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愚人镇里的三个圣人(1 / 1)

愚人镇上有三圣

乘坐木桶海上行

如果木桶结实些,

我的故事会长些。

在愚人镇这座大城市的北城门,住着一位貌似圣人的人。他高大挺拔,相貌堂堂,脑袋硕大,红光满面;他头顶秃秃的,只有耳朵周围有一圈儿白头发;他胡子花白,一直垂到腰间;他的眼睛小而有神,敏锐得似乎能看穿任何人的思想;他的眉毛浓浓的,白得象雪。他穿着长长的黑色披风,腰间束个腰带,缓慢而威严地走路,除非万不得已,他从不讲话。

当他步态稳健地从街上经过时,所有的人都要摘下帽子,无限崇拜地向他鞠躬行礼,心里想。

“他真是个圣人,他是苏格拉底第二。”

很快,人们就只用这个名字称呼他,愚人镇上所有人都知道他是“苏格拉底”。

他当然不是圣人啦。如果镇上的人了解真相,人人都会比苏格拉底还苏格拉底;可是他的威严的外表总让人想起非凡的智慧,毕竟,没几个人记得到看不见的事儿。

苏格拉底总是低头踱步,双手背在身后思考着:

“天哪!我在他们眼里多博学。人人羡慕我非凡的胡子,我一看他们,他们就吓得直眨眼,我真是棒透了;如果我一言不发,他们以为我智慧绝顶。啊,校长来了,我要紧皱双眉,装作没看见他,这样,他就以为我在思考大事情呢。”

苏格拉底真正明智的地方就是他会沉默,因为不说话就不会漏出他的无知。

不可思议的是,愚人镇的南城门也住了一个圣人,长得和苏格拉底像极了,只是他的胡子稍稍长点儿,他左眼瞎了,蒙着一块黑眼罩,至于别的方面,他和苏格拉底一样博学。

他喜欢安逸悠闲,很少四处走动;他住在一个只有一间房子的小屋子里,人们常来找他出主意解决困难。

他们都叫他索福克勒斯,每当遇到困难时,他们会说:

“我们去找索福克勒斯帮忙吧,他那么智慧,一定会知道该怎么办。”

有一个人把自己的邻居告上了法庭,他很想知道判决结果,于是就来咨询智者。

“请您告诉我,索福克勒斯,”他边说边往盘子里投了一块钱,“我能不能赢?”

索福克勒斯沉思了一会儿,然后一只眼看着那人,回答说。

“这案子又不是告你的,你当然能赢。”

那人心满意足地走了,他觉得他的钱没白投。

还有一次,一对儿双胞胎的妈妈遇到了大麻烦,跑来找他。

“噢,智者索福克勒斯,”她说,“我已经绝望了!我的两个双胞胎婴儿长得一模一样,我在一个身上系了个带子好把她们分开,可是,那带子丢了。我现在分不清哪个是阿美利亚,哪个是奥法利亚。因为神甫已经给他们洗礼命名过了,我要叫错她们的名字,就是罪过。”

“难道神甫分不清吗?”智者问。

“分不清,”那女人说;“不管是神甫,还是她们的爸爸都和我一样分不清。而她们俩又太小,记不住自己的名字。您的智慧是我们唯一的希望。”

“把她们抱来吧,”索福克勒斯说。

当两个婴儿抱来时,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她们,说。

“这个是阿美利亚,那个是奥法利亚。你现在给奥法利亚扎个红带子,给阿美利亚扎个蓝带子。只要她们扎着带子,你就能分清她们。”

人人都惊叹索福克勒斯的智慧,他竟然比孩子的母亲还了解孩子!其实,他心里在想:

“没有人证明我错了,那我就一定是对的。”他的智慧的名声又一次保住了。

愚人镇城中的一条小巷中,有一个老太太叫德宝拉·史密斯。她住在一个破破烂烂的小屋里。因为穷,她靠要饭供养自己和丈夫。她丈夫是个又懒又馋,又矮又胖的老家伙,他整天躺在屋里的烂毯子上,什么都懒得干。

“家里有一个乞丐就够了,”每当老婆责骂他时,他都这么说,“我真的太累了。别惹我,德宝拉,让我再打个盹儿。”

她怎么也没办法说动他,只好就听之任之。

有一天,她在街上遇到了苏格拉底,她仔细地观察了他很久,发现这家伙不过是个笨蛋;别人都想当然地以为苏格拉底是个圣人,但这个女人很精明,她觉得他不过是看上去聪明而已。第二天,她又到城南去乞讨,又听到了索福克勒斯的故事,她心想。”

“这又是个笨蛋,人人都能做到他所做的事。”

但她还是决定去见了索福克勒斯,她给他的盘子扔了一枚硬币,问。

“告诉我,圣人,我怎么能让我丈夫干活儿?”

“让他挨饿,”索福克勒斯说,“如果你不养活他,他就只好自己养自己了。”

“这当然对啦,”那女人边走边想,“可是任何傻瓜都可以这么说。这家伙是个骗子;我丈夫和他一样聪明。”

她停下来拍拍脑门儿。

“啊,”她大叫,“我要把我的丈夫变成圣人派利,这样,他就可以不干活儿挣钱了。”

于是,她走到丈夫面前对他说。

“起来,派利·史密斯,洗洗干净,我要把你变成圣人。”

“我做不到,”他说。

“你行,”她断言道,“这是我发现的最容易的赚钱方法。”

她拿起一根棍子狠命地朝丈夫抽去,丈夫没办法,只好站起来,同意按她说的办。

她把他的胡子洗得雪白雪白,又把他的头发剃秃显得威严些;她还给他买了质地光滑的长风衣,中间还有束腰;这样装扮起来,他显得智慧极了,与苏格拉底和索夫克拉斯不相上下。

“你该有个新名字,”她说,“因为没人相信派利·史密斯是圣人。那么,从现在起,我就叫你派利克利斯,愈人镇最有智慧的人!”

然后,她把他领到街上,对所有遇见的人说。

“这是派利克利斯,世界上最富智慧的人。”

“他知道什么?”有人问。

“所有的事,甚至更多,”她告诉他们。

这时侯,马夫走了过来,把一个钱币放到派利克利斯的手里,他问到。

“愿智慧的您告诉我,我的母马怎么了?”

“我怎么知道?”派利克利斯说。

“我还以为你全知道呢,”马夫诧异地说。

“我是无所不知,”派利克利斯断言,“可是你还没告诉我她的症状呢。”

“她什么都不吃,”马夫说。

“那就是她不饿,”派利克利斯回答,“因为动物和人一样,饿了就不会不吃东西。”

听到这些话,人人都嘘了起来。

“他真的是个圣人,因为他知道母马的问题。”

没过几天,派利克利斯的传闻就进了苏格拉底和索夫克拉斯的耳朵,他们都想见见他,因为他们都怕他比自己聪明,从而知道他们都是下流的骗子。于是,一天早上,三个智者在派利克利斯的小屋外会见了,他们面对面在凳子上坐下来,人群纷纷涌来,想听听他们的智慧之词。

但是他们三个却半天不说话,紧张地互相对视着,生怕自己露馅。

最后,索福克勒斯眨眨他的独眼儿,严肃地说。

“地球是平的;如果像某些笨蛋说的是圆的,那人们早就从地面上滑落下去了。”

如饥似渴的听众们鼓着掌叫。

“索福克勒斯最博学。他说的是真的。”

这惹恼了苏格拉底,他觉得自己的名声受到了威胁,于是他皱着眉说。

“地球是盘子状的;如果地球是平的,那水早就流出岸了,我们也就没有海洋了。”

听众的掌声更热烈了,他们喊。

“苏格拉底说的对,他才是最博学的。”

看到这一切,派利克利斯不安地从凳子上站起来,他知道,他一定得大胆地反驳,要不然,他就名誉扫地了。于是他沉着地说。

“你们都错了,我的朋友们。世界是空的,就像椰子壳,我们都在这壳子里。我们头上的天空就是顶子,如果你走到海上,无论朝着哪个方向前进,你都会走到天海相接的地方。我曾经去过海上,我知道这一点。”

听众狂欢起来,大叫。

“派利克利斯万岁,他是圣人中的圣人!”

“我仍然自认为我是对的,”索福克勒斯抗议说,“除非派利克利斯和苏格拉底证明我错了。”

“这很公平,”人群说道。

“我也自认为我是对的,除非他们证明我错了。”苏格拉底坚决地说。

“我知道自己是对的,”派利克利斯说,“因为你们不能证明我错了。”

“我们可以坐船到海上航行,”苏格拉底说,“等我们到达岸边的时候,我们就知道真相了。你们敢去吗?”

“当然”,索福克勒斯说;派利克利斯不敢拒绝,也说,“好吧。”

于是,人群跟着他们来到海边,可是到处找不到船,原来,渔夫都出海去了;岸上只有一只渔夫们装运鱼的大木桶。

“这个就行了,”派利克利斯说,他是三个人中最胖的,也是最蠢的。

于是,三个圣人脚凑在一起坐进了木木桶,人们把他们推进了水里。

海潮激打着木木桶,把它推向海中央,不久,圣人们消失在地平线里。

他们都很惶恐,因为那木筒又旧又破,水渐渐渗到了脚面。他们紧紧抓住木木桶边儿,脸色苍白地互相看着对方。派利克利斯说。

“我真傻,和你们坐木木桶到海上来。”

“啊,”苏格拉底说,“如果你是傻子,你自己承认的,那你就不是圣人了。”

“对,”派利克利斯回答,“可我马上就成死人了。”

“我也是个笨蛋,”索福克勒斯说,他的独眼里流着眼泪,全身颤抖着说,“如果我留在岸上,我就不会被淹死了。”

“既然你们两个都承认了”苏格拉底叹口气说。“我也承认自己是个笨蛋,我一直就是个笨蛋,但是我看上去很博学,他们就以为我无所不知!”

“是啊,是啊,”索福克勒斯呻吟着说,“这些人谋杀了我们!”

“我唯一的遗憾是,”派利克利斯说,“我的妻子不在我身边。如果她在……”

他还没有说完,木木桶就从中断裂。

人们至今还在等待这三个圣人的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