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势的发展,正如土肥原贤二估计的那样,正当吉林军准备进军哈尔滨的时候,26日晨,驻扎在依兰的第24旅旅长李杜突然率部西上,两营部队进入哈尔滨,和丁超率领的部分军队联合在一起,占领了中国街的傅家甸。对于这突发的事件,哈尔滨特务机关长百武晴土中佐等人无所防备,一时也乱了方寸〉遂向关东军司令部发出急切的呼救。
在反吉林军和吉林军激战的过程中,长春空军部队奉命派遣清水大尉驾机飞往哈尔滨侦察,不慎被反吉林军的炮火击中,迫降在哈尔滨市的南部。侦察机下落不明,飞行员清水大尉苑活不知。百武晴土机关长束手无策,只好向关东军司令部发出救援急电。
正当本庄繁司令坐立不安,正大发雷霆的时候,板垣征四郎又送来了吉林军溃敗、侨居哈尔滨的日人要求出兵保护的电文。本庄繁认为对此不闻不问,其危害必将波及曰本侨民的生命财产,以及伪满洲帝国的建立。如果檀自派兵进攻哈尔滨,挽屈其败势,有可能因中长铁路的利益引起苏联出兵,这又将形势引向更为复杂的局面。怎么办?他陷入了一筹莫展的境地之中!
“将军!派土肥原机关长北上吧?!”
板垣征四郎的提醒,把本庄繁司令从困境中拉出。他看了看待命的板垣征四郎,严肃地下达了命令:
“免去百武晴土中佐哈尔滨特务机关长之职,由土肥原贤二大佐继任。
深夜光顾妓院的贵人
在松花江的北岸,距离太阳岛不远的一片树林中,有一座俄式的二层小洋楼。黄黄的墙壁,绿绿的尖屋顶,很象是童话中的那种卡通式的洋房。
楼房的主人姓武,叫什么名字无从知晓,来访者都称谓他武先生。据意大利的大间谍阿梅莱托.韦斯帕回忆说:“我在这个很了不起的人物手下工作期间,始终不知道他的名字和他的真正身份。”
若想了解这位武先生的真实身份,还必须把历史向前推移半个多世纪。自明治天皇迄始,就秘密组建了一个所谓的“文官”间谍组织,它不属于日本政府领导,而是一个以天皇本人为中心,并以他私人的钱财作津贴,通过朋友和内线拉拢而组成的一个特别谍报网。由于皇室的森严纪律一每年都要销毁有关的档案记录,所以外人很少知道这个谍报组织的全貌。而暗中指挥这个特务組织的,是多种多样的间谍机构的指挥中心,名目繁多,但他们的直接领导人都是皇室的成员,并将报告直接送交天皇。例如代号“蜘蛛”的老间谍田中光昭,就是这个皇室文官间谍组织的领导人之一。由于他是皇室贵族学校的校长,辅导明治天皇的太傅,所以皇室弟子都尊崇他,听命于他。这位武先生是“蜘蛛”网系中的骨干成员,受命派遺到哈尔滨,领导间谍工作。土肥原贤二虽和皇室无缘,但他以谋略方面的特殊才能,被吸收加入了这个皇室的间谍组织。这在曰本军政两界,是为数不多的具有双重身份的高级谍报员。
武先生住着俄式楼房,过着中国达官贵族那种深居浅出的寓公生活。夏天,在松花江中泛舟消暑;冬季,有时驱车进入深山老林打猎;只有到夜静更深的时候,他才汇集有关的情报,用特殊的密码发往东京。因此,他在哈尔滨的活动是鲜为人知的。今天,吃过晚饭以后,武先生又象往日那样坐在沙发上,双手捧着一杯浓咖啡,静静地推敲向东京发报的内容。有顷,一位穿着和服,踏着木屐,长得十分漂亮的年轻女佣走进室来,细声细气地说》门外有位客人求见。”
武先生一怔,蹙着眉头沉吟片时,眉宇又渐渐舒展,很是庄重地说:
“清把客人引迸来!”
顷许,土肥原贤二随女佣走进客厅,武先生和土肥原贤二年龄相仿,由于他是皇室的成员,从精神到外貌,都流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高贵气质。他习惯于发号施令,哪怕是会见土肥原贤二这样的客人:
“我已经知道你就任哈尔滨特务机关长了,但没想到你这样快到我这儿来。”
土肥原贤二扼要地说明自己此行的目的,即挑起事端,为关东军突向哈尔滨制造借口以后,又把无法了解苏联态度的困难之处做了详细地汇报。武先生听罢站起身来,缓缓地踱着步子,很久没有说一句话。土肥原贤二误认为皇室不同意关东军突进哈尔滨,担心挑起日苏争端。他思索了片时,十分策略地问:
“东京已经知道我出任哈尔滨特务机关长了?”
武先生清楚“东京”二字,是指裕仁天皇,他微微地点了点头。
“对我此行的使命……”
“十分清楚!”武先生驻步室中,“清水大尉和飞机,全都被反吉林军报销了!这本来是解决哈尔滨,一举攻占北满的极好借口,但由于不知苏俄政府的态度,也只好坐失良机!”
土肥原贤二从这简单的话语中,不仅获悉了清水大尉的下落,而且还知道了天皇陛下的态度:完全支持关东军挺进哈尔滨的行动。但令他失望的是,堂堂的武先生也正在为急于想知道苏联政府的态度而犯愁。
“我认为,你是有办法找到突破口的!”武先生看了看有点愕然的土肥原贤二,不慌不忙地坐在沙发上,呷了一小口咖啡不过,这就需要你做点失身份的事了。”
土肥原贤二站起身来,十分严肃地说:
“请放心!为了帝国,为了天皇,我可以像中国的韩信那样,忍受**之響!请直言吧,您要我去黻什么事情“逛妓女院!”
“什么?逛妓女院……”
“对武先生双手捧着咖啡杯,心不在焉地玩味了一会儿,方告诉土肥原贤二:在松花江畔有一家妓院,妓女全是流落在哈尔滨的白俄少女,每天夜晚,不仅有中长铁路的单身汉来此倾囊取乐,而且还有苏联驻哈尔滨领事馆的工作人员偷偷地到此寻欢。有一位西方的高级情报人员,出高价收买了妓院中最漂亮的一位妓女,借和苏联领事馆中的一位秘书厮混,获取了许多重要的情报。他希望土肥原贤二利用谋略手段打进妓院,出更高的价钱收买这位妓女,不仅能准确地获取苏联方面的情报,而且还能查明这位西方的情报人员的真实身份,以及他对日本帝国有多大的价值。最后,他微笑着说:
“利用妓院和烟馆搜取情报,是你十多年前的拿手好戏。要你去逛妓院,和白俄妓女打交道,是不是有点失身份啊?”
土肥原贤二清楚地知道,妓女是妓院老板的摇钱树,会、喘气说话的私有财产。换言之,没有一个妓女不听老板的。他严肃地说:
“我们出大价码,收买这家妓院的老板,岂不更保险些吗?”
“是的!”武先生叹了口气,“方才说的那位西方情报人员,和这家妓院的老板颇有交情,他和这位白俄妓女睡觉,也是从不花一分钱的。我在这位老板身上做过各种努力,都失败了。”
“难道这家妓院的老板也有这方面的背景?”
“从常理讲,一定是有这方面的背景。但是,他和这位西方情报人员到底是一种什么关系?至今还是个谜!”“这家妓院的老板是中国人,还是流落在哈尔滨的白俄?”
“是中国人!”武先生轻蔑地笑了,取出一方洁白的手帕擦了擦嘴,“表面上看,这家老板是不会做此营生的人。可是,他却把这家妓院办得很有生气。”
土肥原贤二起身说:
“请告诉我妓院的名字、地址,我这就去光顾这所特殊的妓院。”
“不急,不急……”武先生示意土肥原贤二落座,“你知道我为什么偏偏要你去完甙这项重要的使命吗?”
土肥原贤二愕然了,稍加思索,说明自己精于妓院业务,可以在短时间内和妓院老板混熟;料則自己懂俄语,可以和那位白俄妓女直接交淡,较为容易地攫取这样重要的情报。武先生微笑着摇了摇头,说:
“全不对!”
”
“还有一条重要的原因你没猜出,那就是这位西方的情报人员,和你是老朋友。”
“他叫什么名字?”
“阿梅莱托.韦斯帕。”
“是他?”
武先生微微地点了点头。
“请您立即用自己的车,把我送到随兴楼妓院。”
“你知道这座随兴楼妓院?”武先生猝然失去得意的神色,下意识地问。
“岂止是知道哟!”土肥原贤二笑了,“我还是这座妓院的投资者呢!”
武先生蓦地站起,看了看土肥原贤二那毫无邀功请赏的表情,猝然伸展双臂,紧紧地拥抱了土肥原贤二那矮小的身躯……随兴楼是一座经营烟馆兼设舞厅的高档妓院。它位于松花江南岸,登楼眺望,松花江和太阳岛尽收眼底。老板赛大侠出身武林,看重兔子不吃窝边草这句话,绝不把中国姑娘引室为娼。另外,为了获取更重要的情报,在高参韦斯帕的主谋下,办起了这座一色是白俄妓女的随兴楼。一些失意的白俄旧官员、艺术家,都把随兴楼当作消磨时间、填补精神空虚的场所;一些想开洋荤的所谓高等华人,旅居哈尔滨的有钱的日本人、朝鲜人、欧洲人,以及和中长铁路有关的苏联人,也经常光顾随兴楼。这里的妓女都负有收集各方情报的任务。由于赛大侠执行“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的开办妓院的方略,妓女搞到有用的情报的赏钱,比一夜接客所得高出数倍,因而这些视钱为命的白俄妓女,即使和嫖客同榻寻欢的时候,也绝不会忘记询问有用的信息。这样一来,随兴楼就变成一座情报汇总站了。
赛大侠是一位狭隘的保皇主义者,他只需要和复辟清室,以及和所谓日满亲善关系有关的情报。至于中苏关系、日苏关系这样重要的情拫,全都源源不断地流入到韦斯帕的手中。另外,由于武林之人重义气,赛大侠竟然把随兴楼中的妖花玛柳莎,无偿地送给了韦斯帕,成了这位意大利人窥测政治动向的一个重要窗口。今天晚上,舞会一结束,这位昔守童子身的赛大侠象往日那样,喝了两杯烧酒,遂倒在**鼾然入梦了。!
夜深了,似乎整个哈尔滨只有随兴楼的门前还有霓虹灯的亮光,松花江畔也只有随兴楼上还有取乐的笑声。一位年近30,风韵犹存的守夜班的白俄妓女,孤零零地呆在炉火正红的门房中。她哭丧着脸,心烦意乱地踱着步子,突然,门外传来了刹车声,她稍一思忖,便高兴地蹦了起来,用俄语说了一句啊!今夜满员了,他就是我玛丝洛娃的了……”活象是一位长年守寡的浪妇见到男人那样,疯了似地冲出了门房。
车门打开了,身穿水獺皮领大氅、头戴哥萨克双峰皮帽的土肥原贤二走下汽车这位被打人另册的守门妓女一看,大失所望。从年龄上看,象是自己的父亲;从身材上看,又象是自己的儿子,这怎么能满足她呢!伹是,当她走近一看这位面生的嫖客的气质,又暗自惊喜地说“他非同凡俗,一定有钱,如果再能从他的口中掏出有用的情拫……”她有点祺飘然了!她立即换做另一副模样,象阵风似地迎上去,不容分说,把右手搭在了比自己矮半头的土肥原贤二的肩膀上,俯下身子亲了一下那鼻子下面的巴巴胡子。
土肥原贤二是妓院老手了,他自然明白这守门妓女的本意。他落落大方地用肩膀头,顶了顶身边覷颤抖抖的奶子,伸手从口袋中取出一叠纱票,调情地塞到这个守门妓女的手里。随即借着守门妓女数钞票的时机,他又十分自然地离开了充满**力餘怀抱,笑着说,“带我去看看玛柳莎好吗?”
守门的妓女一听猝然变色,暗自愤愤不平地说我玛丝洛娃哪一点配不上你?”遂决定操着俄语奚落土肥原贤。
“玛柳莎比你高出一头,象你这样小的男人和她睡觉,只能中间取齐。搞不好啊,掉进去就上不来了。
土肥原贤二是精通俄文的,听后真想揍她一巴掌!但他还是用理智控制住了自已的情绪,用俄语报复遽说:“你怎么知道得这#楚?是不是经常守在玛柳莎的身边,专门负责打捞嫖客的?”
这太出守门妓女玛丝洛娃的所料了!从这一口流利的俄语,她推想出土肥原贤二绝非是等闲之辈,如果能把这位嫖客弄到手,躭再也不愁腰包中没钱了!为此,她随机应变地打了个哈哈,又故作为难地说:
“对不起,您来晚了,玛柳莎正在和她的老情人寻欢呢!”
土肥原贤二暗自说这个老情人,究竟是韦斯帕,还是苏联领事馆的秘书呢?”他沉吟片刻,决定亲自去看个究竟。他望了望醋意十足的玛丝洛娃,笑着说〉
“帮个忙,带我去看一眼玛柳莎好吗?”
“没有这样的规矩!”玛丝洛娃边说边把臀部扭了两扭。“给你!”土肥原贤二掏出一把钞票,塞进了玛丝洛娃的裤兜里。
这时,楼上又传来了妓女放浪的叫声,玛丝洛娃倏地抱起了身材矮小的土肥原贤二,三步两步就走进了门房,往**一扔,就动手宽衣解带……但她万万不曾想到,即俯身寻欢,只见一个黑涧洞的枪口对准了她的胸膛,吓得她惊叫了一声,当即瘫倒在了地上。
事有凑巧,刚刚睡下的赛大侠听到门房有响动,还有一男一女用俄语对话,警惕地翻身起床,披着皮大衣悄悄走来。他一踏进门坎,就听见了那一声刺耳的尖叫,便纵身跃到近前,大吼一声:
“是谁在此捣乱!”
土肥原贤二随手收好手枪,翻身跳下床来,笑着说。
曰“啊?!……”赛大侠惊愕不已地您何时到的?怎么事先也没打个招呼?”
“呶!”土肥原贤二指着赤着上身,倒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玛丝洛娃真厉害!被她强行弄到**,险些失身于她。”
赛大侠狠狠地踢了倒在地上的玛丝洛娃一脚,转身引土肥原贤二走进自己的屋里,捅着炉火,泡上浓荼,随之便开始了秘密的交谈。最后,赛大侠拍了拍胸脯,大包大揽地说:
“两天之内,一定把准确的情报送到特务机关,今晚您……“不宜在此久留,后天晚上在特务机关见。”土肥原贤二说罢告辞,走出了随兴楼,只见那个守门的妓女玛丝洛娃迎过来,扑通一声跪在了雪地上。他焙身拉起玛丝洛娃,转身对赛大侠说,“不要难为她,再见。”转身钻进了在此等候的汽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