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关索独自前往成都城东、鲍凯一家暂时落脚的地方,他在临行之前,还是想和鲍家庄做一番告别。
诸葛亮早年知道鲍凯在荆州的名望,又感念他屡屡相助大汉之恩,因此即便是临时的宅院,诸葛亮也没有怠慢,命士卒好生打扫卫生,并帮着鲍家庄看护物资,搬运家当。
只是当年人丁兴旺的鲍家庄,如今也冷清了许多,不少身受重伤的门客与家仆最终没定挺过去,死在了荆州。每每想到只有三分之一的人来到成都,关索始终都怀着愧疚之情。
由于原管家鲍荣死在了吴兵手上,因此鲍凯让稳重的周英暂时负责府上的事务。在周英的带领下,关索走了府邸。
“周兄,鲍家庄上下伤势康复得如何了?”关索见前院的一些门客还缠着绷带,忍不住关切地问道。
“二郎君无须挂念,众弟兄大多都已康健。”周英淡淡地笑道,“就是恢复元气,尚需一段时日。”
就在这时,回廊上传来了“答,答”的清脆声响,关索寻声望去,只见李震正拄着一根拐杖,缓缓地朝前行进。
“李兄,你的腿是怎么了?”关索知道李震再与吴军的交战中双腿受了重伤,连忙上前吃惊地问道,“难道以后你只能依靠拐杖了吗?”
“二郎君不用担心!”李震则是爽朗地一笑,“我李震福大命大,两条腿差不多痊愈了,就是久不下床,走路有些生疏罢了,过一阵子就能活蹦乱跳了!”
虽然李震说得这般乐观,但关索心里终究是有几分不信,想到李震曾几次对他的相助,这让他如何不难过。
周英见关索脸色黯淡,忍不住说道:“二郎君不必如此伤感。我们这些门客都立誓为主人效忠,哪怕献出性命,也无怨无悔!”
“就是!”李震也一同宽慰道,“一会儿见了主人,二郎君还是高兴一点,免得扫了主人的兴!”
“我知道。”关索淡淡了点了点头,脸上很快再次露出了感慨的笑容。
我以前一直以为,鲍凯能遇到你们这样忠心的门客,是他的福气,但现在我才明白,这是我关索的福气。
得知关索前来,鲍凯已带着鲍丰与鲍义在正厅等候。待四人坐定后,关索便恭敬地问道:“鲍庄主,这一个月在成都可曾住得习惯?”
“诸葛丞相为老夫选得宅院十分舒适,又安排了许多士卒帮忙,老夫这段日子倒也是清闲。”鲍凯笑呵呵地说道。
“索本该早来拜访,奈何事务较多,难以抽身,还望鲍庄主勿怪!”关索略带歉意地说道。
“二郎君切莫这般说,听闻你每日练兵不息,甚是辛苦!”鲍凯连忙摆手道,“心系国家之人,老夫自当敬重!”
关索沉默片刻后,方才红着脸说道:“索想见三娘子一面,不知是否方便……”
注意到关索略带复杂的神情,再加上关索今日突然到访,鲍凯心中已然猜出七八分,便转头对身后的鲍义说道:“义儿,你领二郎君去吧。”
穿过几处庭院后,鲍义用手指向了不远处的一间房,并对关索挤了挤眼睛:“我妹子的闺房就在最里面那间,我就不陪你去了!”
缓步走向鲍淑芸的,关索心中始终有些忐忑,不知该如何将自己即将再次出征的消息告诉给她。
和女生交流这种事,对他这个两世长年单身狗实在太头疼了。
心事重重,短短的几步路也变得无比漫长……
“关索,是你吗?”突然,房里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关索又惊又奇,连忙走进房内,只见鲍淑芸正坐在案前,手拿针线,做着女红。
“淑芸,你怎么知道是我?”关索十分诧异地问道,难道她已经知道自己会来吗?
“这样迟疑的脚步……不是阿翁和二位兄长会有的,而且一般人也不会随便靠近我的闺房。”鲍淑芸得意地放下了手中的针线,“所以我就猜是你来了!”
关索恍然大悟,也是心悦诚服地笑道:“你真是聪慧过人!”
看到许久未见的心上人,鲍淑芸脸上满是欢喜,但她也略带不悦地娇嗔道:“你怎么现在才来看我呀!”
“之前公事繁忙……”关索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而且成都人多口杂,我还是想适当避嫌……”
先前关索不知道刘备已经同意了自己和鲍淑芸的婚事,他自觉还是不要往鲍家跑得太勤,毕竟这个时代,女子的名节还是很重要的。
为了岔开话题,关索便把目光转移到了鲍淑芸案前的针线,好奇地问道,“你这是在缝什么呀?”
在关索的印象中,鲍淑芸喜欢读书写字,也喜欢骑马,气概不输男儿,女红这样秀气的事情,他以前还真没见她做过。
鲍淑芸则是娇羞地低下了头,轻声道:“这一个月,我一直再练女红噢!”
“你知道吗……”鲍淑芸脸上的红晕更甚,几乎不敢正视关索,“阿翁告诉我,圣上已经同意我们的婚事了……”
终究是女子,鲍淑芸还是没好意思问出“你什么时候来我家提亲这种话”。只是这次关索与她一同回到成都,她便认为自己能和关索早日结为夫妻,内心充满了期待,闲暇之余练练女工,好让自己更有女人味一些。
佳人深情至此,关索心中却更是难过,要是鲍淑芸知道他今日此行的目的,恐怕会无比失望……
鲍淑芸奇怪关索为何迟迟不答话,抬头却看到关索毫无精神的脸。她顿时有些失落,轻咬嘴唇,皱眉道:“你为什么这么不高兴……你不是说要娶我为妻吗……”
关索连忙摇头道:“没有,我自然高兴!能与你结为夫妻,是我关索毕生的荣幸!”
虽然关索没有反悔的意思,但鲍淑芸注意到关索略带闪烁的目光,她似乎明白了什么,长叹一声,幽幽地问道:“你又要出征了吗……”
看到关索没有反驳,只是略带惊讶地愣在了原地,鲍淑芸苦笑着摇了摇头:“你的表情,早就把你出卖了……”
“听说你当日假扮吴兵,在朱然面前毫无破绽,为何在我面前就这般藏不住心思呢……”鲍淑芸无奈地耸了耸肩膀,她真没看出关索现在哪里有足智多谋的一面。
关索则苦恼地叹息道:“我怎忍心欺骗你……”
这话倒是把鲍淑芸哄得有些舒心,她平复了一下心情后,认真地问道:“能告诉我你去哪里吗?还是去江陵吗?”
看到关索沉重地点了点头,鲍淑芸心中一震,压低了声音:“东吴?”
“曹魏!”关索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没有隐瞒。
听到这两个字,鲍淑芸顿时花容失色,难以克制地倒退了数步,身躯颤抖地靠在了墙上……
这个时代,就算是老弱妇孺,都知道魏军的强大和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