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啸林知道,在当时的形势下,只有钱没有权根本无法在上海待得长久,于是,他开始找时机找军界和政界的靠山,就在这时,一场反革命“政变”爆发了。
在1926年11月,蒋介石把国民革命军总司令部设在江西南昌后,便加紧和帝国主义、旧军阀官僚勾结,公开反共,镇压革命。到1927年2月21日,他在南昌总司令部第14次纪念周的演讲中声称自己是中国的领袖,这个领袖不仅领导国民党,更要领导共产党,所以共产党员有不对的地方,有强横的行动,他有干涉和制裁的责任及其权力。从发言之后,蒋介石开始正式对国民党左翼及共产党进行剿杀,3月6日,蒋介石指使驻赣州新编第一师国民党党代表倪弼枪杀了江西省总工会副委员长、赣州总工会委员长陈赞贤。3月17日,蒋介石唆使暴徒在九江捣毁并派兵强占左派领导的国民党市党部和市总工会。3月23日,蒋介石又指派杨虎等收买一批地痞流氓,在安徽安庆捣毁左派领导的国民党安徽省党部和安庆市党部以及安徽省总工会和农民协会筹备处。3月26日,蒋介石到达上海,公开表示保证与租界当局密切合作,以建立上海的法律与秩序,这一步就等于宣告他已经投入帝国主义和买办资本主义的阵营。他甚至还宣布,积极稳定租界的现状,租界问题将通过外交途径解决。当时的帝国主义非常清楚蒋介石是个什么样的人,于是立刻找到蒋介石,答应以驻扎在上海的侵华军队帮助其镇压革命,同时,也不忘鼓动蒋介石立刻行动,避免江南地区沦入共产党之手。在日本政府的督促下,蒋介石定下“整顿国民政府内部”的决心,即首先解除上海工人的武装,然后以在沪的国民党中央执、监委员“取代武汉派,夺取中央党部,排除共产党”。同时,蒋介石向上海大资产阶级的代表人物表示,在劳资问题上,“绝不使上海方面有武汉态度”。在1927年4月12日,以蒋介石为首的国民党新右派在上海发动历史上著名的反对共产党的政变,史称“四一二”反革命政变。
在1927年的春天,上海的天气异常寒冷,仿佛在告诉人们这个春天并不寻常,而上海人的心态,也随着天气在变化。报童们每天在街上奔走,告诉世人销金窟外面的世界处在怎样的水深火热之中。2月份,北伐军攻克了杭州,3月份,军阀孙传芳军队节节败退。北伐军何应钦部攻下宜兴,白崇禧部队接近上海。当时的上海工人为配合北伐军,举行了两次起义,但都被军阀的直鲁联军与租界工部局武装联合镇压下去了。工人们没有放弃,正在准备第三次起义。每次政治上的变动,都会引来无数谣言,当时市面上的谣言有几种:第一种是说共产党领导的工人起义,实行共产共妻;第二种说联军溃败时要任凭军官与士兵在市内抢、奸、烧、杀,洗劫上海滩;第三种说北伐军包围上海,要在市区内决一死战,全是攻击目标,不分华、洋地段。有些市民已经准备收拾包袱回乡下避难,有些市民积极想办法奔走,希望能找到庇护场所。
张啸林听着外面乱七八糟的消息,也开始未雨绸缪,他把金银财宝存入了洋人银行。至于寻找哪个靠山最保险,也是他头痛的问题,当然,在当时的上海,不只他一个人头痛,大哥黄金荣和三弟杜月笙也在头痛。
最后,还是杜月笙先找到了门路,搭上了上海总工会委员长汪寿华这条线。汪寿华,是上海总工会委员长,共产党员。1925年领导“五卅”运动的时候,与杜月笙认识,并打过几次交道,交上了朋友。杜月笙非常清楚当时的形势,要在上海滩混,就离不开同工人打交道,要打交道,就得有在工人中有地位的熟人。杜月笙在与汪交往中,觉得汪有魄力,讲义气,在工人中很有威信,正是自己用得着的一把好手。此时,汪寿华正在组织和策划上海工人正第三次起义。起义指挥部对沪宁线的铁路工人做了大量的工作,约定同时总罢工,切断北洋军阀张宗昌对孙传芳的援兵。周恩来、罗亦农、赵世炎等几个领导同志,作着周密部署。先是与已经占领上海南郊龙华的北伐军白崇禧部队联络,恳请他们出兵,同时,起义领导者也考虑到上海本地的闻人,希望得到上海滩三大亨的相助。
汪寿华到杜月笙家中做客,开门见山:“杜先生,您在上海滩的名声和地位无人能比,而且论眼界和为人,您也是上海滩头一位。现在上海的形势您也看到了,已经势不可挡。孙传芳已经颓败,张宗昌也不远了。现在这个关键的时刻,还希望杜先生深明大义,站在百姓一边,反对军阀。”
“面对这些真刀真枪的军阀,你们工人如何抵抗?”杜月笙首先想到的是保命。
“这您不用担心,我们可以动员上海七八十万工人,对付几万军队,毫无问题。何况,我们还有北伐军的部队相助。”
“北伐军离上海十万八千里,到时候恐怕是你们先被军阀打死了。”
“我不妨和您直说,现在北伐军的薛岳部队已经占领了龙华。现在军阀的直鲁联军已龟缩在闸北、南市等地,我们可以来个关门打狗。”
这个消息无疑让杜月笙振奋不已,他当然识时务地知道该站在哪边。“你也知道我一个生意人,能做点什么呢?”
“您放心,危险的事情我们绝对不会让您和您的兄弟们去做。我们只希望你和贵帮派的兄弟们能够保持中立,另一方面就是不要阻止或者威胁工人兄弟。”
“这个小事一桩,我答应了。”杜月笙爽快答应。
之后,杜月笙叫上张啸林赶往黄公馆,打算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大哥。这三兄弟凑在一起,意见出现分歧。黄金荣提出尽量保持中立,洋人、军阀和北伐军三方讨好,谁也不得罪。当然,这个意见实施起来非常困难。
张啸林此刻也表达了他的观点:“我认为我们应该保军阀,好歹当年三鑫公司是他们照顾的,不然也不会赚这么多。何况,我们和军阀那边有熟人,说话办事都方便。但是,北伐军那边没有钱,万一他们进了上海翻脸不认人,或者干脆谋了我们的财产当做军饷,岂不是亏大了。”
杜月笙听完两个哥哥的意见,开始冷静地给他们分析:“我们现在首先考虑保命问题,再考虑以后的发展问题。现在看形势,军阀已经没戏了。两位哥哥都是擅赌之人,应该知道到这个时候该把宝押到哪边才能赚。”
“赚,怎么赚?”张啸林还想坚持自己的意见。
“你想想,让蒋介石打进上海,赶跑孙传芳部队,再把共产党也解决了,天下就太平了。这样,有钱人就不再害怕被共产,洋人也不必提心吊胆了,我们今后也有靠山。说不定,我们还能依靠这个靠山再发一笔。”
“月笙,你从哪儿得到消息蒋介石要灭共产党?据我所知,他可是和共产党一路的啊。”黄金荣也开始担心押错了宝。
“大哥,我们有个内幕消息,前不久蒋杀了赣州总工会委员长陈赞贤。不仅如此,蒋介石还命令司令部特务处长带人查封了九江总工会,那里的青帮兄弟已经开始转头支持蒋介石了。所以,我敢担保,蒋介石到上海一定对付共产党。”
另外两兄弟虽然不涉足政坛军界,但对这种利用完就背后插刀的行为也是了解的,他们决定投靠蒋介石。
到1927年3月20日,全上海包括租界在内的80万工人群众,遵照总工会命令,实行总同盟罢工。命令下达一小时后,工人们从工厂、码头、车站、商店、作坊等各处集中到中国地界,接受周恩来同志直接指挥。3月21日下午到22日晚上,经过两天一晚的血战,工人们攻占了警察厅,夺取了电话局、制造局,打垮了军阀部队。上海工人们天真地认为起义胜利了,现在上海掌握在上海人民的手里。谁曾想,坐收渔利的蒋介石,在南昌收到上海工人第三次起义胜利的消息,立即发电给在龙华待命的白崇禧,命令他马上入城。22日晚上8点,离工人夺取上海城过了几小时,白崇禧便兵不血刃地开进了上海市区。国民党代理中央党部主席张静江在“暴动”成功第三日,由杭州赶到上海,“即下决心解决纠察队”。他们深知,想要解决以80万工人为后盾的5000万人武装纠察队,并非易事,于是,他们把目光锁定到上海闻人的身上,这当中,自然少不了三大亨。
几天之后,蒋介石司令部特务处处长杨虎和政治部主任陈群化装进入租界找到黄金荣家中。他们是受蒋介石、白崇禧秘密派遣来与黄金荣、杜月笙、张啸林三人取得秘密联络的。他们向张啸林等人透露了蒋介石镇压共产党及工农革命力量的意图,要求张啸林等协助,并答应给予5万元的经费。张啸林和杜月笙得到消息之后,也立刻驰车赶往黄公馆。原来,黄金荣对于蒋介石反共的态度很是赞同,但是还没办法拿定主意,只能把两个兄弟找来商量。
张啸林和杜月笙也考虑到,北洋军阀统治的时代已经是一去不复返了,如果再让共产党领导的工人成功了,他们的金钱以及他们的势力将**然无存。只有全力反共,才能与新军阀蒋介石建立密切的关系,获得新政治靠山。因此,对于杨虎和陈群的提议立刻答应下来。为了拉近关系,杨虎还把他们镇压共产党省党部、市党部以及几个工会的事情向三人做了叙述。杜月笙立刻表态:“以后国民党有用得到我们的地方,我们一定照办。”这也正是此次杨虎和陈群过来的目的。
杨虎立刻趁热打铁,说:“此次奉蒋总司令之命来沪,任务重大。奈何初到上海,对此地人生地不熟。希望黄先生、张先生和杜先生能帮我们联络一下各方面的朋友。”
三人纷纷表示同意,开始了踩着上海工人的血泪向上爬的日子。
几个人在黄公馆密谋,决定在蒋介石公开动手之前,他们先在各个方面积极进行准备:在工人群众中制造舆论,以削弱上海总工会的力量;尽速建立一支所谓“民间武力”;拉拢各种可以拉拢的人,以扩充势力;派亲信秘密监视共产党掌握的工人纠察队,在适当时机一举加以解决。商量完毕之后,黄金荣立刻引荐杨虎和陈群拜了上海青帮“大”字辈张镜湖为老头子。为了保密,张镜湖在接受杨虎、陈群为徒弟时,只举办了一个简单的仪式。这样,国民党算是和青帮建立了亲密联系。
到了3月26日这天,蒋介石来到上海。第二天,黄金荣等人得到消息,立刻率领人马,前往会场参加欢迎会,然后乘势捣毁总工会。谁知,这边工人武装纠察队今天要攻打租界,英法两国已经采取行动,宣布全面戒严,外国兵和巡捕已把守每一条通往华界的道路,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他们几个人也担心外面太乱,只能躲在家中等消息。
几天之后,蒋介石派人找到张啸林,开始策划准备组织一批流氓,成立一个组织来对付工人纠察队。张啸林立刻答应下来,开始把上海的三十六帮帮会以“共进会”的名义,把上海帮会中的要人全部集中到这个组织中来。共进会组建之后,杨虎却不打算让张啸林担任会长,而是把这个头衔给了当时威望更盛的杜月笙。不过,杜月笙已经看准了当时的情况,不易明目张胆地出来反对工人,于是,立刻把这个头衔抛给了黄金荣。黄金荣在江湖上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岂能看不出杜月笙的目的,于是,借口他们都是青帮中人,为争取洪门出力,“共进会”会长最好请一位洪门头领担任。谁知洪门也不敢接收,最后,三人共同推荐了一个青帮“通”字辈的浦锦荣。此人在法租界闯**,练过武功,有蛮力。他拜青帮“大”字辈王德龄为老头子,本人为青帮“通”字辈。手下徒子徒孙不少,在黑社会有一定号召力。浦锦荣见三位青帮重要人物一致推举他,立刻来了精神,答应下来。蒋介石得知消息之后,命杨虎秘密送来十多万元作经费,让“共进会”公开大肆活动,以造成工人内讧的假象,以便捣毁工会,屠杀工人。
到4月5日,上海各报刊出了“中华共进会”筹备处成立的第一号通告:本会自民国解散后,十五年来,处于军阀压迫之下,恢复不能。兹值党军旗帜之下,已呈请当局,核准恢复在案。署名正是黄金荣、杜月笙、张啸林等人。这个通告一出,蒋介石委派的淞沪警察厅厅长吴忠信,立即发出呼应布告的谈话,说“已奉总司令蒋谕,中华共进会准予成立;并于4月3日呈奉军长(即周凤岐)批示。据此,除准予备案外,并给以保护,仰即一体遵照”。
在共进会中,杜月笙负责对外联络与组织工作,张啸林指挥“共进会”武装,黄金荣坐镇拿总。他们还在爱多亚路安乐宫旅社包了一个套间,作为指挥部。同时,公共租界和法租界的人得到消息,也纷纷约见杜月笙,表示允许“共进会”的人马武装通过租界,同时,协助“共进会”组建了装备很好的武装巡逻队。巡逻队每天集结、操练,队员配备了租界提供的盒子枪或六轮手枪。蒋介石又开始派人控制上海媒体、舆论,让上海人民不辨是非,由蒋介石的爪牙组成的上海工界联合会和流氓组成的“中华共进会”到处制造、散布谣言,诬蔑工人纠察队。
到了4月9日,蒋介石离开上海,到南京准备成立南京蒋介石独裁国民政府。他临行前,命令白崇禧、周凤岐以淞沪戒严,来指挥和领导政变计划;而杨虎和陈群协助上海帮派头子充当反革命政变的先锋。蒋介石到南京之后,就切断浦口铁路,使去长江以北作战的第二、第六两军不能回师南京,使城内共产党率领的卫戍南京的第六军三个团陷于孤立,然后以两个师兵力解除了共产党的武装。4月10日开始在南京全城搜捕共产党员,同时,向各地下密令:“已克复各省,一致实行清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