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古代富豪发家秘籍——发财是有技巧的公元前473年,拉锯多年的吴越争霸终于进入了尾声。
越军一举攻破姑苏城,被围困数年的夫差出逃,留下一句“孤老矣,不能事君王也”,然后引剑自刭,吴国灭亡。
自此,越王勾践统领江淮一带,成为新一代霸主。
眼看着越国万丈高楼平地起,作为大功臣之一的范蠡却向勾践递了辞呈,乘着一叶扁舟“浮于五湖”。
效劳越国多年的范蠡,说走就走,不过是因为早已洞穿人心:“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但范蠡的传奇人生并不随着他离开越国而终止。在六十多岁的时候,他凭借一副好头脑,从著名谋臣摇身一变,成为了天下巨富。
更传奇的是,他归隐后“十九年之中三致千金,再分散与贫交疏昆弟”,聚财散财,皆泰然自若。经过史籍的记载和传颂,范蠡被后世誉为商圣、商祖,其经商之道更是引得后人前仆后继地钻研。
两千多年间,总有一些人“复制”了范蠡的“发财”之术,但却很少有人“拷贝”他的“散财”之道。所以,历史上鲜有富豪能够重写范蠡式的完美结局。
01
范蠡出身普通,但在街坊邻居眼中早就是个出了名的人物:“其为结童之时,一痴一醒,时人尽以为狂。”
范蠡之狂,狂在他一介草民,却胸怀奇才,深谙霸王之道。
范蠡辞别越国后,一路北行至齐国,停在了一块临海之地上。范蠡一眼便察觉出这是块宝地——适合发展农耕经济。于是,范蠡带着家中老小在这片临水之地发展农牧业,很快便攒下了第一桶金,“致产数十万”。
齐国听闻他贤良,邀他为相。但他重返官场不久,便发出了新的感慨:“居家则致千金,居官则至卿相,此布衣之极也。久受尊名,不祥。”于是他归还相印,散尽家财,继续游历。
很快,他又找到了第二块宝地,并且在那里将自己的哲学思想、军事思想运用起来,再次开创了一番商业传奇。
范蠡认为,“陶”的地理位置极佳:“天下之中,诸侯四通。”而交通便利,人口旺盛,这是盘活货物交易的重要条件。
随后,范蠡再次从农耕和畜牧做起,等有了产出以后,便开始组织运输、销售,将货物运往多地,顺道还开起了屠宰、饮食、酿造、皮毛加工厂等周边产业。
也在此时,他把自己唤作朱公,后人尊称他为陶朱公。
他做生意,大多是运用了从师父计然那里继承的谋略,最为著名的,莫过于“时用知物”“贵出贱取”“薄利多销”等经商策略。
纵观范蠡隐退官场后的发家史,不难发现,经商首先要找对地方,该地的生产条件和贩运条件,缺一不可。
关于择地治生,赵国冶铁富商卓氏也深以为然。当年秦国攻破赵国之际,赵人被迫迁徙,不少人都掏出家当走门路,指望能分到近一些的地方。而卓氏却与这些人不同,主动提出要迁往较为遥远的“汶山之下”,原因在于那里土地肥沃、物产丰盈,容易发展商业。最后,卓氏一家来到了临邛,开山冶铁,后来过上了十分优渥的生活,“田池射猎之乐,拟于人君。”
其次,范蠡紧紧抓住了农牧业的重要地位。曾有穷人猗顿专门拜访陶朱公,询问如何致富,陶朱公告诉他:“子欲速富,当畜五牸(雌性牲畜)。”听罢,猗顿照办,找了个地方养牛羊等牲畜,很快便累积起财富,随后再发展盐业,也成为一代富豪。
最后,范蠡以农牧为基业,发展相应的手工业,随后利用地理位置的便利构建起庞大的运输、售卖网络。这种连接多地的长途贩运生意,是富上加富的重要手段。
孔子最富有的学生子贡也是长途贩运里的佼佼者之一。
那些年,子贡在周游列国的途中,逐步摸清了各国行情,关于何地盛产何物,何地紧缺何物,他都了然于心。随后,子贡便采取贱买贵卖的策略,采购各地“土特产”在不同的地方进行交换,从而获取利润。
范蠡在后世之所以被尊称为商圣,受到供奉,最主要的原因是其经商策略洞悉了市场规律,小至发家,大至治国,皆能让人有所收获。其次,便是他诚信经营、仁能去富的精神让人钦佩不已,毕竟在人的欲望下,散财可比聚财难多了,如太史公所言:“此所谓富好行其德者也。”
02
像范蠡这样兢兢业业、稳扎稳打发家的有钱人自是受到敬仰,但靠“运气”发家致富的人,更让人充满好奇。
这就不得不提到汉文帝宠臣、垄断铸钱业的邓通。
邓通小时候,家境还不错,平时一边读书一边到河里捉鱼摸虾。然而,书没读进去,“驯服”水的本事倒学了不少。
某日,他年至弱冠,该想想未来的出路了,当时朝廷用人还不依靠科举制,由下至上荐人的察举制也还未兴起,按照邓通的文才水平,被官府指名征召的概率小之又小。所以,他只能靠家中财力前往京师,谋个郎官,等个被朝廷重用的机会。
他的梦想很快就实现了。靠着划船这一项特长,邓通被征召到皇宫里做黄头郎,掌管行船。
邓通的发家史,从这里开始,便如同谶纬之学盛行的汉朝一般,蒙上了一丝玄幻色彩。
根据史书记载,邓通与汉文帝的相识来自于一场梦境。某日,汉文帝梦见自己要上天,但怎么都差一点儿。这时,忽然有一位衣带系结在背后的黄头郎推了他一把,然后就成功了。梦醒之后,汉文帝对梦境念念不忘,于是来到了未央宫苍池中的渐台,仔细观察有无梦中人,很巧,邓通那天就是这么穿衣的。
汉文帝问其姓名,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对方姓邓名通,那不就是登天的意思吗?汉文帝大喜,把他召到身边来,天天跟他一起玩儿。
这时,邓通的另一个特长就派上用场了:他十分善于阿谀奉承,总是把汉文帝哄得很开心。汉文帝一开心就给他赏钱,累计下来,邓通得到的赏钱“巨万以十数”,官职也达到了上大夫。
但这样还不够,邓通走上了“钱生钱”的道路:垄断汉文帝时期的铸钱业。
根据史书记载,相士对邓通发表“当贫饿死”的判语,汉文帝就决定将蜀郡严道县的铜山赏赐给他,允许他铸钱。但有学者提出,这个赏赐并不单纯是一个宠幸弄臣的故事,背后还潜藏着汉文帝要打破吴王刘濞垄断钱币市场的动机,以此保证中央财政安全。
邓通所铸钱币,许是出于以质取胜、占领市场的目的,从来不掺假,与国家货币标准相同,因此,不久后邓钱也确实广布天下,保证了汉朝的财政安全。
但是,当汉景帝上台后,邓通的好日子就到头了。汉景帝因旧时邓通为汉文帝吮吸痈疮一事,记恨至今,一即位便用罪名把邓通的官给免了,随后收回铜山,没收家产。曾富甲天下的邓通,最后身无分文,死在了别人家中。
这下场,竟应了当初相士“当贫饿死”的预言。邓通的一生,玄得让人有些怀疑其真实性,但无论如何,有个道理倒是真的:光靠一张嘴和赏赐得来的东西,终归是要“还”回去的。
03
有的人靠赏赐发家,还有的人靠抢劫发家,此人,乃西晋首富石崇是也。
石崇是富二代,但父亲临终前却没把财产留给他,只留下一句预言:“此儿虽小,后能自得。”尽管他听了一头雾水,但事已至此,也没办法了。
士族出身和良好的教育,让石崇二十多岁便当上了修武县令,以有才著名。由于确实有两把刷子,石崇的升迁之路一直都较为顺畅,但是也因为有才能、受器重,他行事经常十分狂野,不是个省油的灯。
在荆州任职之时,他竟然抢起了山贼的饭碗,劫掠远行的使者和商客,取得巨额财物,由此一跃登上首富之位。当上首富以后,他的行为就更加狂放不羁了,以炫富、斗奢闻名。
生活质朴的高官刘寔到他家拜访时,恰逢三急需要上厕所。
他来到厕所,却见里边陈设绛纱帐大床,还有两位美女持锦香囊迎接,吓得他赶紧往回跑,跟石崇连声道歉:不好意思,刚才误入你的卧房了。
石崇回一句:不用怀疑,那就是厕所。
当王恺给他炫耀皇帝赏赐的二尺高珊瑚树时,石崇竟然拿出了一把铁如意,毫不含糊地把这珊瑚树击碎。王恺被气得半死,厉声喝斥,石崇却淡淡地来了一句:没什么好惋惜的,还你一棵就是了。于是,他命人取来了家中所有的珊瑚树,均约三四尺高,枝干都堪称一绝,流光溢彩。
见这阵仗,王恺也无话可说了。
这样的事儿,比比皆是;他这样狂妄的性格,也给自己埋下了祸根。
由于政治斗争,石崇受牵连失势,发动政变的司马伦党羽孙秀故意向石崇索要其爱妾绿珠,石崇一口回绝。孙秀怀恨在心,便找机会抓了石崇。
临死前,石崇在囚车上慨叹道:“这些奴才是想谋我身家啊!”隔壁的押送人员听罢,回了一句:“知道是家财害了你,为何不早早散去?”
石崇语塞。最后,一家老小共十五人,皆被杀害。
不义之财,取了也守不住啊。
04
在以小农经济为主导的古代,多数统治者对于商业持有的是不能放弃、也不能放任的态度。商人参政,素来为统治者所忌惮,尤其是特别有钱的商人。
在这样的背景下,清末竟然有位商人逆向而行,从商场渗透进官场,成为了著名的“红顶商人”,他就是胡雪岩。
胡雪岩出生于安徽绩溪,家中有几亩田地,虽不富裕,但自足有余。作为家中老大,他时不时给家里放放牛,生活也算自在。不幸的是,在他十二岁那年,父亲忽然离世,胡雪岩被迫挑起家中的经济大梁。
犹记得父亲临终前说:“欲兴吾家,其惟顺儿(胡雪岩小名顺官)乎?”于是,胡雪岩暂别母亲,在亲戚的推荐下,来到杭州的信和钱庄,成为一名学徒。
他的致富之路,就从这里开始。
钱庄的学徒生活并不轻松,比如,刚进门有一项“坐功”,要求连续三十天闭门练习数银票,如若出错,便要再数三十天。
胡雪岩凭借着聪明与勤奋,出色地完成了各项学徒任务。
与此同时,胡雪岩日常待人处事的情商极高,谁遇上急事儿他都会搭一把手,帮助其渡过难关,久而久之,便在行业内留下了乐于助人的好名声。
某一天,他在茶楼里碰见“候补浙江盐大使”王有龄,交谈之中,胡雪岩得知王有龄正苦于无钱加捐官职。出于善心,也出于商人的敏锐感觉,胡雪岩进行了人生中第一项风险投资——把一笔刚收回的五百两银子的“烂账”借给王有龄进京“投供”。
尽管胡雪岩因私自挪用借款被钱庄辞退,但王有龄很快便回来提携这位识于微时的贵人了。
王有龄北上后不负所望,当上了浙江海运局坐办。他找到胡雪岩的第一件事儿,便是替胡雪岩在钱庄重建信誉。随后,王有龄又利用职务之便,让胡雪岩参与到漕运事务当中。
胡雪岩也正是在此时开始自立门户,逐步办了米行、丝行、药行等,还有他金钱帝国里最重要的部分——阜康钱庄。
胡雪岩的生财之道,大约就是他自己所说的“八个坛子七个盖,盖来盖去不穿帮”的灵活处事原则。另外,还有来自徽商的重要经验:“中国人做生意不能没有靠山”。
胡雪岩由商场进入官场,一路平步青云,第一座靠山是王有龄,第二座靠山则是晚清重臣左宗棠。
胡雪岩三十九岁那年,即1861年,太平军第四次攻占杭州,胡雪岩受王有龄之托到上海购买和运输粮食、军火等,以接济受阻清军。最后,坚守杭州的王有龄以身殉节,而胡雪岩也转投至新任浙江巡抚左宗棠旗下,被委任为浙江粮台总管,主持全省钱粮、军饷的筹集,开启了向帝国首富进发的历程。
多年后,李鸿章与左宗棠的派系斗争日益激烈,作为左宗棠左膀右臂的胡雪岩首当其冲,被李鸿章手下的另一富商盛宣怀设局,先是把大量现金流都投入“斗丝”和垫付清廷借款上,后又遭到全国人民的挤兑,最终家财散尽。
尽管胡雪岩最后成为了封建社会政治的牺牲品,富豪传奇无以延续,但是,其早年的诚信、义气和慧眼识珠,都值得后人借鉴。
05
清末乱世,像胡雪岩这般由商入政的人不少,但像张謇这般弃官从商的,更值得钦佩。
一切可归于“实业救国”四字。
1895年夏天,张謇为张之洞起草《条陈立国自强疏》,比较系统地阐明了自己的救亡主张,包括加强国防、广开新学、提倡商务等。其中,对后世影响最大的,莫过于发展近代实业和近代教育。
世人皆言外洋以商务立国,此皮毛之论也。不知外洋富民强国之本实在于工。讲格致,通化学,用机器,精制造,化粗为精,化少为多,化贱为贵,而后商贾有懋迁之资,有倍徙之利。
凭借这样的认识,张謇在张之洞的指示下,开启了他的实业之路。
1896年,张謇奉张之洞的命令,在通州设立大生纱厂。
选择办纱厂,并非偶然。张謇经观察发现,通州当地盛产棉花,且质量较高,十分畅销。同时,办纱厂还能带动手工棉纺织业的发展,而当地生产的布料很受东北市场欢迎,又能带动专营运销的布庄兴起,形成一条完备的产业链。
几经讨论和周旋,张謇最后决定以“绅领商办”的形式建办大生纱厂。但从筹办到开工,他经历了一次又一次资金筹募的困境:建厂房、雇职员、买机器、购原料,这些全都要钱!从商人那里找来的投资,不够;找官员要,不理。
没办法,张謇决定去上海集资,连旅费都是靠卖字得来的。
他找各地官员筹措资金,就像个到处化缘的和尚。
凭着坚定的意志和强大的魄力,辗转四年,大生纱厂终于开起来了,投入了对抗外国资本的“战斗”之中。
随着资本的不断积累,张謇又陆续开办了油厂、面粉厂、发电厂和电灯厂等大大小小的企业,合计有二十多家,成为了当时国内最大的民营企业集团。
张謇所操办的实业,让民族工业崛起,大大推进了中国近代化进程。同时,实业赚到的钱,又成为了近代教育的启动资金,一所所新式学校创办起来,培养出一批又一批新式人才。
胡适曾评价张謇:“张季直先生在近代中国史上是一个很伟大的失败的英雄……他独力开辟了无数新路,做了三十年的开路先锋,养活了几百万人,造福于一方,而影响及于全国。”
尽管到最后,张謇的实业集团还是因战乱、商业竞争和投资失利等原因,破产易手,但他挽救国家的努力和决心,已深深地注入这片土地之中,影响深远。
在发家致富的行列之中,有走运的人,但更多是脚踏实地又能够抓住机会的人。若对金钱过分执着,常囿于个人或小团体的利益,千万家产终有一天会成为人生的绊脚石。而那些坚守本心和德行的人,终将“千金散尽还复来”,成就惠及千秋万代的功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