限,他在这一道上是不如你,但他有他的优点,你也不见得就完美无缺。”
外放当官,带了个杨州瘦马回来当姨娘,这是没传出去,要是传出去丢的还不是容家的脸面?
“容静秋,他是你嫡亲兄弟,还是我是你嫡亲兄弟?”容鸿气怒地问道。
“我帮理不帮亲。”容静秋冷笑道。
容鸿顿时面子挂不住了,“你这样是在戳娘的心,你知不知道?他是傅姨娘的儿子……”
“我看你由始至终都没有搞清楚娘的需求是什么,此一时彼一时,傅姨娘现在对娘来说,已经构不成威胁了,就连娘对他的态度都在改变,你还在抱着老黄历不变有意思吗?我看死脑筋不懂变通的那个人是你。”看到容鸿气得脸色都青了,她半点也不同情,继续道,“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对他好点于你并没有坏处。”
容鸿却是半句劝都听不进去,冷哼道,“你是没见过傅姨娘嚣张的样子,你要是见过了,就不会这么说了,我们娘因为这个受了多少罪,流了多少泪,你通通不知道。”
容静秋当然见过傅姨娘嚣张的样子,上辈子的容金氏始终都没能斗赢她,每每一面对傅姨娘都会败下阵来,但那是上辈子的事情,这辈子事情发生了改变,容金氏拉拢容静季姐弟俩的意图,她清楚得很,那是要剜傅姨娘的心。
不过这些妇人的阴暗心思,她就是说给容鸿听,容鸿也未必相信,他连自己的妻妾都未能摆平,更何况是上一辈的恩怨?
“罢了,我跟你说不清楚。”她不想继续吵下去了,注定是鸡同鸭讲,讲不明白的,她重新坐了下来,语气有些生冷地道,“你来做什么?赵裕已经走了。”
“我又不是来找他的。”容鸿脸黑地道。
赵裕最近经常来探望容静秋,他觉得不大妥,但也不好说什么,毕竟爹娘都没有跳出来反对,他这个当兄长也不好越俎代疱惹人讨厌。
冷静了下来,这才记起过来的目的是什么,“你和四妹妹到底怎么回事?”
容静秋闻言,怔了怔,这才正眼看向容鸿,他是来当和事佬的?抑或有别的目的?
“如你所见。”她硬梆梆地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容鸿皱紧眉头,看来容静冬的侍女说得没错,容静秋仗着母亲的宠爱肆意欺负容静冬,这么一想,他再开口的语气就不好了,“你对容鹭那个庶弟都能和颜悦色,为什么对自家嫡亲妹妹却如此严寒?她年纪比我们小,你做姐姐的就不能让让她吗?”
容静秋对这样的说辞已经免疫了,“我跟她之间的恩怨,你不了解,最好不要插手……”
容鸿一听就火大了,“你这是什么狗屁理论,我是你们的亲兄长,有我不能过问的事情吗?容静秋,你这是没将我这个兄长放在眼里,也没将四妹妹看在眼里,你怎么这么狂?别以为要当九皇子妃了,就看不起自家兄妹,将来如何还不知道呢。”
最后嘲讽的话,听在耳里相当不是滋味,这让本来要给容鸿上茶的林兰儿不由得火大,差点就想将手中的茶碗砸到容鸿的头上,好在自家亲娘林安氏拉得快,林安氏警告地看了眼女儿,示意她别惹事,加速姑娘与兄长之间的矛盾。
虽然她也不满这二少爷满嘴的胡沁,但还是得以大局为重,这毕竟是姑娘的嫡亲兄长,以后还须得他帮衬一二,所以不能让事件再升级。
容静秋却是怒极反笑,“我这个九皇子妃的位置,四妹妹可是惦记得很呢—”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容鸿打断她的话道,“别以为赵裕那样不受宠的皇子人人都想争,那是你嫡亲妹妹,贬低她并不会抬高你的身份,大家都是一条藤上的瓜。”顿了顿,他的语气和缓了一些,“我知道你自幼在庄子里长大,性子比较野,不过四妹妹是我们一母同胞的妹妹,你也别老欺负她,她不过是来探望你而已,你就说话难听让她哭了一整夜,这事是你不对……”
容静秋没听完,就大笑出声,容鸿这个兄长她算是看明白了,自以为是得很,跟他说话就是对牛弹琴,看到容鸿此时的脸色用难看已经无法形容了,她这才正色道,“容鸿,我忍你很久了,等你把事情都弄清楚了,再来与我说这一番话。”然后不待容鸿做出反应,她直接指着门口的方向道,“二哥好走,妹妹身体弱就不送了。”
容鸿没想到容静秋赶他走,真是不可理喻,他也不想再待在这里讨人嫌,不过在临走前,他还是放话道,“以后你再欺负四妹妹,我绝不会坐视不管,哪怕你成为了九皇子妃,也亦然。”
容静秋用小手指掏了掏耳朵,最后蔑笑道,“兰儿,送客!”
林兰儿闻言,把茶盘往一旁的竹儿手里一塞,直接就上前做了个请的手势,“二少爷,请。”
语气恭敬,态度却是有几分嚣张。
这俩主仆一路货色,容鸿立即拂袖而去。
林兰儿送了容鸿出去之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去复命,而是绕道出去打探消息去了。
容鸿虽然离开了,但容静秋的怒气还没有消,这一叶障目偏听偏信的兄长,越发让她不待见。
“姑娘,何必跟二少爷闹得这么僵?这出嫁的姑娘日后还得指望娘家兄弟帮衬,二少爷说得不好听,咱们忍忍便是了。”林安氏语重心长地劝了一句。
容静秋却是摇头道,“奶娘,我知道你的心思,但这事没法忍,也不是靠忍就能解决的。”
上辈子忍这兄长太多次了,而且十次有八次都是为了容静冬起的争执,这辈子她只想让自己快活一点,她不想再让着容鸿这个眼瞎的蠢蛋。
林安氏还想再劝几句,但见到容静秋闭目休息了,她也只好识趣地闭上嘴巴,暗自叹了好几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