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肥原贤二为之一怔,没想到这位年轻的德王竟然搬出了苏联,胁迫日本政府支持他建立蒙古国。他清楚地知道,东蒙已是伪满洲国的领土,如要实现东西蒙合并,势必要引出许多的麻烦。况且克服这些麻烦的得失还难预料。他如实说出这些想法,必然破坏自己的形象;他若表示支持蒙古国,这又不是他权限范围内的事。他沉吟片时,很巧妙地答道:“蒙古独立建国,我们帝国政府是表示支持的。我这次前来拜会德王阁下,就是想了解您在筹建蒙古国的问题上有哪些困难,需要我们做哪些事情。”
德王和盘托出了组建蒙古国的全部构想。最后,他格外激动地说:
“贵国能把多伦的李守信部化归我指挥吗?”
“可以,可以……”土肥原贤二又加重语气地补充,“不久的将来,李守信就会成为德王麾下的一员大将。”
“贵国能把宋哲元、傅作义的势力驱赶到长城以内吗?”德王焦急地问。
“我们的目标,是把他们轰到黄河以南。”土肥原贤二为了表示其坚定的意志,掷拳向空中击去,“不过,饭要一口一口地吃,想一口吃个胖子是不现实的。比方说吧,今后我们怎样联系,如何协调一致,加快德王阁下的步伐,是否可以在贵旗设立特务机关等等。”
德王当即答应在自己身边设立特务机关,并同意田中吉充任联络人。土肥原又乐呵呵地说:
“还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事情吗?其中包括南京政府、北京政府的事情。可以这样对您说,中国政府的事情都瞒不了我。”
对土肥原贤二的活动能量,德王是有所耳闻的。他为了验证土肥原贤二势力的大小,又把自己的日本翻译韩凤汴在北平被宪兵三团逮捕之事讲出,恳切地说:
“希望将军阁下帮助调查了解一下,最好能打听到韩凤林的下落。”
“我能有办法知道,等我详细调查以后再告诉您。”土肥原贤二十分自负地说。
不久,土肥原贤二果真获悉了韩凤林的下落:国民党中央宪兵三团团长蒋孝先赴庐山向蒋介石请示机要工作时,蒋介石就命令蒋孝先速把韩凤林设法逮捕处死。蒋孝先即密电驻在北平的宪兵第三团吴团副负责处理。韩凤林到达北平即被逮捕,当天晚上便被枪杀。
德王听后在大骂蒋介石的同时,越发地敬畏土肥原贤二了!他当即强烈要求日本政府把宪兵三团逐出北平。
德王的这一要求,符合日本在北平的利益。土肥原贤二笑然答曰:“请放心,宪兵三团在北平的日子不会太长了正当土肥原贤二行将离开大草原的前夕,笹目送来了一份密电:“津发生重大谋杀事件,速归。”土肥原贤二十分得意地笑了,自语道:“一定是白坚武的计划付之实施了!”
二八幕后操纵何应钦无奈台前逼人秦德纯吐血土肥原贤二的估计完全错了!惨遭谋杀的不是于学忠将军,而是大卖国贼宪飞。
土肥原贤二离开天津不久。赛大侠突然闯进了宪飞的书房。当他获悉土肥原贤二出塞的消息以后,一刀结束了宪飞的生命。他用手蘸着宪飞的鲜血在粉白的墙上写下了这样几句话回头浪子,专杀汉奸,下个标,日酋‘匪源’。”署名赛大侠。他大摇大摆地离开了宪飞的公馆,不知去向。翌日见报,遂成了轰动津门的特号新闻。
土肥原贤二返回天津,当即赶到宪飞的书房,久久地伫立在大墙的下面,痴痴地望着粉白的墙上那血红的字,他不明白赛大侠是如何变成回头浪子的,更猜不出这位大侠又加入了哪个抗日爱国组织。但是他确信这位坚定的保皇分子一旦幡然图新,那是用什么力量也难以把他拉回头的。当他的目光再次盯住“日酋匪源”这四个字的时候,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怖向他袭来。因为他明白在自己未来的谋略生涯中,不仅失去了一个可以信赖的保镖,而且还将有一个熟悉的侠影追随着他,这是何等危险,而又何等可怕的事啊!可是,白坚武暗杀于学忠将军的阴谋全部破产了。正如于学忠将军事后追述的那样:
他们前后进行暗杀活动三次:第一次,收买王玉珍,组织暴徒十三人,谋刺我于由天津河北二马路我的住宅赴省府的途中。他们侦知,我每日在早八时到省府;先由曰寇发给他们手枪、炸弹、手榴弹等物,用汽车载此十三人,沿由二马路到省府途中,分布于许多街口,预定见我乘汽车经过时,以挥帽为号,即行动手。而我在他们真正进行活动那天,突然因他故提前半小时赴省府,他们的计划因而落空。第二次,收买我的随从副官巫献廷和五十一军司号官傅鉴堂对我进行暗杀。这时我已加以戒备。有一夜,巫献廷告诉我:宅中的浴盆安好,请我入浴。我一入室,觉巫神色有异,即行退出,遂未入浴。是夜十时许我已睡下,警卫排长唐朝卿报告有五十一军司号官傅鉴堂在大门外找巫献廷谈话,这两人很可疑。”巫、傅谈有一刻钟,在巫回来时,我问他傅鉴堂找你做什么?你要说实话!”巫的神色立变。他答说我惭愧得很,对不起主席,不过事情是错啦!我本意并不想做,我只想骗日本人几个钱。”我立时赶到五十一军军部,正值傅鉴堂入院,遂予以逮捕。第三次收买我的旧部曲子才(黄县人,曾任五十一军团长,因嗜白面被我撤职)在我的食物中下毒。经曲运动五十一军副官处勤务兵袁启明,交袁白色毒药面两包,允许事成后给袁三万元。而袁持此药面自首,暗杀我的阴谋又未得逞。
土肥原贤二当面骂了白坚武一句“废物!”遂又暗自感叹地说亲日本帝国的中国人实在是太无能了!”为此,他急电召来田中隆吉,面援机宜,为推进内蒙古的所谓独立加快了步伐!
战争狂人板垣征四郞仍嫌灭亡中国的速度太慢,只身赶到天津,和土肥原贤二密谋多日,共同策划了加速华北自治进程的计划。为驱赶中央军、东北军撤出华北一带,土肥原贤二亲自策反黄郛主持的行政院驻北平政务委员会;同时,命令石友三率部在京东滋事,挑起事端;命令白坚武的“正义自治军”待命向北平进发,为加速内蒙古的自治运动,指示田中隆吉要德王改元易帜,成立伪蒙古军政府;为驱赶他宋哲元的二十九军撤回长城以内,他电令张家口特务机关寻衅发难……
1935年的春天,形势急转直下。正如北平军分会的一位幕僚所记述的那样广……散兵游勇和特务浪人,常来政训处门前东张西望,窥伺侦察更不分昼夜地闯进何应钦住所,作种种横蛮无理的要求,还硬说:宪兵团有危害他们的暗中布置等等,真使何应钦有应接不暇之苦。”蒋介石前来北平巡视,也只谈了“是来看看大家,望大家在黄委员长指导之下和衷共济,以保持华北的安定”几句话。何应钦作为北平军分会代理委员长也说在日本人这样咄咄逼人、难以理喻的情势之下,如不忍让屈从,势必兵临城下,其后果将不堪设想。”老亲日派分子,铃木贞一的好友黄郛更是步步退让,并且还以回莫干山养病为名逃离了北平,行政院驻北平政务委员会的大权,随后便落在了大汉奸王克敏的手中。
北平6月的气温已经是非常之高了,但中南海居仁堂里却显得是那样的清爽。一位年纪40岁五外的官僚走进来,十分客气地问侍从:
“何委员长回来了吗?”
这位侍从转过身来,一看来客满脸挤出的笑颜,淡然地答说:
“殷专员!何委员长去日本大使馆了,行前嘱我,请您在此候等。”
“是,是……”殷专员点头哈腰地说罢,一屁股坐在了紧靠墙角的沙发上。
这位殷专员,就是臭名昭著的殷汝耕。他幼年就在日本读书,并与李大钊共读于早稻田大学。但是他归国之后,就和白坚武一样走上了反共卖国的道路。他凭借和日本的特殊关系,得到了“胡帅”张作霖的赏识,当奉军中发生郭松龄倒戈事件的时候,宣布下台的张大帅请他出面办日本的外交。张学良易帜之后,他又投到南京亲日派黄郛等人的麾下供职;长城抗战爆发了,他随着就任北平委员长的黄郛来到华北,依然办理对日外交。不久,关东军副参谋长冈村宁次和中国军队代表熊斌会谈于塘沽仓库楼上,并签署了丧权辱国的〈塘沽停战协定》,殷曾参预此事;黄郛设立滦榆、蓟密两个专区的时候,殷汝耕被指名为蓟密专员。从此,他就在冀东县肆无忌惮地干起媚日卖国的勾当!
殷汝耕的妻子是日本人,她和其弟井上乔之均为日本特务,最高的领导者就是土肥原贤二。今天吃早饭的时候,殷汝耕听袅子和小舅子说,由于中国当局援助东北义勇军,侵入非军事,加之天津亲日记者白逾桓和胡恩溥遭蓝衣社暗杀,日方对何应钦提出了强烈抗议,如不满足日方的要求,关东军将再次挥师人关,直逼平津。为了华北和冀东一带的安定,姐弟俩一唱一和,希望殷汝耕从旁做些斡旋工作,以求和平解决。对此,殷汝耕心领神会,吃过早饭以后用电话联系好,遂驱车赶到中南海居仁堂。听说何应钦去曰本大使馆了,于是更加坚定了强硬的斡旋方针。他坐在沙发上,静候亲日派何应钦的到来。
何应钦字敬之,早年留学日本士官学校,是蒋介石军事集团中的主要支柱。长城抗战失利,张学良被迫下野出国,北平军分会委员长一职由何应钦接替。他在北平两年的任职期间,堪为创造性地运用了蒋介石的“攘外必先安内”的卖国方针。他在密谋签署《塘沽停战协定》的同时,加紧了对平津爱国学生运动的弹压,几乎把华北变成了“满洲”第二。今天一早,他应命赶到日本驻华大使馆。天津中国驻屯军司令梅津美治郎的代表一一参谋长酒井隆大佐对他提出了强硬的四点要求:一、罢免河北省主席于学忠和天津市长张廷谔;二、处罚宪兵第三团团长蒋孝先,及蓝衣社主任白世维;三、国民党党部、宪兵队及中央直系军队撤出河北省;四、应保证今后在华北严格取缔排日侮日等行为。
何应钦开始感到惊愕不已,认为这四点要求必然要引起华北的重大人事变动,并可能导致平津政局的进一步恶化,但是,当他想到这四点要求,使天津中国驻屯军得到了关东军的支持,并经过了日本军政两界批准之后,忙又赔笑地说此事事关重大,未得中央之明示,本人无杈答复。”旋即惶恐退出,驱车赶回了中南海。
殷汝耕是个善于察颜观色的人,他一看何应钦坐立不安的神色,知道这位上司处于进退维谷之境。他急忙添枝加叶地说:
“据我的妻弟讲,关东军已通过土肥原贤二将军,告之天津中国驻屯军司令梅津美治郎,如果您拒绝接受日方提出的条款,陈兵长城以外的关东军将立即驱兵南犯,一举占领北平和天津。这样一来……”
“我全然知其利弊,用不着你来代刘说项。”何应钦蓦地收住脚步,训斥道。
“这怎么是代刘说项呢!”殷汝耕倏然站起,毫不示弱地说,“我完全是为您好嘛,如果不忍洎承诺日方提出的条款,关东军果真越过长城,造成兵临域下之势,您拿什么去战?又用什么去和?”
“够了!”何应钦大怒,指着门口,“我今天不办公,请改日再来谈公事吧。”
殷汝耕冷然作笑地回答了一个“是!”转身踱着方步,向着门口走去。
突然,远方传来了隆隆的飞机马达声,侍卫人员慌张地闯进居仁堂,和殷汝耕撞了个满怀,他顾不得向险些栽倒的殷汝耕致歉,惶恐地大喊:
“防空!防空!日本的飞机来了……”
何应钦吓得魂不附体,身不由己地朝着门口跑来。刚刚稳住身体的殷汝耕,一把抓住了何应钦的衣襟,几乎是命令地说:
“不要慌!日本飞机不会投弹的,它更不会飞抵中南海来炸您。
何应钦愕然怔住了,他望着坦然自若的殷汝耕,顿感自己仓皇防空的行为有失大体,难堪地笑了笑,复又走回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又叫住欲要离去的殷汝耕,问:
“以你之见,日本此举的目的是什么呢?”
“帮助您在华北排除异己势力。”殷汝耕脱口而出,顿觉难以自圆其说,复又补充,“为了权衡利弊,中央的部队,也就只好陪着东北军撤离华北了。”
这时,飞机已经飞抵中南海的上空,听声音,飞机低得不过檫着树梢。何应钦无心反驳殷汝耕的谈话,只是害怕曰本飞机在自己头上丢炸弹。有顷,飞机渐渐地远去了,何应钦望了望坐在沙发上,跷着二郎腿品茶的殷汝耕,才明白这位部属和日本的关系,较之自己要亲密多了!
殷汝耕突然求见,和日本使馆的紧急召见有着异曲同工之妙。既然如此,他索性把问题的实质挑明了:
“殷专员,据你的判断,对于四点要求,日方还有迂回的余地吗?”
殷汝耕断然地摇了摇头。
“如我方拒不接受日方提出的条件,关东军真的会越过长城,兵临平津吗?”
殷汝耕肃然地点了点头。
“我如何处置呢?”
“立即给南京发报,请蒋总司令定夺。”殷汝耕沉吟片刻,“我相信蒋总司令会果断处置的。”
殷汝耕一语中的。南京政府根据何应钦的报告,召开了最高决策的中央政治会议,批准接受日方提出的一切条件。何应钦接到命令之后,遂和梅津美治郎签署了丧权辱国的《何梅协定》。为落实协定条款,当即用电话逼迫于学忠将军辞职。由于气愤之极的于学忠将军声称除非于某人死啦,不死,有我这口气在,就绝不辞职。”何应钦只好暂时搁置,请求蒋介石下令把于学忠将军调离华北。他刚刚放下电话,想闭目休息片刻,侍卫又引来了一位原西北军的高级将领一现二十九军副军长秦德纯。何应钦一看秦德纯那惶恐的面色,未等秦德纯落座,就迫不及待地问:
“绍文兄!有何大事相告?”
“大事不好!在我二十九军的驻防之地发生了张北事件……”秦德纯既愤慨又悲哀地说。
秦德纯为宋哲元二十九军的总参议。在此驻军期间,裉据察哈尔省当局与日方商定,凡日人由热河省前往察哈尔省的,须持驻张家口日领事馆所发护照,经我方复验并加盖省府筇信后始!通行。《何梅协定》正欲谈判期间,有多伦特务机关日入一名,三菱公司日人三名,受田中隆吉的派遣到张龙县,我城门卫兵以其未持有此项护照,不许通过。日人竟欲强人,双方发生争执,守军即将其送往二十九军一三二师司令部。经师部询明来历并电省府请示后始放行。该日人认为曾被悔辱,竟由张家口领事桥本向我方提出抗议,在土肥原贤二的策划下,故意将事态扩大,遂演成有名的“张北事件”何应钦听后暗自说:“真是一波未息一波兴啊!”他沉吟有时,生气地问:
“宋主席对此有何指示?你对处理此事又有何打算?”秦德纯报告宋哲元的指示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在谈到自己的想法时,很是为难地说:
“我不愿意和日本人打交道,但既经宋主席委托,不能不勉为其难。我的意思嘛,可否由您亲自出面……”
“不行!”何应钦腾地一下站起来你们总惹乱子,谁惹出的乱子,就由谁负责办理。”
“这……怎么能说是我们惹乱子呢?”秦德纯难以理解地反问。
何应钦也觉得一时性急失了口,他沉默了片刻又问“日方提出了哪些条件?”
“总共是六项!”秦德纯情感复杂地叹了口气,遂又诸一报告一,我方驻察北的军队,全部撤至长城以南,改由曰军驻守;二,省政府聘用日本顾问;三,合资开发龙烟铁矿;四,逮捕抗日分子;六,撤销察省的中央机关;六,严惩肇事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