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自己的工作室“英筑普创”设在二厂印制车间2楼上。

他对我说,设计项目签下来时,他就一再对工作室的设计师们说,这是一个强壮的工厂建筑。在他看来,二厂原来的建筑就很有意思,如果因为改造而被拆掉将非常可惜,“我想保留二厂原来的建筑,再加一些新的设计元素,打造更多的空间,让新旧建筑完美融合,这是我的设计理念。”

他叫我瞧瞧他的工作室,这里的改造也一样,原有的空间没有破坏,只用油漆色彩作了一些修饰与点缀。原车间内一台生满铁锈的废机器移到门外,经过他们的拆卸拼接成了有趣的铸铁雕塑。他把所有水电控制开关放在大门外,用卡通小图案有序地排列在墙壁上,那些控制按钮似乎也活了,在老旧的墙壁上讲述一些妙趣横生的童话故事。他非常喜欢活跃的创造性思维,要求每一个雇员都能把自己的想法与思考亮出来,在每天早晨喝一杯咖啡的时间里碰撞出火花。在工作室两大墙壁上,一块他设计成巨大的黑板墙,墙下放置着各种色彩的粉笔,那是涂鸦墙,允许所有人随意在墙壁上作画,发泄情绪表现自己。他要每一个雇员都要发挥自己的想象,把瞬间思维用涂鸦的形式画在墙上,画什么都可以。另一堵是他自己的绘画墙。每天他都会在墙壁上贴一张大大的纸,然后扇动想象的巨翅,把流动的思维化作创意的色彩涂抹在纸上。那是他绘画的习惯,从模糊混沌的开始,逐渐到思维清晰明朗,一幅色彩绚丽流动的抽象画呈现在白纸上。在绘画时,他对项目的设计构想也渐渐清晰起来。

在这个天天都发生动人故事的建筑空间里,艾尔索普说,他发现了建筑的新意:生长中的建筑。一个建筑师不光是创造新建筑的大师,更是复活旧的濒临毁灭的旧建筑使它们继续生长,延续它的历史故事的魔术师。像长江与嘉陵江的汇合,这座旧印刷厂改造后,处处体现出了新与旧、东方与西方在审美艺术与建筑元素方面的融洽,赋予了让人激动的新的生命力。

他与自己的团队对整个厂区进行了细心的考察测绘,绘制了大量设计过程图。他把堆放在工作台上的那些设计图纸翻出来叫我瞧,很多图纸上都写着“尊重老建筑,尊重历史,这是我们的设计宗旨”“旧城改造,最漂亮的往往很有可能是那些原本就存在于场地上的生命”。艾尔索普笑着说,这就是他和他团队的设计理念——不过度设计,老建筑本身就很酷,我们只是让它更酷一些,让新旧建筑能够富有质感地结合。

正在施工改造的厂房正是按他的思路与构想进行的。针对工厂的具体情况,威廉·艾尔索普从建筑的对外开放性、空间构造等多方面进行了改造设计,并加强了建筑的“印刷概念”,增加了建筑外观上的粗糙与精致的对比。在空间上,他独创的船形走廊,那是在江边水岸的元素上取材,把一幢幢全封闭式独栋建筑相互连接起来,成为既有独立空间又相互构连的集群建筑。增加色彩与趣味图案,使一个个封闭空间内的人与轻松开放的外界相互沟通。在环境运用与融入方面,把原来厂房的地形等高线、三层马路、建筑轮廓等元素通过图形抽象化的方式,结合格构式钢包柱的结构加固手法印刷在柱子的外立面上,让人们在新生事物的背后感受历史的痕迹。这些方方面面的改造相结合,组成了一个个既复古又极具现代感的建筑艺术作品。

这个阳光满窗的早晨,艾尔索普倒满一杯英国木桐酒庄的红葡萄酒,透过香气满溢的玻璃杯,看着落地窗前的阳光,他像个天真孩童似的笑了。他叫我也透过酒杯瞧窗外的景色,说那是一种神秘的色彩,朦胧中透出一片鲜亮的金色。他吸一口雪茄,把烟雾朝那种神秘的光芒喷去,思绪也跟着烟雾走向了遥远。这么多年过去了,幼年的梦,青年时代执着的追求,像一朵又一朵开放的花儿一样,以灿烂的姿态一个又一个地实现了。他一遍又一遍地对我说,他喜欢阳光,喜欢阳光下艳丽的色彩。他的工作室都建在阳光的簇拥中,在这里享受阳光的同时,更能对事业充满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