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安静的望海城内,很快便充满了不计其数的惨叫与哭喊,宛如人间炼狱一般。城外的甘醴则是脸色惨白,他很清楚自己完全落入吴军的陷阱之中,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自己没有踏进城中。
城墙之上,东吴将士齐刷刷地从女墙后站起身子,为首一名吴将高声喝道:“陈邵在此,甘醴还不早降!”
看到刘三与陈邵站在一起后,甘醴顿时气得浑身发抖,大骂道:“刘三,汝这无耻信小人竟敢诓骗我!”
“甘将军,您莫怪小人,吴王英明神武,您还是赶紧投降了吧!”刘三也只有无奈地劝说道。事实上,徐盛在追击士徽来交趾时,就把望海给占据了,城内所有官吏士卒均被扣押。在徐盛决定用望海为饵后,刘三便被选中用来蒙骗甘醴。
“呸!我甘醴受士家之恩多年,宁死也绝不降吴!”
甘醴虽是才智平庸,但倒十分的有骨气,否则也不会屡败屡战。此刻城内也有不少交州兵奔逃出城,甘醴咬咬牙,大吼一声:“诸位,随我撤!”
“放箭,休要放跑了他們!”陈邵急忙把手中长矛一挥,城墙上的吴兵当下乱箭齐发,可怜好多刚刚躲过一劫的交州将士还是丧命于箭下。此番陈邵奉徐盛之命,领兵一千埋伏于望海城内,七百余名交州兵最终只有不到百人,随甘醴逃出生天。
甘醴带着残兵败将一路往东逃去,未行五里,便看到前方突然出现一队人马。借着微弱的火把和月光,甘醴认出这是蛮夷队伍,顿时喜出望外,高声叫道:“萨大王救我!”
来的正是关索与廖立率领的蛮军。二人见到甘醴后,得知他遭遇伏击一事,又见他身边只剩下这么点人,也是郁闷不已。好在甘醴没死,剩下这点交州兵还算有个领头羊。
“吴兵绝不会只在城内埋伏!我军必须速离此地!”关索清楚徐盛若要击败蛮军,却对会一鼓作气,于是他立刻率领蛮兵,火速往东撤走。
只是蛮军未行数里,便望见远方的禁溪河面上突然亮起大量火把,宛如一条长长的火蛇。不计其数的东吴战船飞快驶来,船上将士皆是齐声高呼:“蛮贼早降,可免一死!”
只因甘醴先遭惨败,眼下又遇东吴水军,加上陈邵也率兵从后追杀而来,南中蛮兵尚能保持镇定,五溪蛮兵则是面面相觑,至于那不到百人的交州兵,更是吓得双腿战栗,不知所措。
“吴军又从河面上杀过了!”甘醴惊恐地对关索说道,“我等赶紧往北逃命吧!”
关索尚在思索,廖立则是注意到一些异样,当即疑惑地指向远处河面:“吴军船只逆水而上,竟这般迅速?何况船上还有许多士卒!”
经廖立这么一说,关索瞬间想到些什么,随即笑道:“廖……巴帅,还记得我等今日在木筏上看到的吗?”
廖立也是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吴军又在虚张声势!”
既然禁溪南岸的吴军营寨里多为假人,那么眼前这路从吴寨出发的水军中也不会有大量吴兵,船上最多也就放着一些假人罢了。
吴军刚刚伏击得手,士气正盛,而蛮军如果不知虚实,定然会往北撤去,想来徐盛正领大军在半路截击呢。
“埋伏于望海城中的既不是陈邵,亦不会有太多兵马!否则岂容交州之兵有漏网之鱼!”廖立果断地分析道,“加上陈邵已率兵出击……”
廖立言下之意已再清楚不过,而关索也正有同样的打算。
关索当下便将奔云马头一转,然后高声喝道:“全军听令!前队改后队,随我杀奔望海城!”
“什么!!!”甘醴真怀疑自己是听错了,他赶紧慌张地说道,“吴军已在望海城内设伏,为何还要……”
关索傲然一笑,想来徐盛也一定以为蛮兵都是甘醴这样的想法,但有时候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此刻兵力薄弱的望海城,正是蛮军最佳的躲避之处。
“事不宜迟,火速往西进兵!”关索没时间和甘醴解释这么多,只是沉声威胁道,“甘将军屡屡与吴军为敌,徐盛必要用将军头颅震慑士徽乃至交州军心,从而攻取龙编!”
甘醴闻言,不由得脖颈一凉,只好带着不满百人的交州兵乖乖跟着关索,一同往西面的望海城前进。
而陈邵本来奉徐盛之命,待蛮军撤退后,便率八百士卒出城追击,配合禁溪水面上的吴军,把蛮军往北面撵去。可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东面突然喊杀声大振,四千蛮军居然齐刷刷地杀了回来,正冲向自己。
谷昴/span“全军列阵,挡住蛮兵,速派人告知徐将军!”情况紧急,陈邵来不及惊叹蛮军的胆识,便火速让人通知离此地不远的徐盛,想来他很快便能赶到。八百吴军立刻停下脚步,刀盾在前,弓弩在中,长矛押后,严阵以待。
东吴的水军是由徐起统管,他麾下的五百士卒,几乎都是一人举着两个火把,迎风晃动,每艘船上还插着一个草人,同样固定了两个火把。如此一来,五百人的声势就仿佛数千人一般,远远望去,确实能够震慑人心。
只是徐起也没想到蛮军并没有按预料的那样往北逃窜,他赶紧命军士加紧划船,前去支援陈邵。
而关索看到吴军建在眼前后,立刻全力咆哮道:“诸位,吴人残暴,前番在潭中已杀尽三百交州俘虏!其对辖下军民尚且如此,如何饶得了我等五溪夷人!今日若要活命,便随本王奋起杀敌!勇者生,怯者死!”
关索巧妙利用了吴军残酷的行径,大大激发了蛮兵们的斗志,人人咆哮呐喊,排山倒海般地冲向吴军。吴军将士虽然摆好了阵型,但一来人数有限,二来也被蛮军气势所震慑,就算是精兵,心里也不免有些发虚。陈邵则将手中长矛一挥:“放箭!”
一声令下,吴军阵中立刻飞射出大量箭矢。但关索早有准备,举着盾牌的蛮兵冲在最前面,身披甲胄的士卒则是放箭反击。蛮军兵力几乎是吴军的五倍,短短地一番交锋,吴军阵中便有多人中箭倒地。
加上今天刮的是东北风,无论是位于西侧的陈邵还是南面的徐起,在箭矢上肯定是吃了亏。徐起见划船的速度远比不上蛮兵的两条腿,干脆令士卒将船只靠岸,下船支援。
不过吴军此番来的到底是精兵,就算有人中箭,也立刻有人补上缺漏。加上陈邵本人也从军多年,危急关头还能靠得住,始终激励士卒不许后退,一定要坚守阵地,挡住蛮军。
“嘶……吴兵还真是顽强啊!”
由于夜幕降临,就算关索也无法看清远处射来的箭矢,故而他不敢一马当先,只是在阵中指挥士卒作战。只是看到吴兵丝毫没有溃散的迹象,关索便知道不短兵相接是不可能的,但在此之前,他还必须再做些什么,打击吴军,从而减少蛮兵的伤亡。
关索略一思忖,忽然想起当年在凉州曾和马超探讨过一招武艺。结合眼下的形势,关索脑子一转,策马来到阵外的甘醴身边,正色道:“甘将军,借你长矛一用,我要冲击吴阵!”
“好!大王请用!”甘醴本不擅长冲锋陷阵,赶紧把长矛递给关索。
关索接过长矛后,又把手中大刀扔给甘醴。甘醴双手一接,只觉得身子猛地一沉,差点摔下马去,顿时对关索惊为天人。
而关索则是左手飞快地一扯,自身右臂的衣袖瞬间被他撕下了一大块。关索双手如飞,在长矛中间打了一个死结,接着用一名蛮兵的火把点燃了系在矛杆上的布条。
在快速观察了一下吴阵的位置后,关索猛地暴喝一声,宛如黑夜中响了一个惊雷,右臂肌肉瞬间暴起,狠狠地掷出了手中那根长矛,燃烧的布条系在矛杆之上,在夜空之中格外的夺目。
“那是什么?”
陈邵在阵中只见一道火光袭来,待其靠近时,方才隐约认出这是一根长矛。随着一声惨叫,一名东吴士卒因为盾牌挡住视线,未曾躲避,被连盾带人,直接穿透,倒地毙命。
关索看到有吴兵倒下,也是激动地高喝一声:“诸位,对准火光,放箭!”
燃烧的布条火势正是旺盛,在黑夜中宛如一颗明亮的信号弹,蛮兵们则立刻将箭矢对准关索掷出的长矛,乱箭齐发。而东吴将士则是因为火焰,一时无法靠近,瞬间让盾墙露出一个缺口。而蛮兵的箭矢则从那个缺口处不断射入,转眼就让吴兵倒下一片,陷入混乱。
“该死!竟还有这般做法!”陈邵见此情景,顿时又气又急,怎么连蛮夷都这么有头脑了。
“大王威武!吴军……”甘醴刚要兴奋地喝起彩来,却觉得手中突然少了些什么,定睛一看,大刀早被关索一把拿了回去。
“诸位!随我冲击吴军!”
在关索激动的声音中,近四千蛮军宛如山崩地裂一般,冲入吴军阵中,人人当先,个个奋勇。吴军阵型已乱,如何抵挡得住,顿时被数倍于己的蛮军冲得一片溃散,转眼死伤惨重。
关索自是挥舞大刀,左右劈砍,杀戮身边吴兵。正待他想要去击杀陈邵时,北面突然喊杀声大作,一路军马忽然杀到,为首一员大将,全副披挂,挺矛纵马,口中不断大声呼喝。
“我乃安东将军徐文向!蛮贼速来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