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6、前尘事(1 / 1)

余水月是一个孤儿,从她懂事起,她就已经在涂欢教了。

白日跟着教徒练功,做苦力,晚上回到住的地方继续练。其实她根本不是练功,就是吃不饱,晚上饿的睡不着。

教徒们睡的地方是一个大通铺,破布一卷就算行头了。

她等其他人都睡着了之后,打着练功的名义,屋前屋后捉老鼠。胡乱的拍死,再想办法弄熟,偷偷吃独食。

余水月曾经想过,她之所以后来能掌法了得,很可能就是小时候耗子拍多了。

她每天夜里都得练习拍耗子。

怕把别的教徒吵醒,她还得拍得又快又好,直接“导致”她的动作越来越灵敏,掌法越来越纯熟。

都说宝剑锋从磨砺出,余水月十分赞同,她觉得下一句就应该是“穿顶掌自劈鼠来”。

她不分昼夜的吃独食,除了练成了超乎常人的手速,同时磨炼了她敏锐的洞察力,稍有点风吹草动,她凭感觉就能琢磨出大概方向。

余水月在一众教徒中并不算凸出,因为长期练习拍老鼠,她习惯了隐匿身形,所以在诸位长老挑选徒弟的时候,余水月并没有被选上。

她也不在乎,长老院子里那么干净,瞧着就不像有老鼠的样子。

然而金子这种东西,是遮掩不住的,因为她会反光。

那年发生了一件改变余水月人生轨迹的事情,就是教主选徒弟。

为了公平起见,让教徒们自由斗殴,最后选出三人收为关门弟子。

余水月原本不想去,但当她听说当了教主徒弟,能天天吃饱饭后,蔫蔫的余水月顿时精神了,还有这等好事?

那必须去!

不出所料的,默默无闻的余水月一战成名,后来别人才从跟她同屋的教徒们那听说,余水月有多么刻苦!天天半夜不睡觉跑出去练武!

不但练武,还帮她们烧炉子,整个冬天屋里都暖烘烘的。

为人仗义,爱护同辈,还能吃苦,命中注定她要成大事!

烧炉子?

余水月对这个飞来的好人好事表示沉默。

她肯定不会告诉别人她是为了烤耗子。

一直到老教主退位,余水月都醉心于武学。

不为别的,为了等老教主退位,她好坐上那个位置,以后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老教主早就摸清了她的脾性,经常欲言又止,觉得她学武的心思不正。但转念一想,他们是魔教,不正就不正吧。

等余水月年龄长大些,接手了涂欢教,不再盯着眼前的那一碗大米饭,她才算是真正的成了一个有担当的“教主”。

和两袖清风的老教主不同,余水月是苦日子里爬出来的,知道这么穷下去,涂欢教迟早得玩完。

到时她也不用做涂欢教教主了,可以和丐帮商量一下,成立丐帮西城分帮……

那时她才开始大刀阔斧的整顿,做生意!买粮食!

凭借涂欢教这个不太好的名头,她们的生意之路走得颇为顺畅。

毕竟很多人还是吃软怕硬的。

魔教有事找你商量,你敢不答应?

余水月本身不太懂做生意,但是她懂得最简单的道理,物以稀为贵。

她还知道,她们西城产玉石。

那就好办了,折腾玉石出去卖就行了。

除了玉石楼,余水月想了想她们还能做什么。

市肆和酒楼她第一个否决了,就教中这些人,能把酒楼吃垮了。

窑子也不行,她怕自己动手宰嫖客。

想来想去,她们好像只能开赌场,就算有人来闹事也不怕,黑吃黑,看谁的牙口硬。

她那时显然没有想到,她下辈子会把赌场开到京城去。

从此往后,涂欢教一路走得顺风顺水。

余水月的左膀右臂,石榴负责武,百雀负责文,还有一个尾巴黄鹂做她的贴身丫鬟。

诸事顺遂,生意兴隆。

余水月怎么也没想到,她上辈子还没享受够的人生会戛然而止。

一切事情都从教里来了一个新人开始说起,这个新人是一个面容俊逸的年少书生,名字叫做孙辉鄞。

孙辉鄞来的时候灰头土脸,除了一个老仆,就拿了一个包袱。

据他说是家中遭了匪,全家人都被灭了口,他和家中老仆刚好外出躲过了一劫,一路逃难来到了西城,想投奔亲戚,却发现亲戚早就搬家了,误打误撞上了山,遇到了涂欢教。

听说涂欢教正在招账房,他和老仆想在这做工。

后来余水月才想到,正常人投奔亲戚无果,哪里会上山去投奔魔教的?

余水月彼时没太把孙辉鄞放在眼里,一个文弱书生,至多就在这里住几年,能掀起什么风浪?余水月半掌就能送他去见阎王,还觉得这事颇为新鲜。

孙辉鄞长得不错,在歪瓜裂枣的魔教众男当中,更是显得潇洒俊逸。他似乎走过很多地方,知识渊博,出口成章。

教中聚会喝酒,孙辉鄞也来参加,看着明月就想念诗,可惜他声音太小,在一众粗汉子中间,一个音都没传出来。

余水月看他伸长个脖子,吼的像只鸡,还挺有意思,便伸手压了压。

看到余水月的手势,教中众人声音猛地一顿,整个大堂瞬间鸦雀无声。

“你念。”余水月指了指孙辉鄞。

她没念过多少书,但还是挺欣赏读书人。

众人猛地收声,让孙辉鄞也吓了一跳,他似乎没有想到,大堂上方坐着的那个女人,居然有如此的震慑力。

他望向余水月的目光瞬间变得狂热起来,张嘴便要高声朗诵:“……”

可能是太紧张,他有点卡顿,停了下道:“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他的眼神犹如实质,似乎在等待着余水月的赞美与惊叹。

可惜,余水月不懂诗词,也不会一个人独酌,还很煞风景的问他:“那两人哪来的?”

孙辉鄞噎了一下,眨了眨眼睛道:“那是……那是小生心中的幻影,明月,小生,和小生的影子。”

余水月:“那不还是你一个人吗。”

孙辉鄞可能觉得,余水月的反应与他想象的有些不同,他擦了擦额头上根本不存在的汗,有些尴尬的道:“都是想象,想出来的。”

余水月当时就觉得,他容易得失心疯。

但孙辉鄞还是有好的地方,他好像……特别天真烂漫。

有一日,他意气风发的举着一个怪模怪样的东西来给余水月看,说那个东西是他发明的,叫“自行车”,还告诉余水月,想让她帮忙在教中贩卖这个东西,若是卖好了,他可以给她分钱,说是算她入股。

余水月听“入股”这事颇为新鲜,让他坐下来慢慢说。

见余水月让他详谈,孙辉鄞顿时两眼发光,开始滔滔不绝的讲什么叫股东,什么叫入股,什么叫分成。

余水月听了半天,这不就是合伙做生意?只是合伙的人数多与少罢了。

但是孙辉鄞分得更细,还给这件事换了个专用的名字,说到最后,孙辉鄞好像肚子里没有存货了,来来回回反复说,再没了新鲜。

余水月就听不下去了,让他先回去。

孙辉鄞一听急了,道:“那小生的自行车生意……”

余水月摆摆手:“那个不成。”

孙辉鄞:“为什么?”他一脸不可置信,仿佛余水月是不经教化的野蛮人。

余水月:“有轻功用什么自行车?脚尖一点就能几丈远。”

孙辉鄞:“可是,教里还有不会轻功的人啊!”

余水月:“不会轻功就更不能用了,这么大的东西,那不就是靶子吗?怕人一箭射不死你?”

见孙辉鄞一脸要晕倒的样子,余水月掏出了点碎银,道:“我买几辆,替教中孩子们买着玩,你做几个小的。”

孙辉鄞像是受到了什么侮辱,抬起自行车就要走,但自行车太沉,他身子一个打晃差点摔倒。

他更加羞愤了,想要弃车而去!

但是他不能,这个破自行车废了他所有的脑细胞!

于是,余水月就见他骑上了自行车,晃晃悠悠的远走了。

孙辉鄞没有坐在宝马车里笑过,但是他尝试了一把坐在自行车上哭。

哭花了的眼睛没看清前方的石头,自行车直接仰壳了,轮子都摔掉了……

余水月心想,这玩意不能给孩子玩啊,太容易坏了。

受到“股东”的启发,余水月做了个假身份,用涂欢教的钱开了个镖局,之所以没有打涂欢教的牌子,就是怕普通人会惧怕他们的名头,或者怀疑他们吞货。

孙辉鄞安静了一段时间后,又来找余水月了,余水月只把他当成个解闷子的,道:“又有何事?”

孙辉鄞说,他认识了一个人,说是想与涂欢教合作谋大事。若是成功了,就是天大的好事,泼天富贵一辈子都花不完!

余水月知道他不靠谱,但没想到他还能被这种话骗到,兴致缺缺的问:“什么好事。说来听听。”

孙辉鄞左右瞧了瞧,煞有介事的凑近。

余水月:“你离我远点。”

孙辉鄞又露出了受到侮辱的表情,他努力的整理了一下绷不住的笑脸,捂着嘴,悄声道:“前朝秘事,光复大事!”

闻言,余水月脸上的表情消失了。

就像流干了水分的石版画,变得坚硬又冷漠,让人感到深沉的压迫感。

孙辉鄞不自觉缩起了肩膀,被余水月看得心中忐忑:“教主,怎,怎么了?”

余水月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道:“武林与朝廷向来不接壤,涂欢教以前不会,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她没想到,孙辉鄞还是个吃了雄心豹子胆的老鼠。

一个不好,是会撑死的。

孙辉鄞呐呐的张张嘴,涨红了一张脸,活像脱水了的红麟鱼。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没有暗射任何一篇大男主爽文!

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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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辉鄞的戏份不出三章

因为水月这个女主嫌他膈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