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仵作刚愎自用,或者说是对方过于着急在李斯这个廷尉的面前表现自己,从而使得对方素来规规矩矩的验尸复检流程,表现得很是儿戏,难以服人。
李斯心里暗暗叹息,随即问道:“卢蓝,你可是有什么反对的意见?”
言外之意,那就是让卢蓝赶紧拿一些反驳的话来,推翻那仵作的验尸结果。
卢蓝只是瞥一眼李斯,自顾自地继续做事情,并没有进行理会。
拜托,哪里有这么快。
不管是验尸,还是破案,都应该是严谨的,怎么可能如此儿戏。
这样类似的道理,赵辰早就已经是教导过卢蓝了,对方也是深刻有所体会,因此对于李斯的催促,他也当作没有听见一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出佐证,证明他的观点是正确的,而那仵作急匆匆下的判断结果是假的,至于李斯什么反应,关他什么事情。一边凉快去。
“……”
李斯满脸的错愕,他何曾见过这么嚣张的伙计……至少,这是他从担任大秦九卿之一的廷尉以来,从来没有遇见过的情况。
他本来以为赵辰之前当着自己的面,肆意的进行非议,已经是很胆大包天的了。
但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个赵辰身边充当着“眼睛”作用的伙计卢蓝,竟是更高一筹!
李斯现在是很想批评训斥对方毫无礼仪尊卑,但是他想了想,好像自己有些着急了。
仵作能够短暂地得出来自己的结论,并且给出来比较合理的作证,但是卢蓝就不一定了。
对方的质疑,其实比较的简单,真正困难的就是取证的这个阶段。
卢蓝终究不是专门有学习过仵作的相关内容,自然是会比较的慢。
“上官姑娘,请告诉卢蓝,这是一件上吊他杀案!”
赵辰通过引导卢蓝去寻找对应的位置,获得了来自于卢蓝的那些现场痕迹信息,经过一番盘算,确定没有什么问题以后,果断地朝着上官梅说道。
并且,将佐证的说辞,告诉了上官梅,让其进行传达。
“嗯?”
上官梅有些没反应过来,这比之于那仵作得出的现场结果时间,似乎也并没有差距很远啊。
她很是好奇,赵辰这是赌气,还是有所底气……
不过,她还是尽到了传声和观察的职责,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正还在现场寻找细微痕迹留下的证据。
卢蓝怔了怔,很快坚定地看向李斯,说道:“廷尉大人,我家掌柜的已经是得出了结果,这是一件上吊他杀案,所谓的自缢其实是凶手在使用了草绳以后,通过伪造上吊现场的手段,来达到脱身的目的!”
“哈哈哈!”还没有等到李斯说话,那等着看卢蓝笑话的仵作闻言,已经是捧腹大笑起来,完全没有顾及此时身处的环境,“笑死我了,你居然听一个瞎子的话!”
就在仵作准备继续借题发挥,来对于卢蓝进行嘲讽的时候,对方已经是三步并作一步,直接大手抓住了仵作的衣领,冷声斥责道:“你在狗叫什么?还是说,咱们之间需要进行更多的比试,拳头对拳头的那种!”
卢蓝可以忍受很多事情,但是他绝对无法容忍赵辰这位掌柜的,被别人以失明为题进行发挥,不断的进行嘲讽。
“你要干什么?”
那仵作笑声戛然而止,有些惊恐难安地不断以手拍打着卢蓝的手,想要挣脱开来,但是卢蓝的力气很大,以至于他完全无法动弹,只能够被高大的对方抓起来。
于是,他只能够哭喊道:
“打人了啊,打人了啊!”
李斯见此,眉头一横,上前一步,冷喝道:“卢蓝,你想要做什么!不管有没有这个比试,在这咸阳狱之中,你都不能够以武犯禁!”
旁边的狱吏和狱卒见到这一幕,赶紧将武器拿出来,对着卢蓝他们,一脸的肃杀。
要是卢蓝有进一步的动作,那么他们手里的武器,可不是开玩笑的。
卢蓝并没有说话,只是将目光打在了李斯的身上,淡淡地说道:“廷尉大人,你手下人的刀,指错了人,不妨让我家掌柜的来告诉你这件上吊他杀案的真相吧。当然,在此之前,我建议你将这个仵作严加看管起来,免得真凶跑路了。”
“什么意思?”
李斯眉头紧锁,对于眼前的事情,有些难以理解,对方话里意思,似乎是在说,这件很可能是上吊他杀案的真凶,是这个看上去极力表现自己的仵作?
怎么感觉,有些可笑呢。
“李廷尉,还是由我来说吧。”
赵辰心头微动,上前一步,淡然自若地说道:
“所谓的上吊自缢情况,其实都是伪造出来的。真实的情况,应该是所谓的凶手先行将死者以草绳,在对方措不及防的时候,以十分狠辣的手段,将之勒死。然后,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以及避免可能存在的麻烦,便是以最为擅长的能力,来将之弄成现在的这个样子。”
李斯目光微冷,朝着那仵作看去,发现刚才还非常激动的对方,现在低垂着脑袋,阴沉着一张脸,沉默无言,似乎是被赵辰的这话给震惊到,还没有回过神来。
他心头感到有些微妙,向着赵辰询问道:“还有呢?”
“还有,这人做事心虚不已,于是主动请缨,选择来验尸,对吗?一切的一切,看似有些不合理,但是洞察了真相以后,那么就很合理,皆是为了掩盖真相!”
此话一出,那仵作还是忍不住了,猛然抬起头来,怒目瞪着赵辰,惊恐地喝问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自问做得天衣无缝,凶手是自己,而验尸的仵作又是自己,那么两者一结合起来,自然是能够完美的将这桩案件的真相所掩饰。
要知道,他在这次行动之前,还在自诩如此完美的计划,千百年以来独处无二,绝对没有人能够察觉出来。
可是,现在时隔不过数个时辰……
这样的巨大落差,以及对于赵辰的神秘来历,使得仵作难以承受。
赵辰微微一笑,开口说道:“不才,区区美味轩的掌柜,有空可以来喝茶。”
有空!?
那仵作气得头顶冒烟,脸色涨红,额头处青筋暴起。
这件事情被如此揭露,他哪里还可能出得了咸阳狱,去什么美味轩喝茶?
如果真的可以,那一定是他遭受酷刑以后,死亡的怨念前往美味轩,找到赵辰进行索命!
“哦对了,你的这个草绳,是单系十字扣,只要脚尖稍微能够触及到一些地面,那么就不会死。而按照死者的身高,以及目前悬挂的草绳来讲,就是这个结果。”
赵辰偏头想了想,似乎觉得这么轻易地结束,有些不够爽快,于是继续说道:
“也就是说,当时你在隔壁牢房施招支开狱卒,独自验尸以后,给那死者伪造上吊自缢现场之时,并没有做到十分的完美,忽略了这样的一个身高细节。”
那仵作听到这话,脸色顿时由红变白,额头上冒出来大量的冷汗。
他只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在对方这个失明之人的面前,似乎无所遁形,这样的感受,犹如神明审判,由外至内,让他难以承受,以至于当着众人的面,吐出一口乌血来,整个人气息弱了下来。
他败了……
败得很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