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就此缘尽,日后勿提(1 / 1)

容静秋掩下眼里的落寞,向黑着脸的朵拉公主福了福之后,她不再待在漠北使节团这方地盘里,而是回到母亲容金氏的身后。

朵拉公主这回再拦着她不让走,而是脸色阴沉地看了她的举动一眼,然后就转头关心起额尔泰的伤势。

额尔泰硬撑着不让人诊治,他不能丢了面子再丢里子,在这国宴结束之前,他都不能倒下。

朵拉公主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又无计可施,转头朝额尔齐低吼一声,“看你出的馊主意,现在弄成这样的烂摊子,你给我收拾妥当。”

额尔齐的神色阴暗无比地看了眼朵拉公主,再看了眼一声不吭的额尔泰,这兄妹俩真是甩得一手好锅,有好处就占,没好处就开始找晦气,他心里冷冷一笑,面上却是恭敬地行了一礼,应了声,“是。”

容静秋刚在容金氏的身后坐下,对于旁边容静冬投过来的死亡视线,她视而不见,看到容金氏急忙地转身过来握紧她的手,满脸心疼地道,“秋丫头,你受委屈了。”

容静秋笑了笑,“娘,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事情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容金氏附和了大女儿的话,爱怜地将她鬓边的一络秀发给拨到耳后,然后才再拍了下她的手,“这下子咱们哪都不去了,等宫宴一结束,我们就回府。”

她对这宴会是半点兴趣都没有了,要不是不想引人注目,她现在恨不得把俩女儿都拉回家去,省得待会儿再出什么幺蛾子。

容静秋不置可否,最艰难的时候都过去了,额尔泰应该受了重伤,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出什么幺蛾子?她现在是真淡定了,遂与容金氏说了几句好话安抚她紧张的神经。

宴会还在进行当中,歌舞表演没有几个人在看,帝后提前退了场,漠北使节团的人因为额尔泰的伤势也提前离开了。

诸位皇子还在那儿互相拼酒拉扯着,文臣武将的阵营也壁垒分明,容澄正与人聊得起劲,容金氏却是带着俩女儿准备离席回去。

容静冬不想走,她还想再看九皇子几眼,更委屈的是,她还没有跟他说上一句话就离开,这让她如何甘心?

容金氏这下不纵容她了,姿态强硬地拉她离开,看到小女儿还要闹,她警告地看了她一眼,容静冬到底还是怕了,只好乖乖地离开。

容静秋全程没有搭理她,她现在不想引人注目,毕竟今日她出够了“风头”,实在不想再让人从头到脚议论纷纷。

哪知一走出殿外,就看到钟渠站在外面。

容金氏看到钟渠,神色有几分不友好,眼睛左右张望,没有看到钟桂氏这个尖权刻薄的女人,脸色这才好看了一点。

“世伯母,我送你们回去吧。”钟渠迎上来道。

容金氏却是不接受他献的殷勤,“不用了,你的心意伯母心领了,别让你娘看到你这举动,不然她又要不依不饶,回头大家都清静不了,何苦呢?”说完,轻拍了下钟渠的手臂,“你是个好孩子,伯母是知道的。”

钟渠的神色一怔,他当然看得出来容金氏对他本人是没有意见的,甚至还有几分喜欢,但他娘却是与容金氏有过节,目前看来无法调和,他不由得苦笑了一下,“那伯母路上小心,我安排其他人送你们吧。”

这回容金氏没有再拒绝,只要不是钟渠本人护送,钟桂氏就算发作也是有限的。

容静秋全程没有朝钟渠看一眼,他消失在她的世界里那么久,突然又在这个时候出现,应该是看出了她与薄景然的婚事出现了变数,以为自己还有机会,她不想给他任何错觉。

无论她嫁不嫁得成薄景然,她与他钟渠是永远都没有机会的,以前没有,现在就更没有。

钟渠却是一直暗暗地偷偷看着容静秋,今日一身绯红衣裳的她是真美,在看到薄景然没能力保护她的时候,他就想跳出来将她纳入自己的羽翼下,他为了她可以赴汤蹈火,可以与全世界对抗,只要她看他一眼,只要一眼。

只是直到容静秋的身影消失在眼帘,她也没有回头看他一眼,他无力地闭上眼睛,挫败感再一次席卷他全身。

容静冬的感情没有那么细腻,但她也感觉到钟渠看她那讨厌的姐姐的目光很是胶着眷恋,虽然她看得不爽至极,但想到若是能好好利用一番,也不是不能做文章,不过这事她不擅长,回头跟武婷玉商量一番才行。

想到武婷玉,突然就想到这钟渠还是武婷玉的未婚夫,思及此,她的嘴角微微向上一勾,这心情才好了那么一丢丢。

容静秋只是微微侧头,就看到容静冬不知道想什么事情,表情很是高兴,她微微蹙眉,再想到今日赵裕为自己出了头,容静冬应该高兴不起来吧,这会儿一脸笑意,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她微微地挪了挪身子,不想坐得与她太近,心里的戒备提高了一级,宁可多猜疑一分,也不能因为掉以轻心而踩了坑。

没错,容静冬在她的眼里就是个坑,时刻得防着她使坏,上辈子的那杯毒酒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另一边厢的薄景然却是在回去之后,就吩咐贴身小厮安平收拾东西,他们准备起程回江南。

安平一头雾水,这是什么意思?不是要向容三姑娘下聘吗?怎么突然就要回去了?

心里想不明白,看到自家公子情绪失落,他顿时不敢多问,赶紧差人给薄小叔送口信。

薄小叔收到口信,赶了回来,一进来就看到安平正在指挥人打包书本,于是上前一把拉住站在窗前满脸落寞的侄子,“你这到底是怎么了?这么突然就说要离开。”

薄景然从袖口掏出一封信给薄小叔,“小叔,这是我写给容三姑娘的信,交你代转交给她吧……”

薄小叔没有伸手接信,而是打断他的话,“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要退亲吗?”他千想万想都没有想到侄子会是这么不负责任的人,然后想到他之前是进宫了,莫非宫里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进宫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叔,别问了,我现在什么也回答不了你。”薄景然从来没有陷入这种自我厌弃的情绪中,今天的这一切把他一直以来建立的自信给击得七零八碎,他无颜面对容静秋,甚至无颜面对江东父老。

一股浓浓的厌世情绪在侄子身上升腾,薄小叔这会儿不敢再追问了,深怕会刺激到侄子做傻事,那他将无颜面对哥嫂和家中的老爷子。

这会儿他默默地接过侄子手中的信件,心里到底是不放心,遂伸手轻拍侄子的肩膀,“你不是小孩子了,天底下没有过不去的坎,别钻牛角尖。”

薄景然点了点头。

薄小叔暗地里叹了口气,看来回头还要再查一查今天的宫宴上发生了什么事,导致侄子变化这么大。

至于与容家的婚事,看来还得他去收尾,不管发生什么事,一逃了之,侄子倒是潇洒了,可怜了容家姑娘,不知道还要承受多少的流言蜚语。

侄子到底还是太年轻了,考虑事情还不够全面,并且以前受到的挫折还是太少了,想起以前老爷子对侄子的评价,看来是精准无比的,这侄子还需要再好好打磨打磨才对。

容静秋回到侯府,与容金氏说了一会儿话,就回了东跨院,她现在很想找薄景然详谈一番,不管如何,今日的事情不是他的错,他没有必要自责且陷入自我怀疑中。

于是她急切地写了一封信给薄景然,不管如何,她是始作俑者,就算两人不能结为夫妻,她也想解开他心中的结。

只是,她的信迟了一步,等到的却是薄小叔登门致歉。

在她收到消息赶到外院会客的厅堂时,一进去就看到父亲阴沉的脸色,她的心瞬间荡入谷底,至于坐在父亲下首位置的是个青年男子,长身玉立,书卷气极浓,留着山羊胡子,看起来与薄景然有几分相象,瞬间,她就猜到他的身份,遂上前行礼问好。

薄小叔这会儿才见到容静秋真人,暗地里上下打量一番,这姑娘生得好,与侄子颇为相衬,只可惜侄子此时钻了牛角尖,错过辽这好姑娘,日后他估计会悔青肠子。

不过事以至此,他也不能代他下决定,更不想拖着人家姑娘一直等下去,真误了花期成了老姑娘,而侄子却始终不能鼓起勇气面对她,那就真害了人家姑娘一辈子。

于是,他掏出一封信递给容静秋,“这是景然写给你的信,容姑娘,是我家景然对不起你。”

容静秋早就知道结果是这样,但却没猜到薄景然会一走了之,而且走得还如此迅速,让她连多说一句话的功夫都没有。

她突然自嘲一笑,是她高看他了,把他看得太过完美,却忽略了他人性中的缺点,其实是她把一切想得太美好罢了。

“薄山长无须如此说,那是我与薄公子没有缘份而已。”她很是平静地道,至于薄小叔手里的信,她没有伸手接过来,没有缘份,就无须再留恋,这信看与不看都没有关系了。

薄小叔看她不接,只能尴尬地收回手。

“对了,还有一事请薄山长转达薄公子,我昔日写给他的信件,请他归还予我。”顿了顿,她又道,“至于薄公子写给我的信件,我这就回去收拾妥当转交给薄叔带回去处置。”

薄小叔的脸顿时红透,这种私密的信件确实要归还人家姑娘,毕竟日后还要再许人家,这信或许会成为日后夫君心中的一根刺。

“那是当然。”

容静秋福了福,没有再说什么,然后朝父亲也行了一礼,这才退了下去。

容澄的脸色自始至终没有好看过,在他的眼里,不过是被漠北的莽夫羞辱了几句而已,又有何不能承受的?能屈能伸,这才是顶天立地的男儿大丈夫。

薄景然终究让他失望了,这会儿他也不想与薄小叔套交情,于是道,“小女所说之事还请薄山长尽快处理。”

薄小叔更是觉得在定远侯府无地自容,忙应了声,也不用容澄开口逐客,他就起身告辞了,还要再往太师府去把这亲事做罢的事情交代一番,这善后的工作一个也不能少,他又是长长地一声叹息。

不成熟的侄子,真是害死人。

容静秋回到自己的住处,没有让侍女动手,而是把那装满薄景然写给她的信件的箱子翻了出来,然后拿出布直接把这箱子包好,然后让梅儿把顺才唤来,亲自吩咐他把这箱子交到薄小叔的手上,切记不能交予旁人。

顺才应了声,看到姑娘如此郑重其事,他也提起十二分精神去对待,甚至还问了下薄小叔的长相特征,这才抱着这包裹退了出去办事。

林安氏一看这情形就知道自家姑娘的婚事告吹了,不然姑娘不会这么意气用事的,她小心地端了杯茶给坐在罗汉床上发呆的容静秋,“姑娘,真与薄公子缘尽了?”

“日后勿要再提及此人。”容静秋也不是没有脾气的人,过去的事情就要彻底地过去。

林安氏小心翼翼地应了声。

梅儿等人看到就连林安氏都在容静秋这里碰了个软钉子,遂也不敢再多嘴,屋里的气氛顿时颇为压抑。

容静秋婚事生变一事,很快就传遍了府里。

容金氏大为气恼,破口大骂薄景然不是东西,在这节骨眼上退婚,这是要把她的女儿架在火上烤。

“我可怜的秋丫头,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这都是那些漠北之人的错处,为何要她来承担这一切?”

对于妻子的哭诉,容澄只能安慰道,“那是他没有福份,我们的秋丫头定能再许个更好的夫婿,你也莫要难过了,不然秋丫头看见了,这心里会更难过。”

容金氏这才赶紧拿帕子把泪水给擦去,“你说得对,我们要给秋丫头找桩更好的婚事。”

容澄道,“你能这么想就对了。”顿了顿,“你是秋丫头的亲娘,好好安慰一番这孩子,别让孩子钻了牛角尖。”

容金氏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