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毛用尽了一切办法去寻找内心中的宁静,却想不到诅咒已经近在身边。
有一天三毛接到了一本杂志的约稿,主题是“假如你只有三个月可活,你要怎么办?”三毛看到这个题目,心中竟然莫名地悲伤起来。她觉得这像是有人在给自己倒数生命一样,世上还有太多她想要去做还没有来得及行动的事情,她还有那么多的爱没有付给荷西,三毛怎么舍得和这个世界说诀别呢!
荷西感觉到了三毛的情绪,他问她发生了什么,三毛将事情的原委说给他听,荷西却对三毛说:“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一直到很老很老,两个人都走不动了就相互搀扶,穿上干净的衣服一起躺着**,闭上眼睛说:好吧!一起去吧!”三毛被荷西的话语打动了,她眼中泛着泪光,轻声回答着荷西说:“傻瓜!我不肯死,我还要给你做饺子呢。”说完这句话,三毛一转身,泪水再也止不住流了下来。
在之后的日子中,三毛越来越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她内心深处总是会升起对死亡的恐惧,而且三毛认定自己一定是要提前离开的那个人。她没有接下这份约稿,是因为她不想在荷西的怀抱中去考虑离开后的境遇。三毛开始整晚整晚地做噩梦,并且每天都是同一个梦境。在梦中三毛只感觉自己站在一个漩涡的中央,周边有一股隐形的力量在试图吞噬自己。身边出现了很多熟悉的人,有父母、姐姐、弟弟……三毛使劲寻找荷西的身影,寻找着她最不能失去的人,却在每一个梦中都是徒劳无功。有个诡异的声音突然响起,“他们是来送你的,你要上路了。”三毛被拖进了无边的黑暗中,随之又上了一列不知道开往何处的火车。当轰鸣声响起,列车开始缓缓前进时,三毛看到从远处跑过来一个红衣女子。她大声向女子求救,却发现女子突然停下脚步。女子大声地回复三毛:“再见了,要乖乖的。”在这一刹那,三毛感觉所有生的希望都破灭了。她从梦中惊醒,一遍遍地问自己为什么荷西没有在梦里出现,没有伸出手留下自己。她慌张地看向正躺在身边熟睡的荷西,然后把自己的身体使劲向荷西身边挪动了一下,只有感觉到荷西的鼻息,她才会重新找回安全感。
当荷西睁开惺忪的睡眼和三毛四目相对时,三毛极力掩饰着朦胧的泪眼,对荷西说:“荷西,我爱你。”荷西一把将三毛拥入怀中,笑了一下,说道:“我早就爱上你了。”
三毛认为,这样的梦境一定是在预示着自己生命的终结。尽管不愿意离开荷西,但三毛对生死的事情也早已经看淡了。三毛生日这天,荷西送给她一只老式的罗马手表,他对三毛说:“以后的每分每秒你都不能忘记我,让这只表替你数。”谁也没有想到,这句话竟然成为这世上最不吉祥的预言。
那一年的秋天,陈嗣庆夫妇来到欧洲旅游,并决定到岛上来看看三毛夫妇。第一次见岳父母的荷西非常紧张,他甚至无法开口叫出“爸爸、妈妈”。在他们的文化中,永远只需要叫“陈先生、陈太太”,永远不会用到如此中式的称呼。
但突然有一天,三毛意外地听到了荷西和父亲的一段对话。荷西说道:“爸爸,你叫Echo准许我买摩托车好不好,我一直都想骑摩托,可Echo说必须经过她的批准。”她亲耳听到了从荷西口中说出的“爸爸”,这让三毛感动不已,这意味着荷西对三毛的爱已经胜过了对自己文化的坚持。
在陈嗣庆夫妇拜访的这段日子中,荷西经常带着他们在岛上四处观光。陈嗣庆喜欢这个老实又善良的女婿,他也认为只有荷西才能和三毛进行一场灵魂上的交流。他们二人之间有太多相似的地方,只有两人在一起,才能把最平凡普通的日子过得丰富有趣。
一个月后,陈嗣庆夫妇决定回台湾,三毛计划和父母同行。荷西开心地将三个人送到机场,一路上彼此都在谈笑风生。这短暂的分别再不会成为他们两人爱情的阻隔。当三毛上飞机后,她看到荷西在地面上一直向高处跑着,试图用人力来抵消他和三毛之间的距离。看着荷西越来越小的身影,三毛突然想起了梦中听到的那句话“再见了,要乖乖的。”这惊起了三毛一身的冷汗,她唯独希望所有的噩梦只会停留在梦中。
回到台湾后,三毛还没有来得及和一家人享受团聚的日子,大洋彼岸传来一则她永生都无法相信的噩耗——荷西潜入海底之后再也没能浮出水面。三毛立即飞回到拉芭马岛,她跪在沙滩上,面对无边的大海整夜祷告:“我说上帝,我用所有的忏悔向你换回荷西,哪怕手断了、变丑了都没关系,把荷西还给我好不好,陪着我的西班牙老太太告诉我,她看着我的头发一夜间一点点的都变白了。”海水呜呜咽咽,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来作为对三毛的回应。
两天后,荷西的尸体被打捞上来。三毛拼命地摇晃着他,呼唤他的名字,可荷西再也没有回应过三毛的哭泣,这也是他们相识以来荷西第一次对三毛的情绪无动于衷。三毛彻底崩溃了,她多想再次看到荷西嘴角的微笑,看到他站起来对自己说一切都是梦境。但这些都没有发生,三毛一直以来无法走出的噩梦最终变成了现实。
他们曾以为可以白头到老的爱情,最后却证明彼此的想法都是最大的错误。天底下再真挚的爱情,原来也无法逃离命运的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