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毛以为她从此就可以过上普通人的幸福生活,但命运再一次和她开了一个过分的玩笑。
此时,三毛正沉浸在幸福的喜悦中。她和德国男人的感情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三毛之前所经历的所有感情从来都没有这么接近于果实成熟的地步。她和未婚夫在重庆路置办了一些婚礼的物品,两人心中满是喜悦。当时他们二人在一家桃木工艺品店里正在挑选一套情侣配饰,弟弟却找来了,他告诉三毛家里来了一个找她的西班牙朋友,请她赶紧回去接待。三毛也没有多想,放下手中的物件就催促未婚夫回去。谁知一急之下未婚夫竟然失手把一个桃饰掉落地上摔碎了。这一不太好的预兆,似乎说明他们俩的感情总归不会有好的结果。
三毛和未婚夫匆匆回到家中后,发现前来找自己的是一位在马德里一同读书的同学。欣喜之余,同学还带给她一封信。三毛疑惑地拆开了信,发现里面只有一张照片,照片的主人公是一个英俊魁梧的成年男子,他**着上身正在一片蓝色的海湾里抓鱼。这个男人穿着迷彩小短裤,从他胳膊上结实的肌肉可以猜测出他拥有一副非常强壮的身体。三毛并没有认出这个男人是谁,她看向同学,希望对方给自己一个答案。同学笑了笑,告诉她这个人就是荷西。
荷西!这个名字已经许久没有出现在三毛的记忆中了。那个阳光的大男孩原来已经成长为一个男人。她隐隐还记得荷西曾经单方面给自己许下的六年之约,虽然她从没有把这样的承诺放在心上,但很显然荷西依旧还在惦念着自己。三毛看了看身边的未婚夫,是的,她已经不可能再去回头寻回一段爱情了,现在的她早已经紧紧地把幸福抱在了怀里。
三毛送走了同学后,又在屋子里随便收拾着,可她发现自己的心竟然已经被那封信带走了。虽然当初是她亲口对荷西说了“不可能”,可为什么现在仍然有念念不忘的情绪呢?怅然若失的三毛竟然忘记了自己要做什么,她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后,发现根本无法集中精神去做事情。三毛又摇摇头,哀叹自己的痴狂。
上床后,三毛和未婚夫又聊起了自己在西班牙和德国的游学经历。一直聊到晨光微露,二人才疲倦地睡去。第二天醒来后,三毛发现未婚夫还在沉睡。原本以为他只是太疲乏了,但不论三毛如何使劲呼唤,未婚夫都再无回应。等三毛再仔细去看,虽然未婚夫的睡容依旧,却已经失去了生命的温度。
他在睡梦中去世了!
三毛几乎无法相信发生在眼前的事实。就在几个小时前,二人还在亲密地交谈,现在却要天人永隔。三毛拼了命地呼喊着他的名字,试图把他从假寐中唤醒。但这一切都只能是徒劳。那原本已经抓在手中的幸福,却被上天撕得粉碎。
三毛继续生活下去的信念彻底崩塌了。她抚摸着脖颈上的结婚信物,那是未婚夫亲手给自己带上的。信物上刻着两个人的名字,还有他们白头到老的誓言。当风可以吹散一切誓言时,当初为什么又要许下坚贞不渝的承诺?三毛把自己锁在卧室中,大声地哭,沉默地痛。没有人知道她究竟是睡着还是醒着,时间已经对她失去了任何意义。
母亲缪进兰心中还是放不下亲爱的女儿。虽然三毛的房间中已经不再传出哭喊,但过分的沉寂反倒让母亲感到不安。她轻声地在三毛卧室门口呼唤着,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母亲最了解三毛了,她知道三毛在感情中一定是用情最深的,要么不爱,要么爱到无法自拔。不见任何动静后,缪进兰慌了神,她转身到外面窗户前向里望去,却见到地上扔着一个空药瓶,一个用来装安眠药的药瓶。缪进兰大声呼唤着,人们把房门撞开,早已经失去意识的三毛被手忙脚乱地送到医院去。
缪进兰责怪三毛,责怪她为什么这么不珍视自己的生命。她是自己一手抚养起来的,她的生命不应该只属于自己。然而现如今的一切责备都没有任何意义,作为父母,他们不得不假装坚强地承受起三毛因为脆弱而带来的所有伤害。
三毛最终被抢救了回来,但她的心已经死了。原本以为台湾故土是一个可以让自己重新开始的地方,但现在,哪怕仅仅只是活着,就已经快让她失去所有的能量。她无法承受痛苦的重量,无法面对任何一种感情。三毛真的已经被伤透了。
等到康复后,三毛决定离开这里,回到她曾经感到最自由自在的西班牙。或许,她这颗濒死的心只有在西班牙的蔚蓝天空中,才能找到自由的力量。