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母亲守孝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张啸林又返回拱宸桥。“西湖珍宝”在砸了张啸林的茶馆之后,发现那边一直没有什么动静,以为他认栽滚回了老家,也就不再派人去茶馆盯着了。谁知,张啸林又明目张胆地将茶馆收拾一番继续营业,面上他老实经营,不再开赌局抢对方的生意。背地里,每天都在琢磨着怎么对付“西湖珍宝”。同时,另一件事情也进入自己的议程,那就是娶老婆。俗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母亲在世的时候,经常念叨着让张啸林做正事,娶个媳妇传香火。张啸林总嫌母亲啰嗦,现在母亲一走,他反而开始认真思考这个问题。生个胖儿子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的生活起居需要个人照顾,茶馆也需要一个老板娘。当然,他心里还有一个不可告人的想法:娶个老婆就不用花钱寻快活了,而且每天也有个人陪。
那一年,张啸林已经二十九岁,在拱宸桥一带的坏名声可谓人尽皆知,但凡好人家的女儿都吓得离他远远的。
正在张啸林为老婆犯愁之际,他命中的“贵人”又帮了一个大忙。原来,贵人“李休堂”从合肥府调回到杭州府,得到消息他第一时间提着一份厚礼过去探望。在贵人家里,张啸林看到一个貌美如花的女人。从他第一眼盯上人家,就不愿再转目,甚至连李休堂的问话都忘了回答。他心里暗暗发誓,自己一定要娶这个女人做老婆。女人被他盯得脸发烫,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李休堂和夫人看出张啸林的意思,彼此相视而笑,决定给他们撮合。
李休堂待夫人领着女人出去了,才唤醒张啸林。并交代了女人的来历,原来这个女人姓娄名丽琴,浙江慈溪人,和张啸林是老乡。娄丽琴的母亲正是李休堂老婆的干姐姐,这次专门把娄丽琴接到这来,就是托付李休堂夫妇给找个婆家安家落户。娄丽琴的父亲原来是慈溪县城的富商,家里娶了几房老婆。这些女人每天吃饱了没事情干,就天天争来抢去,争不到的,难免有外心。娄丽琴的母亲就看上一个外地来做生意的人,被他连哄带骗,在一个旅馆行了男女之事。女人最容易动真情,于是,娄丽琴的母亲在不知道对方底细的情况下就经常出去找那人约会,几次之后就被自己的丈夫发现了。于是,娄丽琴的母亲被送回娘家,娄丽琴的父亲看娄丽琴一个女娃只能吃白饭,也一并赶出去了。
谁知,娄丽琴的母亲因为没脸回娘家,就直接带着娄丽琴去找那个交好的商人。发现,对方根本不是什么商人,就是个到处骗财骗色的浪子,见她身上没有好处可捞,也不再理睬她们。母女俩无依无靠的,只能卖掉身上的首饰,租间房子单独过起日子来。
张啸林在听完这些之后,又和李休堂聊了些近况和家常,晚上吃了饭才回去。结果,当天晚上就失眠了,满脑袋都是娄丽琴的身影,越想越发欲火中烧。
次日一早,张啸林又赶到李休堂家。说是他们刚回杭州,特意过来问问有没有什么需要自己帮忙置办的。意料之中的,娄丽琴又在旁边作陪。李休堂谈话到一半,就出去了,专门给两个年轻人制造了机会。结果张啸林看到娄丽琴之后,心里越来越慌,无论对方问什么,都只回答一个字。轮到自己也不知道说什么,到最后两个人都无话可说,场面甚是尴尬。张啸林临走的时候,鬼使神差地说出三天之后想请她吃饭。娄丽琴只当他是自己同乡,没有多想,便答应下来。
娄丽琴没想到那顿饭是在张啸林的茶馆吃的,而且只邀请了她一个人。她进去之后,发现茶馆还很热闹,也就放下心来。张啸林专门准备了一个雅间,并且提前从城里的大酒楼订了一桌丰盛的饭菜。其实,刚开始的时候,张啸林真的只想请娄丽琴吃顿饭,促进一下感情。但是,这几天,他心里的火越来越难消,恨不得马上娶了娄丽琴,于是,他决定用点非常手段,先将生米煮成熟饭再说。
饭桌上,张啸林表现得异常热情,又是帮她夹菜,又是帮她倒酒。本来,娄丽琴一直推脱不能喝酒,但是挨不住张啸林的死缠烂打,勉强饮了几杯。只一会儿,娄丽琴便感觉头昏脑涨,恍恍惚惚地趴在桌子上。酒楼里的兄弟见他抱个女人出来,立刻知道奸计得逞了,慌忙先上来恭喜,都被张啸林踢了出去。
娄丽琴到第二天早晨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待在一个陌生的**,一转头,看见旁边那张酣睡的脸,吓得大惊失色。掀开被角,看到一丝不挂的自己,立刻知道怎么回事,大声哭起来。张啸林被她的哭声吵醒,开始用好话哄起来,又是发誓一辈子对她好,又是下跪求婚。
张啸林用卑鄙的手段得到娄丽琴,并不是图新鲜,是真的想娶她。娄丽琴自小就在和母亲在那种环境里长大,也不是张啸林心中所想的清纯女子。无论为人待事方面,还是从思想方面,与一般女子也不同,身上多多少少有那么点风尘和世故味。她看张啸林身材魁梧,为人说话办事有分寸,对她又言听计从。心想:这年岁,寻个能混得开的男人,肯定比媒婆给介绍那些老实生意人靠谱。于是,在张啸林向李休堂提亲,问自己意见的时候立刻答应了下来。几天之后,张啸林与娄丽琴在拱宸桥的家里结了婚。他专门请了些贴己的弟兄和朋友,摆了几桌酒席,一群人直闹到深夜。就这样,娄丽琴成了张啸林的原配夫人。婚后的前几个月,两个人如胶似漆,天天寻欢作乐。尤其是张啸林,连生意都不管了,每天陪在老婆身边,要什么给什么,让做什么绝不含糊。最后,还是娄丽琴先担心起自家的生意来,这也让张啸林觉得这老婆娶得没错,家里有个主事的。
娄丽琴之所以担心张啸林的生意,当然不是因为她贤惠,而是她有长远打算,担心自己没钱享受。在她当上老板娘之后,却从来没管过茶馆生意,没事的时候就是上街买布料、吃食,或者干脆张家李家的到处闲扯,日子过得还算优哉。也因为她长得好,性格也不错,又热心肠会说话,反倒让拱宸桥一带的人觉得这女人不错,甚至对张啸林产生一些好感。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过下去,转眼结婚已经半年多。张啸林看“西湖珍宝”那边没动静,又把赌局开起来了,生意也越来越忙。娄丽琴还照常天天吃喝玩乐,肚子也不见动静。甚至连邻居们都在背后议论:是不是张啸林缺德事做多了,遭断子绝孙的报应了。张啸林也能听见这些议论,起初还不当回事,但是,毕竟自己是个男人,传宗接代的思想还是有的,于是,生意再繁忙,也不忘回家陪老婆,偶尔还要老婆带点糕点和香火去庙里求签拜佛。可惜,几个月过去了,还是没有什么效果,娄丽琴的肚子还是没有动静。
这件事情对张啸林的打击很大,想自己现在基本上也算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偏偏就在这生儿子的问题上难住了。有时,想想也会愁得喝闷酒,或者睡不着觉。娄丽琴见此,觉得丈夫有点小题大做,但还是决定尽点妻子的本分,于是,向张啸林建议,从外面领养一个。
张啸林也确实想要个小孩,给家里增添点人气,同时也想法堵堵那群人的口。于是同意让娄丽琴去抱养一个孩子,而且强调一定要个白白胖胖的男孩,好养活。娄丽琴之所以提出领养孩子,心里还是有点危机意识的。她想:现在但凡有点钱的男人,外面无不养几个相好。像自己的爹,家里就好几个,天天斗来斗去。张啸林外面也一定有人,万一哪天哪个相好有了孩子,自己这原配位置就岌岌可危了。尤其,自己还是犯了七出中最大的一条——无后,再不想点办法自己随时可能被扫地出门。张啸林表面上虽然怕她,但是很多时候是做给外人看的。她知道,自己根本管不住这个狼一样的老公,所以,一定要先下手为强。于是,娄丽琴真的把领养孩子这件事当天大的正事去办了。她开始到处托人打听,走关系,最后,终于从一个媒婆那儿买到了一个男孩,打开包裹一看,还真是个四肢健全白白胖胖的小子。娄丽琴还担心这么讨喜的小子,怎么会有人家愿意卖。媒婆边数钱,边告诉她,这孩子的母亲本来就是未婚偷人生下的孩子,不敢带回本家,只能托人找个好人家。
张啸林从看到孩子的第一眼就喜欢得合不拢嘴,一个劲地感慨这孩子像他,还夸娄丽琴做得好。并且给了她一笔钱,买孩子需要的东西。娄丽琴开始的几天,又是哄又是抱的,几天之后感觉自己地位够稳定了,就把孩子扔给保姆,自己又过上以前的自由生活,连看都懒得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