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叶氏靠着那一撞暂时缓过一口气,现在她撞得头皮血流,她倒要看看容家众人还如何逼她拿钱出来平账,就连婆母容傅氏她现在也不怕,就她现在的情况,她敢将她赶出容家试试,容家的名声就全完了。
“总之把钱吐出来那是不可能的,这是我这么多年来的辛苦钱,下回他们再逼上来,我就再死给他们看。”她朝着丈夫和儿子道。
一旁的儿媳妇容风氏侍候得稍有不得力,她就直接瞪眼骂道,“没用的东西,连点小事都做不好,废物,我们家娶到你真是家门不幸……”
这些话几乎是当年容傅氏拿来骂容金氏,现在就是拿来骂她的,她原封不动的又拿来骂儿媳妇。
容鹏看到妻子隐忍的样子,心有不忍,遂找了个借口赶妻子离开。
容风氏看了眼丈夫,心领神会地抽帕子边哭边跑着离开了,这样一来,婆母心理平衡,就不会再找她的麻烦。
容叶氏还在骂儿媳妇不中用,现在人家都欺上门来了,她还只会哭,半点忙也帮不上,早知道就不娶她进门了云云。
容鹏见母亲还能中气十足的骂人,就知道她身体没事,遂道,“娘,这样拖下去也不是办法,二叔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这钱……”
“还什么还?”容漳瞪向儿子,“这家业本来就是你老子该继承的,现在爵位被你二叔无耻地拿去了,你老子我要点钱补偿一下有何不可?我看谁敢再来要账,我饶不过他。”
容叶氏赶紧帮腔,“儿啊,听你爹的准没错,他们有本事敢逼死人看看,到时候老娘做鬼也不放过他们。”
完全就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这些家事没有哪家会闹到衙门去的,都是关起门来私下解决,所以她根本就是有恃无恐,大不了她再撞柱一回。
容鹏当然不想把自家已经吃下去的钱再吐出来,就像爹说的,二叔一家占尽了便宜,也该让大房捞点实惠吧,不然这太不公平了。
遂,一家子人达成了共识。
与之相对比的是其他三房人却是怒不可遏,大房简直是厚颜无耻到了极点。
容金氏气得饭都吃不下,她第一次管家就遇到这样棘手的事情,对付容叶氏这种无赖,她还真的束手无策。
本来想跟丈夫商量一下的,但丈夫外头有事,匆匆又出了家门,这就少了个商量的人,遂只能把大女儿给唤来出主意。
容静秋坐在罗汉床的对面淡定地喝着茶吃着点头,完全一副没事人的样子,这副姿态看得容金氏牙疼不已。
“秋丫头,你倒是说句话啊,你大伯母这种混人,就这么便宜她了?”
一想到府里的银钱都被人蛀空了,她的心就一抽一抽地疼。
“这事急不来的,娘。”容静秋把一盘水晶糕推到母亲的面前,“这糕点软糯香甜,着实不错,娘尝尝。”
“我没心情。”容金氏半点胃口也没有。
容静秋也不再劝她吃,而是拿到自己的面前再拈了一块慢慢地吃,“大伯母那边始终会有个结果的,你现在如果逼得紧,反倒让她占尽好处去,别人会说娘一管家就迫不及待地捞钱,这名声就会受损……”
容金氏现在学会了对于大女儿的话掰开了揉碎了去分析,这下子又有了新的体悟,遂眼睛一亮道,“秋丫头,还是你有办法,为娘这下子明白要怎么做了。”
容静秋眨了下眼睛,她这亲娘是怎么了?
她好像没给她出主意啊,她怎么就找到了办法?
不过她没有详细询问,反正容金氏做不出太极端的事情来,那就不用太担心。
结果,第二天,她就明白了容金氏昨天说的办法是什么了。
容金氏也没有亲知身上阵,而是把俩妯娌给利用上了。
四房的容李氏一向冲得最向前,显然是要向二房靠拢的姿势,一大早就到大房的地盘,隔着窗户让心腹手下指桑骂槐,而她自己却是坐在一边又吃又喝地看着,若是容鹏或者容风氏这些小辈前来阻拦,她就说到一边去,反正一副我又不是骂你们的光棍样子,显然与容叶氏的无赖作法有异曲同工之妙。
被人这样从早骂到晚,容叶氏再如何想耍无赖,这心情都好不到哪里去,甚至还在屋子里摔盘子回应,可是半点用也没有,容李氏把口齿伶俐地婆子都找了来,一个骂累了就换下一个,车轱辘的换着骂,词都不重样的。
容漳可以躲出去,容叶氏躲不了,只能在屋里听着这些骂声心里窝火。
至于三房的容江氏,这人到底没有容李氏这般不要脸面,不过她也不是没有作为,而是亲自到容叶氏的面前坐着,什么话也不说,就这般直勾勾地盯着容叶氏看,直看得容叶氏头皮发麻,夜里都睡不好觉。
容静秋听到这些不由得失笑,这方法太损了些,对于容叶氏来说这就是精神摧残,比打她一顿还难受,并且想躲还没地方躲,若她真的敢出府躲回娘家去,那容家的大门一关,她还真的很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容叶氏心里明白,对于她这样年纪的老姑奶奶,真被休回娘家那是没有地方站的,娘家的那几个嫂子也容不下她。
而且她也不敢真的卷款而逃,真这样做,容家真会报官处理,到时候就成了偷窃罪,她的后半辈子也完了。
况且还有丈夫与儿女,她也舍不下。
所以她只能在容家忍受着这些人每天的咒骂。
“娘,您怎么说动三婶与四婶这样做的?”容静秋还是有几分好奇的,毕竟这些都毁名声的作法,没有一定的利益,谁也不愿意自己的名声受损。
容金氏一边算账一边道,“我只是跟你们三婶与四婶说,等把钱追回来了,就分给她们每人一份银钱,你想想,这是多少钱啊,你三婶和四婶能不动心?”
正因为利益足够大,所以她们才会这么卖力。
容静秋觉得自己要对容金氏刮目相看了,没想到她成长的比自己想象中要快得多,而且表现得足够冷静,知道用钱去蛊惑人心,从而让对方为自己所用。
至此,她不再给容金氏出主意了,而是准备把那条大鱼给钓上来。
由于容澄特意给容叶氏开了个口子,所以她之前留在暗处的人还能与她联络上,何道婆又再度联系上她,要她一定送他出城,不然他就把太子妃的事情给捅出去,让太子妃给他陪葬。
容叶氏最在意大女儿,被这么一恐吓,哪有不应的道理?
只是想要顺利出城并不容易,她要何道婆再等等,容她安排好再给他消息云云。
何道婆给了她最后一个期限。
容叶氏硬着头皮应下。
容静秋对于这些消息掌握了个大概,若不是何道婆这个人行踪不定,几次暗地里的跟踪都无功而返,显然这个人比想象中要狡猾得多。
“姑娘真要以身犯险?”梅儿不太同意,刀剑无眼,到时候真伤着该怎么办?
容静秋却是拿起小斗子送来的请帖看了起来,没想到冯得保要收小斗子做干儿子,这又是一件与上辈子不同的事情,居然还要办仪式,实在是怪哉。
小斗子那会儿是这么说的,“小的家里都没人了,也没个长辈能当见证,如今斗胆请三姑娘给当个见证,还请三姑娘到时候一定要赏脸前来,小的能有这造化也是托了三姑娘的福……”
这小太监说话真有意思,托她什么福了?
莫非冯得保要收他当干儿了还能跟她有关系?
她可没有这么自恋,以为自己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影响到冯得保这只老狐狸,况且冯得保对她还有几分敌意,就更不会是因为她对小斗子另眼相看从而他就收干儿子。
只能说冯得保相中了小斗子的潜力,以为可以培养一二。
“姑娘,您听到奴婢说话了吗?”梅儿看自家姑娘看着请帖出了神,忙又焦急地唤了一声,她千想万想都没想到自家姑娘打算亲身上阵。
容静秋这才把请帖放下,做了个掏耳朵的样子,“听到了。”
“姑娘,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梅儿急切的表情都写在了脸上。
容静秋伸手轻拍她的手背,“我心里有数,梅儿,这是个机会,我不想放过。”
梅儿一向知道容静秋固执起来是不听劝的,心里也对侯爷容澄有了几分埋怨,这是还没将自家姑娘当女儿看,要不然哪个当爹的舍得让女儿冒险。
正在这时候,林兰儿掀帘子进来,“姑娘,红裳和绿袖二人已经到了,正在外候着。”
“让她们进来。”
林兰儿点头应“是”,然后去把红裳和绿袖二人领了进来。
自从容三姑娘回了侯府,容十七又出了远门,庄子那边彻底的安静了下来,红裳和绿袖被留在庄子,没有人指派活给她们干,按理来说应该觉得高兴才是,可二女却是整日愁容满面,她们想转而跟着容三姑娘,但容三姑娘不要她们。
就在二人一筹莫展之际,容三姑娘的人突然找上她们,说是三姑娘要见她们姐妹二人。
姐妹二人当即收拾包袱就跟了过来,这是个机会,两人都知道要紧紧抓住才行,不然错过了后悔莫及。
对于侯府的繁华,见识过皇宫的两人都没有多看一眼,心里对于首次见容三姑娘还有几分紧张,不知道三姑娘长什么样的?好不好侍候?
红裳还记得那天隔着窗户,容三姑娘说话的声音婉转而好听,应该是个讲道理的人。
怀着重重心事,两人随着林兰儿转了一道又一道的门,然后才进了暖阁,见到了容三姑娘的真人。
两人初一见容三姑娘的长相,都怔了怔,这长相异常的熟悉,很容易就会让人联想到容十七,但细看又不尽相同。
林兰儿看着这二人直勾勾地盯着自家姑娘看,知道这两人是想起了容十七,遂不悦地轻咳了数声,提醒这二人应有的礼数。
红裳和绿袖这才回过神来,赶紧跪下行礼,这回她们不敢在心里比较容三姑娘和容十七的相似之处,万一她们惹得容三姑娘不高兴,那就真的哪来来滚回哪里去了。
“三姑娘见谅,奴婢一时看痴了……”红裳试着解释刚才的失态。
容静秋却是笑道,“看我是不是觉得像十七哥哥?”她直接点明这二人不敢说的话,然后又大笑出声,“见过我俩的人都这么说,毕竟是同一个祖宗出来的,哪怕血缘稀薄了些,但相似点也在情之中,你们说是不是啊?”
红裳和绿袖哪敢说不是,不过这番话倒也不是没有道理,有时候没有血缘的两人还有相似的呢,更何况容三姑娘和容十七都是容氏子孙。
这么一想,她们就把心里的怀疑去了七七八八。
容静秋没有让两人起身,而是从罗汉床上下来,走到两人面前,围着转了好几圈,最后才蹲下来与红裳和绿袖的目光平齐,“我能信和过你们吗?”
“三姑娘,我们……”红裳想要表一表忠心。
哪知容静秋伸手按住她的嘴唇,不让她出声,“我不想你们糊弄人的话,十七哥哥出门前说过,你们是九皇子的人,就算被送了出来,但依旧给九皇子那边传递消息,他要我将你们送回去……”
“不要,三姑娘,奴婢会好好表现的。”红裳不顾一切地赶紧道,如果她们姐妹就这样被送回去,肯定不会有好下场的。
绿袖也赶紧一边磕头一边道,“三姑娘,还请给我们姐妹二人留条生路……”
“九皇子有这么可怕吗?”容静秋有几分狐疑道,随后一副可惜的样子,“可是我身边不养细作,你们若是还要给那边传递消息,那我就真的不能留下你们二人。”
说完,她搭着梅儿的手腕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道,“你们还是走吧,我也不耽误你们的前程……”
“不,三姑娘,奴婢日后全凭姑娘吩咐。”红裳狠了狠心,咬牙道。
回去很可能会没有活路,留下,却还有一线生机。
傻子都知道该如何选择。
绿袖看了眼好姐妹,也咬牙说了一句同样的话。
“那九皇子那边,你们又该如何应对?”容静秋对于这样的话是半信半疑的,不过赵裕这人一向治下严厉,冯得保不过是私下违背他的命令就挨了板子,所以这俩姐妹的话也未必是假话。
她们是真的怕。
绿袖脑子没有红裳转的快,遂转头看向红裳,显然是以红裳为首的。
红裳定定地看了看容静秋的面容,九皇子送她们到容家的庄子上,与其说是为了容十七,不如说是为了容三姑娘,容三姑娘将来若是有大造化,那么她们跟着容三姑娘也必定能鸡犬升天。
袖上的拳头握紧,她决定大胆地搏一把,若真有那么一天,成为容三姑娘心腹的她肯定能得到三姑娘的庇护。
“姑娘让我们说什么,我们就说什么,姑娘不让说的,我们一个字也不透露给九皇子那边。”红裳下定决心地道,“还请姑娘给奴婢一个效忠的机会。”说完,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奴婢也是一样。”绿袖也赶紧重重地磕头。
容静秋轻拨茶碗的动作微微一顿,对于这两人的抉择半点也不意外,其实这很好理解,这是一种赌博的行为,至于要不要信她们,对于她来说也是一场赌博。
只是她身边现在能用的人有限,尤其是有武力的婢女,这点是梅兰竹菊四个大丫鬟都不具备的。
“三姑娘若是不信奴婢,那么奴婢可以发誓,今日若有违此誓,就叫奴婢不得好死。”红裳举手对着神明发誓。
绿袖赶紧跟进。
容静秋这时候笑了,示意梅儿和林兰儿两人去扶起红裳和绿袖,“姑娘家最重脸面,真的磕坏了脸,这可就不美了,看,额头都肿了,兰儿,带她们下去上药,务必在这两天内把这伤给养好。”
红裳一向心思转得快,一听容静秋这话,就知道是打算要用她们姐妹二人了,遂赶紧拉着绿袖行礼致谢,然后随着林兰儿一块儿出去。
梅儿重新给容静秋沏了碗茶水奉上,“姑娘是打算带她们俩……”
容静秋轻“嘘”一声,“佛曰不可说。”
梅儿一听哪有不明白的?顿时把先前的担心就去了一半,红裳和绿袖有多能打,她在庄子里可是见识过的。
这边容静秋准备出门赴宴,先跟容金氏禀报。
容金氏一听是个老太监收义子办的仪式,眉头就皱紧了,跟这样的人交往于女儿的名声没有好处,“你现在病也好了,若真想出门透透气,为娘过两天得了空闲带你去见见外祖父母,他们也甚是记挂你,只是这冯公公的宴席能推还是推了吧……”
“娘,清澜郡主也要去的,就是因为她我才识得冯公公的,要不然人家给我送什么帖子?而且听郡主说,宫里淑妃的俩个小公主到时候也会去,女儿初回京城,好多人都不识得,若是有这个机会认识皇家贵女,对女儿来说是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