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开茶馆(1 / 1)

张啸林全传 王辉 1695 字 25天前

话说张啸林自武备学堂出来,就一直给李休堂做跑腿,直到1906年的除夕。一天,李休堂忽然把张啸林单独叫进房间,张啸林以为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吩咐。不曾想,竟然是李休堂要离开杭州城,调任合肥。李休堂看张啸林跟了自己这么久,对自己尽心尽力,平常说话办事又利索,所以门下一堆人没管,先问问张啸林的打算。张啸林考虑了很久,想能在这混下去都是因为有李休堂的帮助,平常自己耀武扬威惯了,得罪了附近不少人。李休堂不在,此地肯定不是久留之地。于是,对李休堂表示,自己想回拱宸桥,去照顾老母亲。当然,他一直没忘了自己考武备学堂临走时发的誓,虽然退学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但是自己好歹能在李休堂这谋个一官半职,也算可以扬威了。

第二天,张啸林在拜别李休堂的时候,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求他给个前途。李休堂立刻明白过来,且这个弟子自己还是喜欢的,于是拿过纸笔写了一封信交给他。就这样,张啸林带着一包银子和一封推荐信又重新回到老家。就在他回去的同时,清政府颁布了《城镇乡地方自治章程》。这个章程一下,官员们都在为自己的前途堪忧,不敢怠慢,四处奔波,拉拢民心,张啸林的推荐信立刻成为废纸一张,虽然当官谋职的愿望没实现,但是自己还有一包银子。于是,他把一部分银子留给母亲家用,自己则考虑着在拱宸桥一带开个茶馆。

中国的茶馆历史悠久,从两晋时期就已经出现。自古以来,品茗场所有多种称谓,茶馆的称呼多见于长江流域;两广多称为茶楼;京津多称为茶亭。不过茶馆与茶摊相比,有经营大小之分和饮茶方式的不同。茶馆设有固定的场所,人们在这里品茶、休闲等。茶摊没有固定的场所,是季节性的、流动式的,主要是为过往行人解渴提供方便。早期的茶馆不过是人们品茶、消遣的地方,发展到后期,茶馆也变了味道,分成三六九等。上等的茶馆,自然是供有身份、有品位、懂茶道的人享受的地方,稍微低级一点的茶馆,是文人款客、商人谈生意的地方。一般来说,不同阶层的客人,会寻找符合自己身份的茶馆消费。

茶馆本身就是个小社会,光怪陆离,且光顾的顾客也是各行各业都有。这也正是张啸林开茶馆的目的,利用茶馆拉拢三教九流。张啸林本身根本不懂附庸风雅,对茶文化也一窍不通。他不过是借这个茶馆拉拢势力,继续自己的流氓事业。当然,张啸林在茶楼开起来之前,也提前做了打算,如果档次开得太高,这里的商贾巨富比较少,恐怕招揽不来生意。如果档次开得太低,来得大都是穷人,对自己没有任何用途。于是,张啸林的茶馆从外观上看虽然是上等茶馆的派头,但是客人的定位却是三教九流之中的下九流。早年在武备学堂的两年和他充当李休堂的跑腿时修炼出来的为人处世方法,还有他在拱宸桥的原来的名声,很快,他的茶馆很快就成了供各个帮会聚集接头的地点,自然也热闹起来。

张啸林这人喜欢热闹,有人吵闹才证明有人气。他每天穿着干净的褂子,拿壶茶水坐在角落里饮茶,真真摆出一副茶馆老板的派头来。当然,他主要的目的还是为了观察,观察客人,寻找机会。店里的这种气氛,正经客人自然是不敢去的,来的都是张啸林需要的人。

张啸林看时机差不多了,开始在茶馆里设赌局,从中抽成。为了让来的人玩得痛快,他还会给赌脱了底的人垫付铜钿,免费为他们叫堂差,让妓女来陪他们赌牌、喝酒。借助这些娱乐方式,他的茶馆很快便成了远近闻名的赌窝,着实吸引了杭州城不少的小混混,再加上张老板为人慷慨大方,顺理成章地成了他们的头领。

张啸林的茶馆也成了拱宸桥一带混混们的根据地,他们聚集在这赌博、敲诈。张啸林看着投靠自己的人越来越多,只当自己真的成了拱宸桥一带的老大,却忘了这个地界原来的老大。这附近原来有个外号“西湖珍宝”的混混,此人比张啸林出道要早,一直是拱宸桥附近公认的老大,在这里开了一家大赌坊。原来,他的赌坊生意非常火暴,是附近赌徒流氓的据点,可是,最近一段时间的生意越来越差劲,每天进赌坊的人还不如原来的一半多。于是,他便派出人去打听,就打听到张啸林的头上。

张啸林当时正因为生意蒸蒸日上而沾沾自喜,所以当他看到一群手持棍棒的人冲进来的时候,也有点发蒙。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那群人已经把茶馆砸个乱七八糟。不相关的人已经被哄了个一干二净,只剩下平时几个要好的兄弟。

张啸林毕竟也做了一段时间的生意,觉得还是要先礼而后兵。先问清楚情况:“不知道张某什么时候得罪过诸位兄弟,还请指点?”

“少来那么多废话,你就是张啸林?”为首的汉子挥起手中的棍子,直接砸在身边已经推翻了的茶桌上,“咔嚓”一声脆响,桌子一下裂成几块。

“我是张啸林,不知道几位是……”张啸林边说话,边斜着眼睛寻找趁手的武器。他一看对方那身打扮就知道是职业打手,久经沙场,而且对方人多势众。自己这些弟兄平日里跟着他耀武扬威说狠话没什么问题,但真要动起手来,根本不是对手。

“今天爷几个打的就是你,兄弟们一起上。”说着,对面一群人纷纷举着武器冲了过来,目标正是张啸林。

张啸林两手空空,想逃跑,前门已经被人堵死,最后只能硬着头皮往上冲。这场实力悬殊的战斗持续了只一盏茶的工夫,就已经决出胜负了。张啸林身边不少兄弟已经被打倒在地,浑身是血。有骨头软的兄弟,已经趴在地上往外爬,茶馆门口的人并不阻拦。张啸林纵是人高马大,身手敏捷,怎奈双拳难敌四手。他身上已经多处挂彩,力量也逐渐不支,但对方的棍子还像雨点似的往他身上招呼。正在这时,他身后忽然冲出两个平日里不错的兄弟,一人举着一张椅子,架住对面即将落下的棍棒,回头喊道:“张大哥,快走,这里兄弟们顶着。”

张啸林哪里肯做这种没义气的事情,回身就要找武器。这时,有一只手已经抓住他的胳膊,抓他的正是最要好的兄弟李弥子。

“大哥,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我们今天这亏是吃定了,先保住命以后再报仇。”说着,已经拉起张啸林跟着前面两个举着椅子的兄弟,逃出战场。他们暂时躲在李弥子的家中。张啸林身上挨了几棍子,只能老老实实地躺在**休息。李弥子每天出去买饭菜,顺便打听消息。几天之后,两人才终于知道得罪了什么人。

所谓“祸不单行”,这四个字用在此刻的张啸林身上再合适不过。这天,李弥子从外面买饭回来,一进门就慌慌张张地叫道:“张大哥,张大哥,不好了。”

“还有比现在这样更不好的吗?”此刻张啸林还有打趣的心情,下一句就让他的心彻底地凉了。

“刚才我碰到你大哥了,听说你娘病重,现在情况非常不好。”

李弥子这话音刚落,那边张啸林已经冲出去了。原来母亲听说茶楼被砸,一着急摔了一跤,现在已经迷糊得无法认人。他刚进了家门,就看到母亲气息奄奄地躺在**,大哥张大林坐在床头急得直叹气,大嫂在旁边抹眼泪。

母亲看见张啸林进来,用尽全身的力气把手抬起来,想去抓他,可惜一句话也没说出来就断气了。张母最疼爱的就是这个小儿子,大林虽然听话,但是平日蔫蔫的,一天说不到两句话。倒是这个小儿子,虽然淘气不省心,但是人非常孝顺,也懂得哄人开心。所以,小的时候邻居告状,张母只想孩子还小,长大懂事就好了,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这个不听话的儿子越来越不懂事,混成了周围人都厌恶的流氓。就算这样,张母还是维护儿子,安慰自己将来儿子成家就好了。所以,当她听说儿子考上了武备学堂的时候,心里非常高兴。结果,才高兴几个月,就听说张啸林从武备学堂退学,断了大好前程。这一次,她气得一病不起,任凭小儿子怎么孝顺都不再搭理。直到小儿子开起了茶馆,好歹也算是在干正事,有个能吃饱饭的门路,她身体才渐渐好起来。

谁知,今天正在门口和邻居聊天,就看到西边邻居家的儿子跑回来,叫着张啸林的茶馆被人砸了,招牌也被拆了,还有不少人受伤。张母一听这话,急忙起身打算去问问清楚,谁知还没迈开步子,就觉得眼前一黑,晕倒在地。幸亏邻居通知张大林赶回来,找了两个大夫来给瞧瞧,都说让他们家准备后事。

张啸林扑在母亲怀里,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这还是他从小到大第一次伤心难过,父亲死得早,那时候还没懂事,现在母亲一走,总感觉这个家已经散了。他哭过之后,开始张罗母亲的后事。

母亲刚去世,张啸林无暇顾及茶楼的事情,先与兄嫂扶着母亲的灵柩返乡,料理完后事。张啸林难得老实地为母亲守墓七七四十九天,愧疚之心也就持续了四十九天。可是,第五十天,他重新返回拱宸桥,又变成了流氓样,而且,没有母亲的管束,他的劣性更加变本加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