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 / 1)

东方劳伦斯 王朝柱 2860 字 28天前

大帅府矜持对傲慢,一次血羅的合作

在西伯利亚的寒流悄悄地向塞外退去和煦的春风轻拂人面的时候,东久迩宫亲王作为裕仁的私人全权代表来到了北京,化名住在西由禪下,由赛大侠暗中保镖,执行协调宫廷政策和驻在中国的其他间谍人员的秘密使命。土肥原贤二也随着东久迩宫亲王来到北京,秘密活动张作霖扑灭华北地带的赤化风潮、屠杀京城的共产党人。

一天上午,正当宪飞汇报北方共产党的领袖李大钊躲进苏联驻华使馆内,暗中指挥冯玉祥的国民革命军出潼关、战河南的情报时,小田五郎走进屋来。土肥原贤二严肃地问,“我交给你的任务完成得怎样?”

土肥原贤二所说的任务,是要小田五郎派一名精通京城习俗、会做一手中国饭菜的日本浪人,化妆成中国厨师混进苏联大使馆,借给李大钊等共产党人做饭之便,暗中了解中国北方共产党人的情况。小田五郎当即取出一张书写得密密麻麻的公文纸,双手呈交给土肥原贤二:

“这是住在苏联大使馆内的共产党人名单,请您过目。”土肥原贤二仔细地看了一遍,满意地点了点头,严肃地说。

“完成得很好!请你通知他,尽快地再画一张使馆内的要图,尤其是要把李大钊的住处写得详尽些。事成之后,有重赏!”

“是!”小田五郎答道。

宪飞说:

“有了图,又有什么用?我们还是不能飞进苏联大使馆,把李大钊这帮共产党人抓出来。”

“你怎么就知道不能?”土肥原贤二恶狠狠地瞪了宪飞一眼,很是不满意地说。

“国际惯例是不能违犯的啊!”宪飞小声地抗辩,又补充说我想,贵国公使芳泽也不会同意的。”

“这不用你操心,我自有主张。”土肥原贤二又以教训的口吻说你们中国有一句格言说得很好!事在人为。我认为在现今的中国,只要努力,就没有办不成的事业。”

“是!”

宪飞将信将疑地看着胸有成竹的土肥原贤二,暗自不服地说:“我看您如何办成这件大事吧!”

这时,电话铃声响了,土肥原贤二伸手拿起电话,漫不经心地说:

“喂!我是土肥原,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奉大使阁下的指示,请您立刻赶到西山去见他。”

“是!”

西山脚下,绿树丛中,掩映着一处安静的四合院。正房是明三暗五的起脊瓦房,平展展的庭院中,有两棵挺拔的香椿树,在春风轻轻地拂动下,已经抽出嫩黄的香椿芽;树下有一条清澈淙淙的小溪,由围墙外的山中涓涓流来,穿过另一面围墙,又向着京城的方向流去;溪流的旁边,有一位清末遗少打扮的中年人,他荷锄弯腰,开渠放水,精心地浇灌着葡萄架。有顷,他缓缓地立起身,对着就要转到中天的红曰舒展了一下上肢。

他,就是隐居在西山脚下的东久迩宫亲王。但他现在的身份却是清王朝没落的遗少。这些天来,他深居简出,从不同外面的日本人和中国人发生关系。与他作伴的除赛大侠外,还有一条他心爱的狼狗。日本驻华使馆,也只有芳泽公使一人知情,连每天给他送情报的信使也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每次见面,只用“西山”的代号称之。虽说他过的是隐士的生活,可他心中却装着中国南北的全局,以及日本国内的政坛。

突然,护院狼狗的吠声,报告了一位贵客的来临,他就是铃木贞一。

铃木贞一来华不久,他的隶属关系也就转到了东久迩宫的门下。今天,他是奉命前来汇报工作的。

东久迩宫亲王和铃木贞一是初次相见,应当说双方的第一感觉都是不错的。铃木贞一久闻东久迩宫的威名,出他所料的是这位亲王是如此的随和;东久迩宫亲王早从土肥原贤二的口里获悉了铃木贞一的情况,他不曾料到的是这位能左右蒋介石的中年军官有着倜傥的风度。时至午时了,东久迩宫亲王以葱花油脂饼、香椿芽炒鸡蛋,外带小米绿豆粥这种典型的中国北方的便饭,款待了远道而来的铃木贞一。饭后稍息,东久迩宫亲王呷着香片茶水,认真地听着铃木贞一此次中国之行的经过。当铃木贞一讲到先到武汉找到老朋友黄郛,获知蒋介石在南京,随即又通过老朋友张群才和蒋介石取得联系时,东久迩宫挹郁地问:

“蒋介石作为北伐军总司令,为什么不进驻武汉,反而移师南京呢?”

“文章就出在这里!”铃木贞一微笑着解释,“武汉是国民政府所在地,而控制国民政府实权的不是国民党的左派,就是共产党的领袖人物。他这个握存兵权的总司令,不愿意听凭这班人的摆布。”

“那他计划怎样按自己的意志行事呢?”

“原来设想,强行把武汉的国民政府迁到南昌去,遭到多数政府要员的反对,尤其是坐镇北京苏联大使馆内的李大钊等人,以国民党中央执行常委的名义,写了一封致中央常委的公开信,否决了蒋介石迁:都南昌的提案。”铃木贞一望了望不无遗憾的东久迩宫亲王,“现在,他准备与武汉的国民政府分庭抗礼。”

“噢,是这样的……”东久迩宫亲王惊喜地抬起了头,“你见到这位老同学了吗?”

“见到了。”

“他还象当年出访苏俄的时候,思想偏激得那么可爱吗?”

“不!不……完全是另一副面孔了。”铃木贞一狡黠地一笑他对我笑着说:这就叫审时度势,为我所用嘛。”“哈哈……好一个识时务的俊杰!”东久迩宫笑得是那样的开心他对共产党是怎样看的?”

“他说得很隐晦,”铃木贞一取出一本小册子,双手交给东久迩宫亲王:“这是他写的《建国方略》一书,是送给我个人看的,您阅后就全明白了。”

东久迩宫亲王随意地翻着《建国方略》一书,好长时间没有说什么。

“不过,他对我明确地说过:我打算用三民主义统一中国。和共产党人的关系问题,你就放心吧,我到南京就正式表态,你等着瞧吧!”

“他没有向你透露表明态度的内容吗?”东久迩官亲王猝然变得焦急地问。

“没有!不过……”铃木贞一有意地停顿了一下他对我说了这样一句话:老同学不要再问了。一句话,天机不可泄露。”

东久迩宫亲王作为间谍巨魁,完全地领略了蒋介石的天机,一旦他回到南京,便会立即挥起屠杀共产党人的刀。他露出了欣慰的笑颜=东久迩宫亲王又详细地询问了铃木贞一和蒋介石的同窗之谊,以及蒋介石在士官学校留学期间还有哪些日本朋友后,又单刀直入地问:

“在你们的交谈中,蒋介石是怎样看待日中关系的?”银十分肯定地答复我:“为了使东亚不沦为欧美的殖民地,中日两国韵合作是必要的。”

东久迩宫亲王蓦地站起身来,紧紧地握住铃木贞一的双手,激动不已地说:

“我代表天皇陛下感谢你,感谢你为日本帝国打开了通向中原大地的另一扇大门。”

铃木贞一委身于多事之秋的中国,以他过人的间谍才智逐渐地成熟起来。他并没有沉浸在所谓的功劳之中,因为在他和国民政府大员们的交谈中,尤其是拜访苏联顾问鲍罗廷的时候,不但获悉了“中国由于太穷,革命道路将是曲折的,但建立在共产主义上面的革命,不久将会在中国发生”的理论,而且还知道了最有威望的共产党的领袖人物是李大钊,蛰居北京的苏联大使馆内。因而,他不无担心地说:

“目前,蒋介石只能解决大江以南的赤祸,而北京一带的共产党……”

“我已经安排了专人负责这件事。”东久迩宫亲王成竹在胸地抢先说道。

“谁?”

“土肥原贤二。”东久迩宫亲主看了看大喜过望的铃木贞一,遂取出金壳怀表瞧了瞧他就要来了。”

太阳刚刚转到西山背后,东久迩宫亲王的住所便呈现出非同一般的暮色景象。晴朗的天空依然是妩媚的阳光,四周的树木和建筑却被暮时的黛色所涂抹。东久迩宫亲王引铃木贞一到院内,二人正在欣赏山村暮景之时,土肥原贤二风尘仆仆地闯进院来。三人寒暄过后,就近坐在香椿树下的石凳上,开始了交谈。东久迩宫亲王开门见山地问:“住在苏联大使馆的共产党人的名单搞到了吗?”

“搞到了。”土肥原贤二取出那份名单双手交给了东久遊宫亲转眼看见微微作笑的铃木贞一,心照不宣地问,“南方的事情还顺手吧?”

“一切如意!”铃木贞一在土肥原贤二面前不敢自傲,玩笑地说,“共产党的党魁是南陈北李,我的对手陈独秀,比你对付的李大钊要好办多了。”

“是啊!”土肥原贤二喟叹不已地说再说,南方的蒋介石,比北方的张作霖也精明多了!最难办的是,李大钊有苏联大使馆做庇护所,使我们不能为所欲为东久迩宫亲王收好这份共产党人的名单,十分干脆地说:

“土肥原君,先把你执行这项计划的困难摆出来,我们一块儿研究、解决。”

土肥原贤二剿杀北京共产党人的全部计划,就是劝说张作霖派兵冲进苏联大使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网打尽以李大钊为首的共产党人欲要完成这项违犯国际公法的计划,第一个困难是,必须说服张作霖同意出兵。而代表帝国内阁利益的町野武马不会同意,并一定会从中作梗;第二个困难是,必须通过帝国驻华使馆,暗自说服各外交使团不干涉张作霖的行为。而使馆的最高领导一一芳泽公使绝不会去做这项破坏国际惯例的事;第三个困难是,必须有一位能协调町野顾问和芳泽公使的人,否则仍然无法完成这项计划。

东久迩宫亲王望着忧心忡忡的土肥原贤二,高兴地说了一句天助我也!”接着他说:他接到了国内的报告,为确定日本对华方略,裕仁天皇准备在批准新的内阁之后,隆重地召开“远东会议。”近期之内,芳泽大使、町野顾问等人都要奉调回国,出席这次重要的会议。最后,他微微地笑着“怎么样?你所说的前两个困难,不就化为乌有了吗?”“对!对……”土肥原贤二又蓦地沉下脸色亲王阁下,您必须当机立断,物色一位精明强干的组织者。”

“你看呢?铃木君。”东久迩宫亲王有意地问。

“非土肥原君莫属!”铃木贞一果断地答道。

“好!和我的意见不谋而合东久迩宫亲王爽快地指示中国有句俗话讥不可失,时不再来£,土粑原君,你就放手大胆地干吧广“张作霖那边……”

“我自然会让使馆通知这位张太帅!”东久迩宫亲王看了看面带难色的土肥原贤二。在町野顾问期间,由你全权负责办理两国的关系。至于事发之后内阁追究责任,由我给你顶着东久迩宫亲王说罢沉吟片时,“土肥原君,你认为时下的当务之急是什么呢?”

“一是取得各国使团的谅解,再是说服张作霖敢于出兵冲进苏联使馆。”土肥原贤二停顿稍许,又果断地说,“不过,请亲王阁下放心,我愿和铃木君比赛,争取张作霖赶在蒋介石的前面,挥起屠杀共产党人的刀!”

“我甘拜下风!甘拜下风……”铃木贞一虽然笑着,可他心里的潜台词却是土肥原老兄,这次恐怕得败在我的手下了吧?”

东久迩宫亲王是位多年从事谋略工作的领袖人物,他不但能分析敌对营垒的战略,而且还能依靠察颜观色,准确地判断出部属的心理活动。自从他说出日!本内阁行将更迭,并隆重举行“远东会议”的信息后,发觉铃木贞一时时走神,似在思索什么重大问题。他笑着问:

“铃木君,你是否想赶回国内去参加‘远东会议’?”

“是的!”铃木贞一望着漫不经心的东久迩宫亲王。

“我希望有更多代表我们政见的人参加会议。”

“你的意见完全正确。”东久迩宫亲王转身看了看沉思不语的土肥原贤二,“说说你的意见。”

“我完全赞成亲王阁下的高见!”土肥原贤二阐述了舆论的作用之后,又说,“铃木君有舌辩之才,应当团结帝国更多的儒子,为我们远大的伟业服务。”

“我也有些想法,回国后准备建立一个研究会。”铃木贞一转身瞧了瞧东久迩宫亲王,风趣地笑着说按照中国的讲法,为诸位老大哥吹吹喇叭,抬抬轿子。不知亲王阁下同意否?”

“同意!同意……”东久迩宫亲王赞同地说。

芳泽大使和町野顾问回国以后,土肥原贤二如虎生翼待他得到苏联驻华使馆内的要图,并得到东交民巷各国驻华使节“完全的谅解”之后,便亲自造了奉系军阀的头子一一“胡帅”张作霖。

张作霖,字雨亭,奉天海城县人。早年家贫,四处浪迹,与赌棍流氓厮混。甲午战争猝起,他毅然从军,不久解甲归里,以兽医为生。这时,辽河下游失业的群众与散兵游勇纷纷竖起绿林旗号一一俗称“胡子”,从事劫夺。他以医治军马的关系广结“胡子”,时人视为“窝主”,并掌握了一支“胡子”兵。辛亥革命以后,奉天成立了“国民保安会”,张作霖出任军事部副部长。几经沧桑,他终于被任命为奉天督军兼省长。同时,在日本人的支持下统一了关外三省,并创建了一支能问鼎中原的奉军。

张作霖的崛起和称霸,与其他北洋系军阀头子是不同的。他“既无宦途履历,又与中央政府无缘完全仰仗他那善于投机钻营的本领。提起张作霖,后人往往以为他不过是“一介武夫”、“头脑简单”。其实不然,他是长于权谋数术的。他的亲信称他为“临机应变的泰斗两只狐眼,机警过人他不是军事家,而是政治家。”张作霖也为自己总结了两句话智深须有忍,将勇贵能谋。”这些都说明:张作霖是一个“机略纵横”的军阀头子。

在过去的历史中,由于共产党人在暗中运动,曾经发生过郭松龄联合冯玉祥倒奉的兵变,至使张作霖险些丧命。因此,他和共产党人结下了不解之仇。近来,北伐军**,所向披靡,他也认为这是共产党人所为,所以,在他出任安国军总司令的当天,公然举起了“反共讨赤”的大旗。

张作霖的帅府官邸戒备森严门口的岗兵,都和义和团似地拿着长枪大刀,枪长二丈,刀长一丈,一对对十数对两边站立,排成行列。土肥原贤二获准入内以后,昂首穿过刀枪高架的廊道,内心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滋味。事后他曾愤然地说:

“这种胡子习气不改的人怎能成大气候?一定要选到能顶替他的人。”

由于町野武马的关系,张作霖对土肥原贤二的印象很坏。如果不是商讨共同关注的反共讨赤大计,他绝不会约见这位傲慢自用的谋略家。在待人接客方面,张作霖有着一套行之有效的法规:以硬制硬,以软待软。今天,他也给土肥原贤二来了个下马威!

土肥原贤二走进华贵的会客室,空无一人,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真想破口大骂几句。他稍许思忖,暗自冷笑着说:“给我来了个冷宫礼!”正当他走留不定的时候,悄然走进一个风韵殆尽的妇人,说罢“请贵客稍候,大帅才起床转身走出了客室。土肥原贤二是熟悉中国的礼仪的,以妇人一一尤其是半诞徐娘式的妇入出面接待男客,不仅是对客人的蔑视,而且还寓意蕃告来客你只配和这样的妇人交谈!”

土肥原贤二独自一人坐在空****的会客室里,时间过去足足有一个小时了,门外终于传来了他熟悉的说笑声。他有意取出一份材料,双手捧在面前,装出一副完全沉浸其中的样子,对这位张大帅的到来不曾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