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廷钦同张静宜结婚几年来,夫妻恩爱,家和万事兴,家业发达,而且令郑三爷笑口常开的是,看见自己的3个儿子一天一天茁壮成长。特别是佑之长得精神,懂事乖巧,又喜爱读书,更令他天天喜上眉梢。
做生意发了财,郑廷钦在当地成了富翁,是一个响当当的大老板。但他有时在官场上经营生意时,仿佛感觉有些失落。特别在那些官人面前讲话缺乏分量,身板也没有官员的直挺。
为了证明自己的身份地位,让郑氏家族在社会上更加光彩,彰显门庭。于是,郑三爷在一个春天里,拉了一马车银钱,到宜宾县衙门捐给了县太老爷等官员。很快县里就派来官差,一路敲锣打鼓到了郑家庄园,给郑三爷送来一张“九品中正”的官衔任命书。
从此,郑廷钦头上戴着“九品中正”的官帽,精神焕发地穿梭在生意场上,更加得心应手、如鱼得水;行走在江湖上抬头挺胸、步履快捷,说话办事风范十足。
那时,衙门的官员,做生意的老板,往往都是骑马出行。郑廷钦是大老板,更是常常骑着一匹骏马,嗒嗒嗒地奔跑在人生的大道上,以显示出他高贵的地位身份。
宜宾县在1899年春节前,向全县发出通知,将在宜宾跑马山举行一次盛大的“赛马会”。那时,一些达官贵人、社会名流、经商老板,相当重视“赛马会”,往往把它作为一个展示成功人士、彰显经济实力的平台。
郑廷钦曾经饱读书文,但他经商之后才知“书中自有黄金屋”的理论,显得苍白无力;他平时喜欢骑马的感觉,马蹄声常常令他有冲锋的快感。他爱马更喜欢赛马。当他知道宜宾将举办盛大的“赛马会”时,就决定到内蒙古去寻买一匹“千里马”。
那天晚上,郑廷钦同妻子恩爱之后,用厚实的胸脯枕着妻子,温情地向静宜说:“我同外地商人谈好了一笔大买卖,为了表示诚意,我决定明天就起身,亲自去一趟,促成今后更多的合作。”
“你生意场上的事我不管,我就负责相夫教子,一心只求一家人平安幸福。你去外地,一定要注意安全,我就等你早日平安归来。”
“静宜,你把心放在三个儿子的身上,我一个大男人出门,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好了。”说完之后,丈夫自知善意欺骗了妻子,内心有一点点愧疚,就用男人的温存来补偿妻子。他轻轻一转身,把爱妻温存地搂进胸怀,长长地甜甜地在妻子的额头上亲吻。
第二天一早,郑廷钦安排几个人,从藏银楼里抬出装满银子的四个大木箱,放在马拉车上,向妻子和3个年幼的儿子挥手出门,带上4个随从,牵着马拉车就从画象嘴出发了。
郑廷钦他们到了宜宾城后,在叙州府大银楼换了2000两银票后,同两个随从奔向内蒙古。他们经过10多天的长途奔波,终于到了茫茫无际的大草原,四处寻找“千里马”。他们终于在一个赛马场,发现了一匹汗血宝马,膘肥体壮,身红闪亮。
这匹汗血宝马,正是郑廷钦梦寐以求的。于是,他向赛马场马老板提出要买这匹马。
精明的马老板,知道郑廷钦从千里之外的四川来买马,一定诚心。因此,马老板抓住郑的心理需求,故意炫弄地说:“它叫大红马,是我们赛马场的马中之王!马场之宝!不管你出多少钱我也不卖,别的马谁你们挑选。”
郑廷钦痴痴地望着大红马,伸出右手,抚爱马的头。这头大红马好像明白郑的诚意,亲密地向他点了两下头,然后显示威猛。大红马突然两只前蹄奋起,昂首嘶鸣,向郑老爷致敬。
郑廷钦深情地望着大红马,眼睛发亮,捏紧双拳,心定必得:“马老板,你我都是生意人,哪有钱不赚的?再说你若拒绝了远来做生意的我,日后被传扬出去了,会影响你的声誉的。”
“我们草原上的人,最喜欢交朋友。如果这样说,那我只好痛失宝马,割爱给你。请问你出多少?”
“卖家先开口,这是惯例!”
“这个数!”马老板伸直三指。
“减掉一指。”郑廷钦伸出双手握着马老板的手,把他的一个指头压了下去。
“我们草原上的人最爱讲缘分。刚才我看见你抚摸大红时,它向你表示了亲和认同,说明你同它有缘。为缘分成交。”
“三老爷,你可要想好啊?马我不懂。这匹马再金贵,也不值两千两银子啊?”郑廷钦的随从看见老爷要成交,立即把他请到一边劝说。
“这个你不懂,我自有主意。”郑廷钦把头压低,在随从的耳边轻轻地语“我们把大红马买回去做种马……”
嘿嘿。随从向三老爷回了一句:“还是郑老爷精明想得远啊。”
郑廷钦终于从马老板手里,花了2000两银票,骑着大红马,一路狂奔一路兴奋,终于在那年腊月二十七日赶回了画象嘴。
张静宜满心欢喜地把丈夫迎回了家:“你外出做大生意,就是买回这匹马?”
哈哈。丈夫朝妻子笑笑说:“这可是一匹汗血宝马,你没有听说过吧?它能日跑千里!”
“是不是啊?花了多少银两?”
“这个保密,你不要管了,保你两年之后,就会看见它的小马驹。到那时我们就有得赚了。”哈哈哈,他的开怀大笑,为妻子描绘出一幅灿烂美景。
父亲外出近一月了,郑佑之看见父亲买回的这匹从未见过的红马爱不释手,喜欢得手舞足蹈,围着红马跳了几圈,竟然忘了向父亲请安……
大年初三,宜宾赛马会如期举行。郑廷钦骑着从内蒙古买来的汗血宝马骄傲自豪地立在赛马场,信心百倍争夺第一!
经过几轮的初赛后,最后获得前10名的赛马参加决赛。决赛现场,1匹战马站成一排,郑廷钦骑着大红马居中。开赛前一分钟,每位选手的两名副手紧扣马嚼,郑矫健地翻身跨上了马背。可毫无准备的大红马顿时鬃毛倒竖、昂空嘶鸣,忽地前蹄一扬,直直地站立起来。郑老爷一勒缰绳,马才稳定站立。两名副手牵着大红马在起跑线上待命。
进入前10位选手,个个骑艺高超,紧紧地贴在马背上。而两名助手抓住马嚼口不放,被战马拉过来拖过去,折腾得前俯后仰、满头大汗。
裁判高举鼓槌:咚——一声击鼓,比赛开始。10匹马同时腾蹄狂奔。郑廷钦的大红马像出征的战马一样,雄风猛烈。他扬鞭一甩,大红马飞奔,向着目标冲刺。
此时此刻,有的赛马你追我赶野性大发,根本不听选手的使唤,想往哪里跑就往哪里跑;有的马甚至偏离跑道角度四五十度,惹得观看赛马的人群哄然大笑。
赛场上只有两匹马竞争激烈,忽前忽后,争先奔跑。郑廷钦骑的大红马一路狂奔,只见他的屁股离开了马背,双手朝后,左右开弓,频频加鞭,驾驭着大红马风驰电掣般地向终点目标冲击。
郑廷钦骑的大红马,快如闪电地冲在前面,眼看即将冲到终点目标,而身后紧跟的是一匹狂奔黑马。郑用眼的余光观察黑马将有超越的趋势。
郑廷钦扬鞭一甩,叭——大红马腾空跃起,马失前蹄,连人带马翻了几个滚……
原来郑廷钦骑的大红马是在草原上飞奔,今天是在山地赛跑不适应,而造成了马摔人翻的结果。
当人们听说郑廷钦花巨资购买回来的大红马,在参加赛马时摔了重重跟斗,造成人马都受到重伤。故有人传说:“画象嘴养大象是大吉。而郑家养马为患,与象相克,造成人仰马翻不足为怪。也许从此郑家就会败落……”
从此,也许传说有因。郑廷钦赛马不幸摔断了两根肋骨,小脚也摔成骨折,以致影响了生意。而大红马也受到重伤,开始还能一跛一瘸地慢慢行走。
郑廷钦曾梦想大红马为他争气,在赛马会上夺得状元,日后再生小马驹赚钱。然而,一场赛马让他人马受伤,花出去的重金被砸得粉碎,像扔进河里的巨石,只见水花飞溅,随即成了泡影……
从此,那匹一日千里的汗血宝马,不但不能跑,而且整天都像思念茫茫大草原,不爱吃不爱喝,渐渐地大红马枯瘦如柴,治也治不好。两个月之后的一天早晨,负责喂大红马的马夫发出一声惋惜的叫声:大红马没有气了!
郑廷钦赛马受伤还躺在病**,妻子张静宜不知是什么原因,突然也病倒了,一病卧床不起,而且,越来越发严重。
一天,郑廷钦就安排佣人,把妻子抬到10多里以外的伯阳嘴,请当地的名医、自己的老表李鸿绪看病。郑佑之也跟着去了李家。
李鸿绪世居白花场伯阳嘴,家境颇优,早年捐了一个“监生”,不愿做官,喜好中医,精研医术,在当地是出了名的中医,常免费为穷人看病,深得乡民拥戴。
其妻蓝明富当时已育一男三女。郑家和李家是老亲世戚,李鸿绪与郑佑之舅甥相呼。而且,郑李两家都是宜宾北面的大家庭,门当户对。两家人给郑家老二佑之,李家大小姐坤俞从小就定了娃娃亲……
当李鸿绪为张静宜“望闻问切”时,郑佑之就开始到李家玩开了。虽然以前他跟着父母来过舅舅家,那时太小,这几年在家苦读私塾,就没有来过了。他今天才观看到这个大院是两层建筑,上层是客厅客房,下层则是主人房。房子以堂屋为中心,成半包围结构。这个大宅院虽然没有郑家庄园阔气宽大,但在这里也是鹤立鸡群,显赫耀眼。
郑佑之走过一个平台,斜着再走几步楼梯就跃上了二层楼。他站在楼上看着场坝中央是堂屋。堂屋的左右都是厢房。堂屋的门窗是木质结构,工艺精湛。窗棂框架都是田字格。窗子的形状是长方形,上面加一个尖顶,尖顶和长方形之间是一朵雕刻很精美、由一片片花瓣组成,像一朵绽放的牡丹花。
嘿嘿。都说我们郑家庄园豪华,这李家大院也很精致。郑佑之想。
“二表哥,听母亲说你们要来,你真的来了。”李家大小姐坤俞是年大约六七岁。
这位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又有一点娇柔可爱的大小姐,郑佑之认得。他听见她招呼,随声喊出:“大妹,你陪我出去玩耍好吗?”郑家生了3个儿子佑之没有妹妹。他一见李大妹就很是喜欢。
李大妹笑呵呵地陪着郑家二表哥下楼去玩了。
当蓝明富看见两个娃娃高高兴兴地在一起玩耍,由衷露出笑脸,对张静宜说:“三表嫂,你咋突然病成这样了,才想起来看病啊?”
“我还不是廷钦气的。他去内蒙古花重金买回一匹大红马,参加赛马时,人马都受了伤,后来马已死了,钱打了水漂不说,他现在还躺在**不能走路……”
“三表嫂你放宽心,蚀财人安乐,只要他没事就好。你的病只要吃几服鸿绪开的药方,保证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那敢情好!”张静宜听了李表嫂安慰的话后,脸上才露出了一张好看的笑脸。“咋没有看见佑之呢?”
“他们两个娃娃,正高高兴兴、快快乐乐地到外面去玩了。”蓝明富说,“我们定的娃娃亲,是定对头了。看来他们两个是天造一双、地配一对。”
“那敢情好!等坤俞到了16岁,我们家就来娶儿媳妇哈。”
“看你急的,儿子还没满10岁呢,你就想抱孙子啦。”蓝明富边说边笑两个母亲哈哈哈的笑声,飞到了佑之、坤俞的耳朵里。
“二表哥,你母亲的病好了,你听她们的笑声好脆啊。”
“就是。我母亲一见大舅妈病就好了。大妹,你猜她们笑啥子?”
呵呵。李坤俞也张口一笑:“我猜不出,那你能猜到吗?”
“我也不晓得。只要我母亲笑口常开就好!”郑佑之在李坤俞的带路下,他才觉得李家好玩,这里虽然没有郑家庄园豪华阔气,但这里有独特的风景他同坤俞站在李家大院前面的伯阳嘴上观看风景。
李家大院属于川南丘陵向山区过渡地带,蜿蜒起伏的山峦,山势并不高但要爬上山顶,也挺费力。山上长满了苍绿青翠的树林。
一笼一笼的竹林,一排一排的香樟树,满目青翠,风景如画。
郑佑之往山下一看,有一条静静流淌的石头河。水墨绿墨绿的,清晰地可以看见河水中的石头。河水掩映在翠绿的竹林里。河里有几个摸鱼捡贝壳或捉蝴蝶的孩童……
郑佑之站在伯阳嘴望眼而去:红的土、绿的山。河绕山、溪绕嘴。他被这山川秀丽的风景感染,突然吟诵起“青草岸边渔翁去,夕阳半落牧童归。”
“二表哥会念诗?我也会的,父母也教过我的。”她说完之后,张着圆圆的小嘴吟唱:“两岸吹烟杨柳绿,一园春雨杏花红。”
伯阳嘴依山傍水。李坤俞同郑佑之一路走,一边讲着话。他们慢步走在通往李家大院的路上,踩着一级一级的青石板,顺着山势而上。这里的路整体呈“Y”字形,接官道是一条直路,到半中央分成两条,左右各有一条,左边的路是一个“Z”字形的拐弯,再往上走几十步就到了李家的院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